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青楼,自然首先要提的名字便是红柚招,多少年来,那个丝竹院外从来没有招牌,但谁都知道这是长安城乃至大唐帝国青楼业的第一块招牌,有先帝和陛下夫妻的暗中偏爱,有辉煌的过往,纵是远在宁静街坊中,声名却远播万里之外。今夜的红袖招如往常一样星光灿烂。
“九公子。”小草姑娘见九歌又一次来红袖招,也是出来迎接。
“小草姑娘,又见面了。”九歌也是淡雅一笑,“不知简大家可在。”
“九公子找的话,简大家一直都在。”小草姑娘微微一笑。
作为红袖招的下一任话事人,简大家也告诉了小草许多,例如,红袖招背后真正的“东家”。
若是没有强大的后台,红袖招怎么可能只是个歌舞行,仅仅靠皇后和简大家那点手帕之交吗?还是亲王府的后台?
都不是,虽然长安城里,官员们都知道明面上红袖招的后台是亲王府,春风亭一事后,简大家的另一后台——皇后夏天也暴露在大众眼里,此前皇后这个后台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但这可不是亲王也不敢得罪简大家的理由。
君不见,亲王府,哪怕是亲王李沛言亲至,都不敢在红袖招大呼小叫,那可不是因为简大家和皇后认识,只不过李沛言知道的东西比那些白痴官员要多得多。
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简大家,算是小师叔轲浩然的小姨子。
所以,书院才算是红袖招的后台。
而书院在唐国的地位,谁敢去惹?
所以说红袖招是青楼,更不如说是歌舞行才是。
当然,你要是有本事让楼里的姑娘陪你一晚,那也是你的本身。
······
简大家的房间内。
“简大家。”九歌也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虽然九歌视礼为无物,但简大家是长辈,也算是九歌为数不多值得敬仰的人之一,对于简大家的态度,九歌一向很端正。
“唉,不必称呼的那么生分,还有,不在书院教书,今日为何又来我这?”简大家看向九歌,目光中透着一分慈祥与关切,“莫不是看上了我这里的哪个姑娘?”
简大家口吻虽然随意,但也让九歌感觉到了些许尴尬,他今天来,可能、也许、大概,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不过简大家为什么会觉得他来这里就是单纯的找姑娘?
要知道以九歌的身份,就算想要姑娘,也没必要跑到这儿来啊!
要是九歌和唐皇说一声,估计他都会直接给九歌来个招亲大会,九歌身份一出,估计不只是长安,几乎全昊天的适龄姑娘都会跑来长安吧!
当然,九歌不会将心里的话说出来,毕竟,他今天来,还有别的原因。
“咳咳……”九歌干咳两声,掩饰了自己的窘迫,说道,“那个,简姨......”
既然简大家说不用称呼的那么生分,那九歌也只好改口,毕竟,简大家年纪和身份摆在那里。
要是真按辈分来称呼的话,后山十三弟子,个个都要叫简大家一声姨。
“你这孩子,又客气什么呢。”听到九歌如此称呼,简大家脸上闪过欣慰的神色,但还是忍不住打断了九歌的话,“直说就是。”
简大家对九歌的偏爱,不仅仅是因为九歌身上那股如轲浩然那般,敢于战天的影子,更是因为九歌的身世。
如果说简大家提点和照顾宁缺是因为宁缺与轲浩然有几分相像,那照顾九歌纯粹是因为她将他当为子侄一般。
目前的后山十三弟子,大先生李慢慢不知出处,但从性格来看,也算是出生于有教养的家庭,二先生君陌出生宋国一小镇,三先生余帘为魔宗最后一位宗主......
自称天才的陈皮皮,更是道门不出世的天才,世间最年轻的知命境,知守观观主之子。
几乎除九歌外,后山十二弟子不说家世显赫,但至少亲朋健在。
但九歌呢?
出生于饥荒年代,若不是夫子恰好路过,估计九歌也会如那村庄的其他孩子一样,难逃易子而食的命运,更别提活到现在了。
其实,父母是谁,对于九歌来说没有任何印象,对于父母的意义,在九歌看来,就是给予他生命的人罢了,从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姓名,亦不过是个代号而已。
从前的姓名,那是以前的自己,现在的姓名,代表的是现在的自己,意义不同。
再者,以前叫什么,九歌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简姨,今日来,只是单纯的想来罢了。”
朝小树走了,临四十七巷那所宅子也没必要住下去了,现在的九歌,基本上回后山住。
但在后山,师兄师弟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虽然他们见九歌回来,都很欢喜,但每个人都有自己忙碌的事情,后山里的,都是家人,九歌能感觉到。
但总的来说,不在后山的日子,九歌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孤独。
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即使九歌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但终究,还是会偶尔觉得寂寞。
若没有夫子,没有后山,九歌可能早已化为一缕亡魂飘散于世间。
或许是察觉到了九歌内心的那份同她一般的孤独,简大家眼中闪过怜惜之色,但她并未多问,只是轻声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想来,那便留下来坐一坐,喝杯茶。”
“多谢简姨。”九歌点头答应,坐了下来,端起桌边的茶盏,抿了一口。
“你若喜欢,等会带一壶走,也省得你平时老是喝那些桃花酿的酒,也该换换口味。”
“那就多谢简姨了。”
九歌的确喜欢清茶的滋味,虽说后山的人,因为夫子的缘故,几乎都是酒,九歌就算不喝,偶尔也会被夫子强灌几口,所以换换口味,倒也不错。
两人闲聊着,倒也颇为愉悦。
······
这时,外面,不知何时,开始变得喧闹起来。
“小草,外面怎么回事?”简大家也是皱起了眉头。
九歌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不一会儿,小草推开门,进入房间,看了一眼屋内的九歌,然后才转过身,对着简大家说道:“有书院学子今日包下了大厅在此聚会。”
“书院跑来歌舞行聚会?”简大家闻言也是感觉有点头大,这也算是历年头一遭。
在长安多年,她也知道书院各书舍之间有聚会的习惯,但那都是去一些酒楼,亦或是文雅诗社之类,像这种在歌舞行聚会,的确是破天荒的一次。
“谁的主意?”简大家也是有些无奈的扶了扶额头。
“据前院说,包下大厅的人,是......宁缺。”小草也是犹豫了一会儿,说出了那个名字。
简大家闻言,也是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他们要喝,就由着他们去,喝完给他们端几碗醒酒汤,然后让宁缺过来。”
“是。”小草应声退了下去。
小草走后,简大家又看了一眼九歌。
“简姨,那我先走了,宁缺现在,还不是时候。”九歌也是知道分寸,站起身,对着简大家微微鞠躬,转身离去。
鸡汤贴,可去他的吧。
“嗯。”简大家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
栏边依旧清静,都城风月行里的翘楚人物水珠儿姑娘好似发现了什么,向着一个地方望去。
“是他。”
其实水珠儿姑娘以前第一次发现九歌时,并非是靠眼,而是九歌身上的那种孤独感。
就仿佛他的灵魂,永远与周围隔绝开了。
这让水珠儿感觉到了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
与水珠儿攀谈的司徒依兰也是朝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在这个地方本不该出现的人。
“居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