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越不禁暗自发急。
牵一发而动全身。
姜斌若是被捕,必将牵连到更多的人,特务科的审讯室,任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扛过去。
况且,抛开各自信仰,两人之间的友情并无虚假成分,于公于私,齐越都不希望姜斌有事,只不过,从目前情况来看,结局似乎难以避免。
他忍不住看了姜斌一眼。
姜斌浑不在意,嘴上叼着香烟,手指继续轻敲着车门——无聊或者思考,很多人都会有这种行为。
“打开后备厢,接受检查!”
伍长重复了一遍。
伊田原男说:“伍长,轿车没必要检查,放行吧。”
伍长迟疑着:“可是,这辆车……”
伊田原男问:“协查通报要求只检查大车,是这样吗?”
伍长说:“是的。”
“那还啰嗦什么!放行!”
伊田原男脸色沉下来。
伍长躬身说:“是!”
日军军衔等级森严,即便是一个军曹下令,伍长也必须服从,更何况,下令的是宪兵队的少尉。
另外就是,协查通报也确实没要求查小轿车。
“检查完毕,车辆放行!”
伍长喝令手下。
警卫挪开路障拒马。
警察厅的车一辆接着一辆,驶出特别军事区,伊田原男在门口站了一会,这才乘坐挎斗摩托车返回。
……
车队进入市区。
齐越说:“姜斌,你坐别人的车,我直接回家了。”
姜斌抬腕看了一眼手表:“现在三点五十分,距离六点钟,还有两小时,嗯,两小时够用了。”
齐越问:“什么够用了?”
姜斌揶揄着说:“把杜鹃叫去,大门一插,够用了。”
齐越缓缓停车,一脸严肃的说:“哦,你说这事儿啊,两小时肯定不够用,至少得三个小时。”
“吹吧你就!”
姜斌开门下了车。
齐越笑道:“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主观认为别人也做不到,姜斌,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叫以己度人!我得抓紧时间,不跟你扯淡了,走了!”
他猛踩油门,轿车疾驰而去。
开出十几米远,看了一眼倒车镜,大平驾驶道奇车停在路边,姜斌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
十几分钟后。
车队返回警察厅。
快到门口时,姜斌伸手一拍额头:“差点忘了……大平,你们几个走进去吧,我用一下车。”
大平问:“姜警官,咋了?”
“别提了,枪忘在宿舍了,我得赶紧回去取。”
姜斌亮了一下空枪套。
没带枪去执行任务,这种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只要没出问题,趁着长官没发现,补救也来得及。
大平和三名特务下了车。
“队长要是问起来,就说我在后面呢,千万别说漏了!”
姜斌嘱咐着说。
大平说:“没问题!”
警察厅距离宿舍很近,也耽误不了多大一会。
其实,在特别军事区时,姜斌就已经把手枪别在身后。
大平是警长,另外三个是警员,而姜斌是警尉补,下属当然不敢质疑上级身上有没有带枪,更何况,这本就是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
姜斌把车开到僻静处,观察了一会,开门下了车,伸手敲了敲后备厢:“出来吧,你安全了。”
过了一会,后备厢盖缓缓弹开。
二驴子攥着钢条,惊疑不定看着车外的姜斌。
姜斌看了看四周,说道:“趁现在没人,赶紧出来!”
二驴子从后备厢爬出来,在里面待的时间太久,腿脚有些不听使唤,他本来就有踮脚的毛病,这一下更瘸了。
姜斌说:“衣服反过来穿。”
二驴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刻脱下衣服,反穿在身上,圆领衫印着字,太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姜斌问:“叫什么名字?”
“张伟。”
二驴子回答。
姜斌略一思索,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递过去:“到了这个地步,你应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些钱你拿着,买身衣服换上,旧衣服不要随便乱扔,别让人顺着衣服的线索找到你!”
“我懂,再让日本人找到我,非活剐了我不可。”
二驴子心有余悸的说道。
姜斌说:“你明白就好。”
二驴子迟疑着:“警官,你、你为啥要帮我?”
姜斌淡淡的说:“由头很多,以后你会知道的。”
“………”
“知道星光浴池吗?”
“知道。拐把子楼对过那家。”
“对,拐把子楼对过那家。你一会儿买完衣服,找地方吃点东西,然后去星光浴池,晚上六点钟,会有一位王先生去找你,你跟他走就行了。”
“那个、我能不能回趟家……”
“不能!”
“………”
“想活命,就照我说的做!”
二驴子低头不语。
姜斌语气缓和一些:“日本人肯定在到处找你,你家里、亲戚朋友家,包括你经常去的地方,他们都会派人监视。”
二驴子说:“我懂了……”
姜斌说:“去吧。”
二驴子一瘸一拐朝街上走去。
……
槐花巷14号。
院门虚掩着。
“门怎么开了……”
齐越迈步进了院子。
伏在阴凉处的黑妞立刻迎上前。
撒着欢围着主人跑前跑后。
齐越开门进了屋子,准备去厨房给黑妞找点吃的。
当当拎着一个纸袋进了院子。
齐越皱着眉,站在门口看着她:“你怎么又来了?”
当当像没听见一样,蹲下身,摸着黑妞毛茸茸的狗头,把纸袋里的熟鸡肝倒在盆里:“吃吧,小黑妞,都是你喜欢吃的。”
齐越问:“院门是你开的?”
当当头也不抬嗯了一声。
齐越说:“下次记得关门,黑妞跑了算谁的。”
“算你的呗。”
“………”
“放心吧,我试过了,黑妞不往外跑。”
“你家小姐呢?”
“她回广州了。”
“回广州了?”
“嗯。”
当当闷闷不乐。
齐越心里觉得奇怪,以自己的判断,大姑娘赵玉茹和当当,加上潇湘园的老板伙计,以及服毒自尽的阿水,他们十有八九是一伙的。
从电台事件来看,他们在执行一项极为重要的任务,任务似乎还未完成,大姑娘怎么回广州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