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的宿舍号码是607。
在宿舍楼一楼前厅里,和黄宝强交换了电话号码后,张伟并没有真的让他帮忙提行李上来。
因为这是一栋没有电梯的高层。
理工大学的校风是艰苦朴素,勤奋务实,追溯学校的变迁史,前身是燕京的机械学院,在七几年时整校迁来西都,除了一群老师学生和一片荒地,什么东西都没有。
最后,正是靠着当初的那一拨老师和学生,一铲沙子一铲泥地把学校建了起来,十分的励志。
体现到对学生的教育上,就是在住宿条件和食堂的饭菜口味上,始终都提不上来。
张伟所在的8号宿舍楼,已经是当下最新、条件最好的一栋了,等大二回到老校区,住的都是70年代盖出来的楼房,那才是享受,冬冷夏热。
“真不知道,那些住在10楼的铁子们,每天走楼梯爬上爬下的,都是踏马怎么骂娘的。”
骂骂咧咧地把行李提上六楼。
连沈大伟都有点兜不住了,关键是,大件的行李都在他那。
“估计最难受的还是军训那几天,每天累的跟狗似的,好不容易熬到解散了,拖着疲惫的身子准备回去休息时,发现还要面对这样一个天堑。”
“呵呵。”沈大伟匀了口气,默笑两声,表示认同。
行至607门口,宿舍里面已经有人了,是两个家在西都周边的秦省人,都是和父母一块来的。
张伟也没客气,假装在门口看了看门上贴的铺位号,就走了进去。
新生宿舍楼的住宿标准是6人间,张伟住紧靠门后的上铺,下铺是同样来自东北辽省的小胖子张思远,相邻是西都本地的妈宝男张弛,只不过这会他们还没有来。
对607这几个龟孙,张伟简直不要太熟。
沈大伟跟个小大人似的,以当哥的名义,和已经到了的寒阳人张华家长、高陵人王军家长,聊得火热。
徒留下三个大学生自己,在各自的位置收拾床铺行李。
没多久,冀北沧县人赵小龙也在他爹的押送下,进来了,宿舍内的热度,一度达到了一个小高峰。
随后,就随着几个“长辈”的离去,开启了乱斗模式。
门口的清单上都贴有宿舍成员的名字籍贯,所以现有的几个人,也就只是稍微对号入座一下,寒暄两句,也就没人说话了。
最后,还是上一世就扮演话事人的张伟,又挑起了打破沉默的责任。
其实他也挺内向的,但是架不住哥几个,都比他能耐得住寂寞啊。
“我说哥几个,你们都是哪一年的啊?我是88年8月的。”
张伟闲得无聊,随便起了个话头。
宿舍嘛,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论资排辈的规矩,而年龄和生日的大小,就是一群不太成熟的年轻小伙子,论资排辈的最简方式。
要不然,以后相互间磕绊打闹叫哥的时候,要是摸不准对方是不是真比自己大,都感觉口角上,不是那么爽利。
“我也是88年,11月的。”
许是客场作战的人,总是习惯性地保持主动,用以缓冲不是本地所带来的劣势,这边来自东北的张伟刚一起话头,那边的冀北人赵小龙,就赶紧接话了。
紧接着就是来自秦省咸城的张华,87年10月的。
高陵的王军年龄最大,不怎么爱说话,只说是肯定他最大。
大家最开始都以为“军哥”是复读的,顶多比他们大个一两岁。
可是重生而来的张伟知道,军哥是真的大,整整比他们所有人平均下来,大了4岁。
军哥还有一个亲妹妹,和607的龟孙们同龄,偶尔会来给军哥送东西,和军哥成熟的做派与长相不同,军哥的妹妹长得还是很水灵的,以至于,后来宿舍里的这帮龟孙儿们没少了惦记。
没多久,来自辽北小胖子张思远也到了。
他爹走了后,也经历了相同的流程。
他是89年生人,是宿舍所有人里最小的,做实了宿舍老幺的位置,往后,便是他从军训开始,一直延续到大学毕业的4年奶牛生涯。
大一时,挤出来的是奶,毕业时,挤出来的是油。
你来我往地招待了数轮,相互间,总算有那么点舍友之间的默契了。
张伟捏着一包白沙,走到军哥铺位前,“军哥,整一支?”
前世时,张伟学会抽烟就是王军给教的,这一世,第一面自然要回敬一支,也算是饮水思源。
军哥抬起头看了一眼烟盒,把张伟拉到阳台那边,“你这烟杀精,抽我这个吧,来了咱们秦省,怎么能不抽抽本地烟。”
说着,就摸出一包红盒镶金的猴王,准备递过来。
“都是精力旺盛年轻人,怕什么杀精,来了这个学校,精再多也没用,不信你看看那边的女生宿舍,可乐还杀精呢。”
张伟指着不远处,出入来往皆是凡品的女生宿舍楼,眼神幽怨地说到。
随后,硬是把自己拿出来的白沙塞了一根过去,又从军哥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那这样吧,我抽你的,你抽我的,就当是友好交流了。”
不然老子这包白沙白买了,其实就是给你杀精用的。
别着急,以后慢慢杀。
军哥嘿嘿一笑,算是认同了这个说法。
在理工大这种好学生和老实人居多的大学里,想找个一起吞云吐雾的烟民不容易,前世到毕业时,他们班算上张伟,也不过才只有3个男生抽烟。
抽烟和喝酒这两种习惯,就好像黄肚读一样,不是什么好事,除了费钱上瘾以外,最主要是消耗人的身体。
可是,身为庸俗平凡的打工人,出入生意场和与谈事,又少不了接触这些。
张伟其实挺反感的,只是戒不掉了,或者说,懒得戒掉了。
如果条件允许,他其实更趋向于染黄,至少这玩意,还是具备一定的贤者时间,而且容易出抗性,不像别的领域,时间越久,陷得越深。
一根烟散完,宿舍里最后一个成员张弛的妈妈来了,但是却唯独没见到张弛。
原来是来帮张弛打前哨的。
不仅直接帮他整理好了床铺被褥,就连蚊帐,换洗衣物等,这些小的细节,也全都考虑到了,最后甚至还保存了张伟和小胖子张思远的手机号码,作为紧急联系人,只等着张弛人本尊到位。
作为宿舍里唯一一个本地人,城里娃,张弛母亲对儿子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其他人很是羡慕。
宿舍里面除了张弛,全都是和张伟一样的小镇青年,都是追着山鸡、玩着泥巴、飞檐走壁长大的,如果没有父母的棍棒教育,学业可能早就塌了。
能把送孩子进大学校门,保证生活费的供给,就是他们能做到的一切了。
哪能像张弛母亲做的这样全面。
不过这才哪到哪,他们要是知道,以后张弛的母亲每个周末都会过来,帮张弛更换换洗的衣物,甚至内裤,并且联系不上张弛的时候,还会给其他人疯狂打电话,那才是他们彻底折服的时候。
原来,还可以宠儿如斯的吗?
此子,断不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