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神明都会沉睡，所以祈祷是没有用的。”

    穿过鸟居的时候，就看见北岛驹一个人站在神社外头，抬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听到大岛和也的声音，驹转过头朝着他打了一声招呼。

    “今天伊藤老板说让我休息一天，所以晚上来了这里。”

    “我知道的，刚刚从酒馆当中过来。”

    “那里一定很热闹。”

    “和平日里一样，没什么区别。”

    北岛驹能够想象到那里推杯换盏的情况。

    这里格外的冷清。

    等到黑暗没收掉那根被随意丢弃被当做黄昏的麻绳之后，就是寂寥的冷气铺天盖地卷来。

    也许过段时间，天上就会噼里啪啦的下起雪花或者是冰雹。

    为此北岛驹做了十分周全的准备，他带了伞。

    自从初代给了他厚实的衣服之后，他开始尝试着走出门去看看这个地方。

    不过其实最后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

    因为其他的地方一个是不认识，还有一个就是他不太敢去。

    “我想，如果可以的话，雪国整合发售的时候，北岛老师要不尝试着露個面，做一个签售会之类的。”

    这是大岛和也计划的一部分。

    当下，雪国具备了这样的影响。

    如果说作者能够出面的话，也许可以利用一下做一个宣传，让这本书再上一层台阶。

    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雪国的实力。

    豪不夸张的来讲，大岛和也甚至相信，这本书可以杀进诺奖。

    现在做的这些其实也就是让热度最大化。

    北岛驹沉默了一下。

    一阵恶寒泛起。

    原本本该消失的记忆又一次浮起来并且尝试着杀死自己。

    那个叫做陈初的人，就是死在聚光灯之下。

    被人恶意的颠倒是非之后，网络上有了他的事迹，而后就是一群人坐在电脑前，谈笑风生之间，湮灭掉了他的一切。

    似乎他不配称之为人。

    更有甚者，摸排到了他的学校当中，讥笑着嘲笑着向大家宣布这里有个人渣。

    情理之中，预料之中，他患病了。

    然后……在一次次狂躁和抑郁反复洗刷之下，他义无反顾的拥抱死神。

    所以，如果说让他再一次去站在聚光灯之下，他十分的害怕。

    “我害怕聚光灯。”

    北岛驹忽然之间说道。

    而后就看到他转过头，带着那种从来都不曾见过的呆滞，缓缓的说道：“我之前死在聚光灯之下。”

    “北岛老师你一定在说笑对吧。哪有人死过呢。”

    大岛和也讪笑一下，但是看着北岛驹面无表情，他也沉默了。

    看着北岛驹很明显的不对劲，他连忙否定了自己提议，表示愿意尊重北岛驹的想法。

    既然不想露面的话，那么就不需要这个签售会了。

    即便是没有签售会，雪国依旧能打。

    无非就是一个锦上添花而已。

    但是主编的话又一次在他心中浮现出来。

    能够写出那些东西的人，固然很厉害，但是也很危险。

    霓虹史上有名的作家都会走上自杀的道路。

    在这些作家的眼中，当人达到一定境界时，会追求瞬间的永恒之美。

    不惜在最美的瞬间死亡而求得永恒的寂静。

    这个世上唯有“无”是最完美的，因为存在必将残缺消逝。

    似乎这样的一份地理环境又或者是源氏物语当中透露出的那种物哀一直都在影响着他们。

    总是像那樱花盛开的明媚春光，在他们看来，无限风雅，却也是无限哀伤。

    因此，这些作家，包括一些霓虹人都会觉得美都是带着转瞬即逝哀伤的。

    他们的意识当中，世事无常，美好的下一秒就是消亡。

    同时他们也同样无法接受富足的精神世界与贫瘠的现实世界发生的碰撞。

    在躯体以及精神无法承受的之后，迎接他们的唯有死亡。

    ……

    大岛和也是真的害怕的。

    别人他不管，他在意的就是北岛驹在这个年纪步上了那些人的后尘。

    他原本大有可为……

    忽然之间，气氛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过了一会，大岛和也开口了。

    “今天主编看过了那本人间失格，评价很高，而且一本书直接把整个编辑部都影响了。

    可以想象到，等到他面世的时候，会引起什么样子的轰动。

    我想，一定是空前绝后的影响。”

    大岛和也感觉到气氛的凝固，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北岛驹聊着。

    之前北岛驹说的那些话，他都暗暗记下来了。

    能够写出那些东西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正常的人。

    正是因为他经历过绝望和痛苦，所以才会有那些文字出来。

    其实如果说回顾历史，战争以及疾病都是文学的催化剂。

    在这种磨难之中，会有人站起来，用文字凝练成火炬，他们高举着，高声呐喊着，带着一个文明冲破黑暗冲破重重枷锁。

    这就是我所热爱的文学啊。

    大岛和也暗暗感叹到，看着北岛驹开始恢复，原本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看来这阵子要多多关注一下这个小子。

    忽然之间，大岛和也想起了伊藤家的孩子。

    那个叫做初代的。

    上次听她说起过，是上野教授的学生。

    那么势必也会在意到小院一树。

    如果说……

    忽然之间，他偷偷的打量了一下北岛驹。

    “哦对了，这本新书，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大岛和也摸了一下胡渣，看向北岛驹。

    北岛驹想了一下：“争取最近吧。”

    “好。”

    大岛和也摩拳擦掌，他准备干一票大的。

    在神社这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两个人都被冻得有点哆嗦。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起身朝着下面走去。

    穿过鸟居的时候，正好赶上一阵微风吹过。

    窸窸窣窣。

    听起来好像是神明的低语。

    大岛和也看到了北岛驹悄悄放下的手。

    也许他刚才在祷告吗？

    这个年纪……

    希望神明没收了他的过去，使他的青春轰轰烈烈。

    走到路口的时候，大岛和也忽然之间喊住了北岛驹。

    “北岛老师，我想你这么有才华的人，应该多写点东西。”

    北岛驹疑惑地看着大岛和也。

    他忽然说这些干什么。

    然后就看到大岛和也很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什么，其实也可以……高产似母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