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的乡民自发的站在道路两旁,为自己的明府送行。
乡民们有送干粮的,有送鸡蛋的,有送新下来的绿叶菜的……送什么的都有。
车队出了老城,李陌的马车也快成了货车。
要不要这么隆重,自己只是去长安出差几日,就搞得跟送别一样,整得人怪难受的。
李陌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开始闭目养神。
不过他也就安稳休息了两刻钟,下了新修的水泥路,官道开始变得凹凸不平。
马车一路走,李陌一路吐。
到最后几乎是昏迷状态的靠在王凝雪的腿上,这才挨到了长安城。
程处默对这个新交的小兄弟丝毫没有办法,这可能是他朋友圈中最弱不禁风的一个了。
中间他曾尝试让李陌骑马前行,谁知这家伙却摔下了马背,差点被马蹄踩踏成肉泥。
还好,总算挨过来了。
长安到了,李陌也适应了。
此时的长安城,乃是整个世界上规模最大、建筑最宏伟、规划布局最为规范的都城。
城内百业兴旺,居住了近百万人。
整座大城分为外郭城、皇城和宫城三层。
外郭城墙东西长二十里,南北长十八里,墙高两丈。
每面城墙开有三门,共十二门。
城内东西、南北交错的二十五条大街,将全城分为规整的两市一百零八坊。
其中以朱雀大街为界将城区分为东西两部分,东部隶属万年县,实领五十三坊;西部属于长安县,有一市五十五坊。
白居易曾有诗形容长安:“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所描绘的就是长安犹如网格般的布局。
纵使李陌见惯了后世无数的高楼大厦、繁华都市,此时还是被这座大城震撼到了。
车队由春明门进入城内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傍晚时分。
看守城门的守卫貌似和程处默很熟,寒暄了几句之后,例行公事查验了每人的过所和货物,便放李陌等人进城了。
京城毕竟是京城,此时的春明街道不知道比太平繁华了多少倍。
车队路过东市之时,甚至出现了短时间的堵车现象,这在大唐可是几乎没有的场景。
过了东市,继续前行便是皇城了。
当然以李陌此刻的身份,皇城肯定是进不去的,远远的看上几眼已经是很荣幸的事了。
皇城的城墙比外郭城墙高了近一倍,目测有三丈五左右。
沿着街道由东向西依次有安上门、朱雀门和含光门三座城门。
这其中,属皇城的南大门朱雀门最为有名。
朱雀门采用的是典型的隋唐建筑风格,上半段是红墙灰瓦的门楼,下半段则是宽厚结实的城墙,总高度接近十丈,相当于后世十几层楼的高度。
整座城门分为五个门道,四个隔墙,东西还修有宽大的墩台,蕴含有“天子五门道”之意。
“李陌,你说将来会不会有一天,你也在这皇城之中当差,又或者也会进入那太极殿参加朝会?”
李陌和王凝雪、春桃三人,凑在车窗前,满是震撼的欣赏着这座皇城。
“不会,参加朝会多累啊,我的梦想是躺平!”
“何谓‘躺平’?”王凝雪被李陌这个新鲜的词语吸引了。
“躺平就是指能躺着就不坐着的意思。”
“将来成家了,我就辞官在家,你赚钱养家,我负责带娃。”
李陌厚着脸皮讲了自己的宏图大志。
“讨厌,人家和你说正事儿呢。”王凝雪锤了一下李陌的肩膀。
“我也是认真的啊!”
王凝雪看李陌一脸郑重的样子,突然开始信了。
自己看上的是个什么人啊,明明有着十八般才艺和层出不穷的创意,却偏偏是个混吃等死的主儿。
转而她又想开了,李陌是个有大才的人,他这么想,肯定有自己的一番道理。
于是王凝雪也很郑重的说到:“无论你怎么想,凝雪都支持你。”
李陌听了一阵感动,又有些得意。
女总裁这般对我,无以回报,陌当以身相许啊!
他俩这卿卿我我的样子,春桃连着起了几身的鸡皮疙瘩,尴尬的都想跳车了。
还好,程处默家到了,春桃赶紧溜之大吉。
和其他名臣不同,程府的宅子没挨着皇城,而是在长安城西门,金光门南侧的怀德坊。
怀德坊除了离皇宫远些,稍有不便之外,地段也很繁华,其东侧便是长安最负盛名的西市。
怨不得程处默说在西市有几间铺子呢,他家要是将院墙拆了,也可以算作是西市的商铺了。
国公府就是气派,下了马车,李陌和王凝雪再次被震撼到了。
程府长至少五十丈,宽也得近二十丈,占了整个怀德坊的四分之一,足足得有十几亩。
看来得在太平新城也弄一些这样的豪宅,相比较而言,自己当时设计的所谓的豪宅还是太小家子气了。
最好自己也留上一套,不知道唐律对县令的居住面积有没有限制,要是有的话,就挂在凝雪名下好了。
王凝雪看了更是眼红,她甚至都在盘算要不要也在长安购置一套类似的宅子。
转念一想,貌似还是太平的宅子更适合投资,先忍忍吧。
怀着羡慕嫉妒恨的心情,两人跟随程处默进了大院。
宅院之中比宅院外更显得阔气,院中亭台楼阁、假山池塘一样都不缺。
最可恨的是,院中摆了一些青铜所制的炉鼎之类的物件,居然用来养花了。
这些铜器,在唐朝都算得上是古董了,如此糟践,简直是暴殄天物。
李陌真想走的时候搬上几盆。
“处默兄长,你父亲脾气如何?”快到厅堂之时,李陌忐忑的跟在程处默身后问了一句。
程咬金在传说中,那可是出了名的莽夫,“混世魔王”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可别一言不合就动手,那可就麻烦大了。
“放心,放心,家父脾气一向都很好,和蔼的紧。”程处默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苦相,屁股一紧。
都快二十岁了,隔三差五还得挨顿胖揍,说出来都是眼泪啊。
“那便好!”可惜李陌没看到程处默的表情,要不此刻他早已退避三舍了。
来至厅堂,一名近四十岁的中年人,正跪坐在矮桌前喝茶,手里还拿着一沓文书。
很显然,刚有客人没走多久,因为旁边的矮桌上还有两盏没收走的茶碗。
这应该便是左武卫大将军,宿国公程咬金了。
程咬金此时已改名为程知节,字义贞,其相貌完全不像后世所描绘的黑李逵那般模样。
而是生得一副瘦长脸,山羊胡须。
眉宇之间倒是带着几分暴匪之气,一看就是久经沙场之士。
“孩儿见过父亲。”程处默上前见礼到。
“哈哈,铁牛,你回来了,这两位是?”
程知节一说话武将之风便暴露无遗,其嗓门比程处默还大了半个调。
李陌刚因为他的外貌酝酿出来一丝亲和感,瞬间便又荡然无存。
程处默连忙帮着介绍了一番。
程知节略微诧异了一下,转眼就恢复了常态。
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和一个小小的县令,还有一名女商贾厮混在一起。
当然,他这么想只是纯属好奇,并不是鄙视。
程知节相信自己儿子的眼光,这小子虽然鲁莽了些,但脑子并不差,肯定不会随随便便就往家中领人的。
“小子太平李陌见过程叔父。”
“小女子晋州府王凝雪见过程叔父。”
李陌和王凝雪先后向程知节见礼,程知节也是豪爽的请他们入座。
“两位后生,不必客气,铁牛的朋友就是程某的子侄,尽管把这里当自己家便是。”
见李陌行的是晚辈对待长辈的礼仪,而不是下属对待上官的礼仪,程知节心生欢喜。
“两位此番来京所为何事啊?”
丫鬟为二人斟上茶水,程知节询问来意。
“小子此番前来,一是带了一些太平的特产孝敬程叔父。”
“二来是想在长安挑几间铺子,售卖这太平的特产。”
李陌先是说带了礼物,接着才说自己的正事,这就是交际之道。
一场谈话,往往一两个时辰都是在说闲话拉关系,关键的事情,也就那么三五句。
他也没表明要和程处默合伙做生意,因为不确定老程的意思。
话说错了便是将程处默卖了,以后连朋友都很难做。
他这么一说,程处默果然很是喜悦,李陌这个朋友可交。
“父亲,你是不知道,太平特产一种美酒,叫做汾河酿,其味道简直犹如琼浆玉液一般,喝过之后,别的酒,就淡出鸟来了。”
程处默开始向父亲推销起来。
“还有此等佳酿,快快拿来。”
口碑的影响力果然是巨大的,程处默一说,程知节顿时来了兴致。
李陌听了暗自窃喜,赶紧出去喊人搬了两坛送到了厅堂里。
程知节也不客气,拍开封皮,对着坛子闻了几下,搬起来就来了一大口。
“果真是好酒!”
他没想到这酒居然如此猛烈,辣得直吐舌头。
说完好酒,程知节居然朝门外走去。
程处默几人不明所以,只好也跟了上去。
来至院门外,程知节指着那几大车汾河酿愤愤不平的说到:“贤侄,你不厚道啊,你拉了五大车美酒,为何只送于程某两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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