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股二组有三十多人,今天只来了十几个,就像齐越所说,抓一个蟊贼而已,还不至于大动干戈全体出动。
只是没想到,竟然和带着枪的反抗分子狭路相逢,这属于意外情况,事先没人能预料到。
那两个人边打边撤,其中一个负了伤,加上从高处摔下来,可能是扭伤了脚踝,跑起来一瘸一拐。
“快快快,打电话叫增援!”
王连升一迭声的嚷嚷着。
他命令别人上,他自己躲在轿车后面连头都不敢露。
警察们举着枪慢慢围了上去。
那两个人被逼进了一条巷子里。
砰!
枪声响过,一名警员中弹倒地。
“兔崽子们,不怕死的就来吧!”
开枪的人在巷口喊道。
王连升心有余悸的自言自语:“娘的,枪打的挺准呐……”
张警长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说:“组长,那是条死胡同,他们跑不了了,要我说,等增援吧。”
其他人七嘴八舌纷纷表示赞同。
谁都不想顶着子弹往前冲。
王连升是滨江本地人,对这一带地形很熟悉,知道张警长说的很对,只要堵住巷口,那两个人就无路可逃。
他想起手下也有枪法好的,于是四处张望着:“齐越蹽哪去了?”
有警员指了指巷子附近的水塔。
这种东西很常见,凡是开通自来水的地区都能看到。
水塔呈圆柱体,钢筋水泥结构,大约二十米高,四周有金属支架,但只能容下一人通过,这本就是检修通道。
齐越一手持枪一手扶着支架栏杆,小心翼翼试着绕到另一侧。
另一侧能看到巷子里的情况。
王连升眼睛亮了,他心里盘算着,自己带队抓到人是一回事,增援来了抓到人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多立功,立大功,这样我才能名正言顺的提拔你!
这是齐朝宗对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舅子很不耐烦的忠告。
“齐越,要活口!”
王连升尽量压低嗓音。
他是担心被巷子里的人听到。
齐越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听到了,继续朝另一侧挪动。
看到水塔时,他就想好了对策,抢占这个制高点,逼走那两个人——他们躲在巷子里没有半点机会。
拼个鱼死网破,总好过束手就擒!
就算齐越不上水塔,也会有其他警员上来,他们不是瞎子,都能注意到这个射界开阔的制高点。
此时,巷子里的两个人正在交谈。
“小何,你咋样了?”
“政委,我走不了了,你自己走吧……”
“不行,要走一起走!”
“趁着敌人增援没到……”
“我说不行就不行!”
政委的态度十分坚决。
小何二十多岁,长得虎头虎脑,看着就是憨厚耿直的性格。
他几乎是带着哭腔说:“我是您的警卫员,箱子丢了,您要是再出了事,我有啥脸回教导旅,还不如死了算了!……”
听到“政委”、“教导旅”这样的字眼,齐越恍然大悟。
国军在东北没有整建制的部队,只有零星小股忠义救国军,在日伪军多次扫荡后,被迫化整为零就地潜伏。
小何口中的教导旅,应该就是活跃在松华江流域的抗联教导旅。
政委这个词,指向已经很明确了。
齐越多少有些吃惊,这个人竟然是教导旅的政委!
若是没有抗联坚持在敌后作战,从而起到一个牵制作用,日军至少能分出四分之一兵力投入前线。
抛去党派成见,他们值得尊敬。
政委亲自来滨江,必定身负重要使命。
齐越心想,力所能及之内,怎么也要帮一帮这位友军的政委。
现在最要紧的是提醒这两个人快走,再耽误下去就来不及了。
下面十几双眼睛看着自己,也容不得考虑更多,他扣动扳机朝巷子里连开两枪,为了事后不引起怀疑,其中一枪射穿了小何的狗皮帽子。
小何就地一滚,举枪对着齐越还击。
砰!
砰!
砰!
子弹连续射中栏杆,打的火星四溅。
齐越暗自赞叹,这个警卫员的枪法真不赖,枪枪八九不离十,自己也就是有水塔做掩体,才能够做到进退自如。
“政委,快,从房顶走!”
小何蹲下身子,示意政委踩着自己肩膀上房。
政委也知道,警察占据了制高点,巷子里没有死角,必须尽快离开,他把枪别在腰里,踩上小何的肩膀。
等小何起身,他再纵身一跃,双手抓住屋檐,翻身爬上了房顶,然后俯下身,向小何伸出手:“我拉你上来!”
“你先走,我掩护你!”
小何对着巷子外面开了一枪,逼退悄悄摸上来的警察,焦急的催促着:“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走啊!”
说着话,他不管不顾探出身子,对着警察连续开火。
政委的眼圈红了,因为他知道,小何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齐越对着下面大喊:“房顶有一个!”
即便他不喊,包括王连升在内的很多人也都看到了。
得益于小何的拼死掩护,吸引了大部分火力,政委才有机会跳到临近房顶,再跳到另一栋房顶,尽可能的远离追兵,却也始终在包围圈中。
眼见又有警察去拦截政委,小何抬手就是一枪。
见小何举枪,警察赶紧就地卧倒。
咔哒一声,空枪的声音!
“他没子弹了!”
警察兴奋的大喊。
眼见有现成的软柿子捏,又有几个警察持枪围了上来。
小何发了一声喊,猛扑了出去。
砰!
砰!
砰!
震耳枪声响过。
小何扑倒在血泊之中。
——他不想当俘虏,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王连升迈步走了过来,板着脸训斥手下:“不是告诉你们了嘛,要活口要活口,都没长耳朵啊!”
一转脸,齐越匆匆跑了过来。
王连升说:“你下来干啥,房顶还有一个吶!”
齐越抽出空弹夹:“子弹打光了……”
没人带备用弹夹,本来只是抓赛狸猫,都没有这方面的准备。
王连升吩咐道:“就剩一个了,都机灵着点,别再往要害上打,死的没活的值钱,这点道理还用我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