“饮…!”
一声长吼。
十二人一齐将碗中酒饮尽,‘啪’、‘啪’、‘啪’的碗摔落在地。
灵堂气氛,一度风萧萧兮易水寒。
“嘶…”
突然,倒吸凉气的嘶声响起,
所有人都是朝着声源望去,只见洛之玉抽着冷气,狠狠瞪着身边年近五十的洛云枫。
“别人都砸地上,你砸我脚干什么?!”
洛云枫一愣,接着老脸一横。
“老子是你老子,砸你脚怎么了?!”
这话一出,洛之玉顿觉不干了。
“我是洛家家主,你砸家主就是以下犯上,信不信我对你动家法!”
一个教子无方。
一个哄堂大孝。
对于这两父子,其他人也都习惯了。
原本沉重压抑的气氛,在这几句话之下,倒是缓和了不少。
但每个人的眼中都透出坚定之色。
这一趟,赴死之行。
…………………
翌日。
卯时刚过,晨曦伊始,夜幕依旧星辰闪烁。
楚府花园,两道身影踏水立于清池之上,相隔五丈。
“前辈请出剑。”
楚辞微微抱拳。
一抬手,蹲在假山上,嘴里叼着一只青蛙的小白箭尾一甩。
「业火红莲」脱鞘而出,于半空之间划出一道火弧线,落入楚辞之手。
“业火红莲。”
盖命望了眼楚辞手中的这柄魔剑,刃端血焰猎猎。
“是一把好剑,只是杀孽太重,你能压住这柄剑,或许这也是师尊选你的原因之一。”
“你我,一起出剑。”
“嗯。”
楚辞微微点头,深一个呼吸。
剑起,周身剑势凝聚。
“飞虹贯日!”
刹那。
当楚辞刚想出剑,瞳孔一缩,心头猛的咯噔。
「大夏龙雀」的剑尖,赫然已经在他的目前咫尺。
若是盖命想杀他,刚才那一瞬间,他已经凉透了。
“纵剑之术,势若雷霆,出剑无形,杀人无影。”
盖命说完这话,手中「大夏龙雀」收起,折身缓步离开。
而楚辞则是静静站在原处,他的眸中,不断的重复倒映盖命方才所出的那一剑,从最初完全看不清楚,一点一点的倒放,一遍一遍的变得慢了起来。
原本站在假山上的小白,这会突然跳了下来,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紫色丹丸,小心翼翼的塞进了楚辞嘴中。
这丹药,是楚辞用‘落心尘’所炼制,可以延长顿悟时间。
顿悟这种事,顿悟者本人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的,所以楚辞特地交代了小白,只要看到自己一动不动,就给自己塞这么一颗丹药。
清池之畔。
云兮望着立于清池之上的楚辞,隐隐有些担忧。
“大叔,我阿爹不会有事吧?”
盖命过其身,并未说话,只是一手抓着云兮的后领子,将她拎着离开了这座园子。
顿悟,需要安静。
而且盖命还有其他事要处理,他在做最后那件事之前,会将该做的事都做完。
至于小白,在给楚辞喂完丹药之后,一個纵身跳上了丈高的假山,背着的刀盒尽开,随时提防着周围的动静。
只是嘴里叼着的那只青蛙,时不时‘呱’的叫唤一声。
兴许是觉得这青蛙也太吵了,小白‘咯吱’一个咬紧,这青蛙直接被咬裂,接着小白一个仰头,把这小青蛙‘咕噜’一声吞进了肚子。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申时四刻,楚辞才从剑悟中回过神。
卯时入定,申时四刻才出定,合计将近六个时辰的顿悟。
“纵剑术之极,天下第一剑。”
楚辞深吸一口气。
自从得到「业火红莲」之后,楚辞一直都觉得在魔剑加持之下,自己的实力可以越阶而战。
可是面对盖命出剑的速度,他突然明白,就算再怎么外力增幅,只要对方速度够快,依旧是一刃封喉。
因为你根本没有与对方硬碰硬的机会。
在纵剑术的世界中,生与死,胜与败,都只在一剑。
他不禁想到在丹楼与洛之玉炼丹闲聊时,洛之玉与他讲起过一件事。
盖命入嬴之际,刚下山不久,实力还未达到极道宗师,只是先天小宗师。
可入嬴之后,竟然以小宗师之力,一剑斩了当时的大嬴上将军孙岳,而孙岳已然突破极道十数年。
彼时还是嬴王的禹政顿时惊为天人,当即尊盖命为剑圣,位同朝堂九卿,可见王不拜,剑履上殿,赐「大夏龙雀」。
至于那位上将军孙岳,则是赐国葬,赠千金,也算是死得其所。
而等到盖命入极道之后,江湖之上,更是从未听过败绩,就此彻底奠定剑圣之名。
“不知道盖命与卫龙,二人一战,孰胜孰败。”
对这件事,楚辞倒是有些好奇。
“小白,走了。”
楚辞手中「业火红莲」一甩,精准无比的落入小白箭尾卷着的梧桐叶鞘。
‘啪嗒’。
小白从假山之巅跳下。
楚辞看了看小白,眉头微微皱起,抬手为她擦去嘴角的血渍以及一小块青蛙腿。
“青蛙也不可以吃。”
“唔…”
小白低着脑袋,眼神中似是带着委屈,好似在说,不可以吃耗子就算了,为什么连小青蛙也不行,青蛙那么可爱。
“这件事没得商量。”
说罢,楚辞折身离去,小白垂着尾巴,失望的乖乖跟在身后。
他要趁宫门还没关闭,去一趟烈阳宫丹楼。
入夜。
烈阳宫丹楼,七号炼丹房。
楚辞看着整齐放置于自己炼丹位上的金缕衣,沉默不语。
缓步,走到这窗边。
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因为青雅所在的少使别苑,透过窗户望去。
唯有孤零一枕琴,伊人已不再。
………………………………
烈阳宫,龙息殿。
这是始皇帝就寝之地。
极致瑰丽的奢华,宫殿的居中,是一张横纵一丈的御榻,轻纱帷幕皆是黑金之色,飘曳的风从空荡的殿窗吹入,帷幕轻扬。
在这榻边,有着一位女子。
浅红色的轻纱长裙,妆容精致,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
女子垂望着手心,有一缕绕指发,那是高山流水之时,她从楚辞身上所取。
这一刻,心安。
“陛下驾到……!”
声音传来,女子将这一缕发紧紧攥着,仰起那张绝色倾城,笑靥若三月灿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