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大日神光——
这门上乘道术能攻能守,既能如一轮天日巡空,煌煌明照,荡灭一切!又能以神光裹缠肉身躯壳,守御住根本元灵,辟蠹去邪,纵是在上乘道术之中,也是一门极为高明的道法!
数日前。
在陈珩将那尾无鳞白鱼剖开腹部后,便在鱼腹中见得了一颗载有“先天大日神光”的真种。
而这门上乘道术却也是与极光大遁不同————
非止在入门时,不需什么外物来做饵引,且在擢升境界功行,也同样不必外物来助力。
对于如今尚且一穷二白的陈珩而言,这可谓是最合用的一门道术!
但相对而论。
此法的参习倒也不易——
若欲小成,首先,须得依照法门指引,在身内开辟统共九九八十一口“金铨神室”,并在每一方神室内,观想出一尊“先天炎光普照神君”,模拟祂的真形,以积存出大日精气。
前前后后,陈珩已在一真法界内演练了近半年时光,但也仅是初入了门径,离小成境界,还是隔了段颇远的距离。
开辟出九九八十一口“金铨神室”倒是不难,水磨工夫而已。
但若欲在八十一口“金铨神室”中存想出“先天炎光普照神君”的真形,便是个关隘所在了。
每一尊“先天炎光普照神君”都有各自神妙,若要一边存思祂们的真形,一边辅以气脉的周流转动,属实不易。
在这过程中,稍稍一个错漏,不是“金铨神室”崩毁,那点好不容易攒存的大日精气冲破内脏,将躯壳魂灵烧灼成了焦炭。
便是气脉配合法决时迟了或快了几分,同样也要被道法反噬……
若非有一真法界在。
他早便不知往生多少次了……
而存想出八十一尊“先天炎光普照神君”,也仅仅只是小成境界。
中成境界,又需统共辟出三百六十五口“金铨神室”,于这些神窍中长驻存思出不同的真形。
而至于大成至境——
更是整整一千二百口“金铨神室”,一千二百尊“先天炎光普照神君”!
到了这等功行,举手投足间,都能身具无穷尽的神通伟力,焚山煮海,燃尽万里河岳,都是等闲之事。
甚至在那枚载有道术的真种上还记载了桩轶事,一尊返虚真君在催发先天大日神光时,直接便灼碎了一方界空,将那界空中盘踞的近百亿六阴天鬼,也悉数焚死!
上乘道术与上品符器不同。
前者是道行愈高强,上乘道术的威能也愈高强。
这意味着若真是天资不凡,即便一個胎息、练炁境界的小修士,也能使用出上乘道术,并将之参习到小成、中成,甚至于是大成至境。
不过是碍于自身当下的修为缘故,做不到那熔金烧铁、蒸海焚山的地步罢了。
而上品符器——
便非得是真炁深厚者还能够驱策一二了,胎息、练炁境界者若想启用,无异是痴人说梦。
这等法器,莫说是筑基修士,即便是初成紫府的高功,拿在手中也是无用,不能对敌,只是个浮华摆设。
唯有寥寥几个紫府三重或者是洞玄炼师,才能够将上品符器做为法兵来使用,用以护身遁守或是杀敌攻灵。
……
随着虚空一凸,原地又生出陈珩一具新的心相。
他将大袖一甩,在这片茫茫无垠的空间走了数十步,脸上现出沉吟之色。
“先天大日神光无需外物来助力,可谓是最适合我的一门上乘道术,若是能修至小成,以我当下的胎息总量,只怕可以看做是寻常的筑基修士,在施展此法。”
陈珩目光闪动,眉头微微锁起。
不过,纵然是小成,于他而言也实属大不易。
陈珩虽以秘法在体内辟出了八十一口“金铨神室”,但若想将那些“先天炎光普照神君”依照各自的真形,将神意勾连的圆整如一……
这也是个不断试错的苦功了,非得一番艰难苦恨,绝难成就。
“不过,离进入地渊还有段时日,在那之前,将先天大日神光修至小成,应是有六七成把握,还有我的练炁修为。怀悟洞正好能助我一臂之力……”
陈珩暗自一笑。
怀悟洞主之所以有此名号,乃是此人执掌了一件拥有内景之能的下品法器,名为“怀悟洞”。
此物能收摄八方灵气精元,并在其中衍化生灵,其里内天地广阔,莫说寻常山岳,便是连一方湖海也能够装置下,因此也是一件困敌用的法宝。
往日年岁里。
在怀悟洞主还未前往东海之前,此老每逢节庆大日,便会将这件法器解了禁制,任由一众年轻修士去往其中,斩杀怀悟洞中的精气所化的兽禽。
并依照杀敌的多少,还立有榜单,往往前三者,还会被此老亲自接见几日,授下道书和丹药。
若是之前,陈珩或许还会觉得这是收买人心、提前结下缘法的举动。
但在经过鹤胎丹一事后。
只怕那些在怀悟洞内表现出众的,被亲自接见的人,在与怀悟洞主共处的那几日中,得到的并不是什么丹药道书……
而是被怀悟洞主或是他身后的人,施展出天魔邪法,炼化成为魔眷了。
“师姐说恶嗔阴胜魔有一门本命神通,它寻觅那些出众人物,将其炼化成眷属,随着眷属的道行增进,那魔类也能从中获益……
这样一观,倒颇像是渔夫豢养鸬鹚来捕鱼,任凭那鸬鹚如何卖命,终究也是奴仆,获益的总是它身后的渔夫。”
陈珩摇摇头。
鹤胎丹不成,若想刻意引出怀悟洞主与天魔有染的罪证,便唯有他亲自上场,在怀悟洞中决出一个靠前的名词了。
不过这对他而言反倒还是一桩机缘。
怀悟洞中的种种兽禽都是八方灵气精元所化,若能将之斩杀,破开了它们用来固形的体表,便可将那一道灵气收摄,化为己用。
于陈珩而言,无论是用来提升练炁境界,还是用在太素玉身上,都是裨益。
这也是为何怀悟洞主虽只接见决出名次的前三,授给他们道书丹药。
却也为何还有无数散修趋之若鹜,不远千里也要奔赶过来,甚至于一些门派中人,如白鹤洞的周行灵等,也要参与其中。
他们虽未必能斩杀最多的兽禽,跻身于前三。
但在怀悟洞中,每除去一只兽禽,便能多收摄一道灵气,哪怕是门派弟子,对他们而言,这也是一处绝佳的际遇,错过不得!
……
“在去往花神府参加‘撷芳宴’前,尽可能修成筑基三重,若先天大日神光和太素玉身也有进益,那拜入花神府之事,便是十拿九稳了。”
陈珩闭目沉吟了一会,甩开万般心绪,将自己一照,便显化出一页金书来。
……
【摩诃胜密光定】
【名姓】:陈珩。
【功法】:太素玉身(玄境五层)、气甲术(大成)、小呼风唤雾术(大成)、金人代形(大成)、小赤龙剑经(中成)、动静雷音导引术(中成)、先天大日神光(入门)、极光大遁(——)……
【法宝】:青律剑(中品符器)、参合车(中品符器)、紫金破煞锤(中品符器)、雷火霹雳元珠(中品符器)、甲铁衣(下品符器)、斗箓(秘宝)……
【真经】:紫清高真通明秘旨、三炁照神术……
【道行】:练炁五层(神屋枢华道君说太始元真经)。
……
“剑道境界已是卡死了,成了我的一大关隘,看来‘十步一杀’也不是像许稚师兄说的那般,轻易就能悟得的……”
陈珩只将金书略一看,便见得密密麻麻的无数文字陈列其上。
这些时日他在浮玉泊中,也不知道将多少练炁士请入了一真法界内,切磋之下,更不知是得了多少道法。
他只略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惯常的。
品类虽不少,合用的却不多……
除了在卫令姜身上得过一门名为《紫清高真通明秘旨》的练炁术外,其余的,便是连开阔眼界的法门,都是稀少。
不过以【摩诃胜密光定】将卫令姜照彻一番后,她的摩诃金书却也奇异。
于道法上,除了《紫清高真通明秘旨》这门练炁术之外,便只剩一门名为“六龙转景”的中乘道术,可谓寥寥。
可从符参老祖话里话外,无不是隐隐透露着,卫令姜是出身大派之内,玄门世家,显赫非常。
不过依照常理而论,这些大派弟子,不都是应当所学甚广吗?
陈珩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却也不多想,只是盘坐下来,手捏印决,将气脉一转,继续运使先天大日神光。
霎时间,便有一股至阳的精气从关窍中浮起,如条渊中怒龙般,几欲破体钻出,挣脱这层囚牢!
而陈珩衣摆也倏而卷动狂舞,无风自动起来,胎息流转游走,行遍了大小周天。
……
数日后,静坐中的陈珩神色一动,沟通金蝉,便将这道心识送出了一真法界。
正在此时,屋外恰时传来了卫令姜的叩门声,茶案上,符参老祖浑浑噩噩从酒瓮里爬出来,老眼迷离。
“又来找你了?这几天找你够勤的啊,每天都来一次!”
符参老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摇头晃脑道:“看来是全没把我的话给听进去!”
见陈珩起身,符参老祖顿时便急了,连声唤住他,央求陈珩再为他带些酒水回来。
直待得陈珩颔首后,他才满意眯起眼,又噔得重新跌进酒瓮里。
屋外。
见得门户终于分开,早已等得不耐烦的青枝一跺脚,刚要开口,就被卫令姜给捂住了嘴。
“师弟。”
卫令姜双目晶莹,唇角微微带着笑。
“师姐。”
陈珩看了她一眼,拱手道:“师姐今日又要说什么,法阵,还是符书?”
“你小子就是为了听这个才开门的?”
青枝费力掰开卫令姜的手,不爽道:“我家小姐可是——”
卫令姜又捂上了女童的嘴。
她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忽得展颜一笑,轻轻眨了眨眼:
“师弟愿意陪我走一走吗?”
陈珩低头去看她。
今日这女郎显然是特意盛装打扮过的,一身华美的水青明光织锦裙,裙角密密压着一圈圈金线编成的烟霭,倾髻钗簪,容色绝丽,蛾眉婉转微挑,眉心还细细描了落梅样式的淡淡花钿。
那原本清冷脱俗,如姑射神女般的孤寒气质就蓦得温婉了起来,添出几分少女的娇俏可人。
几息后。
陈珩收回目光,淡淡道:
“好。”
……
说是走走,实则也不过是在这红叶岛上打转。
此时。
街面上到处都是过往的行人,两侧鳞次栉比的楼阁亭台和那些高大的红枫交映在一处,像是给屋舍染上了一层鲜艳的漆。
青枝早被卫令姜放了下来,一个人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哀哀欲绝望着前头并肩而立的那两人。
她有气无力叫唤了两声,叫没人理会自己,气得呆在原地,然后恨恨跺了跺脚。
等她艰难决定自掏腰包,排队去买了一袋环饼后,前面那两人早已不见了行踪。
“不等我?那也不给你们吃!”
青枝用力咬了一嘴,嘟囔道。
——
“今日……天光甚好。”
漫无边际走了许久。
见卫令姜丝毫没有要出言的意思,气氛有一丝古怪的尴尬,陈珩便开口道。
“天光甚好?”
卫令姜眸光一转,抬头看着云空上那一片乌沉的,逐渐要聚在头顶的云霭,似笑非笑:
“师弟是在没话找话,还是真的不善言辞?”
“大概,是兼而有之?”
陈珩一笑。
这句之后,两人便又相继沉默了下去。
而数十息后,随着一阵猛烈的雷轰,便有淅淅沥沥的雨丝垂下,继而便是滂沱大雨。
两人匆匆走进一间亭间避雨,在这避雨期间,卫令姜衣裙已被打半湿,她伸手抹去脸上的浅浅雨滴,道:
“师弟为什么不问?”
“问什么?”
“我为何非要拉你进这亭中避雨?”
“……”
陈珩静静地看了她半刻,然后敛下眸光,只是在亭中的石凳上坐下,看着亭外的晦暗风雨。
亭檐上的雨线如一串串晶莹的珠帘,湿漉漉的水雾漫卷弥散着,让眼前的景况都朦胧在一片春末的烟水里,像是微微晕着一层不甚透明的光。
满耳的雨声,整片浮玉泊都像是在下雨。
周遭的天地嘈杂。
亭中这小小的方寸之地却宁谧的像是拂着荷风的湖面,偶尔的,只有几丝安静的涟漪。
卫令姜怔怔望着眼前的雷后清雨,她数着自己像擂鼓一样的心跳声,抿着唇角。
不知过了多久吗,在她刚想开口时,耳畔便倏忽传来了陈珩的声音。
“师姐,你心乱了,这是修道的大忌……”
卫令姜回头,只见他说:
“内魔,还是心魔?我曾问过符参老祖,他说这是阻道的妨害,百怪千奇,专要阻人成道的,师姐,在开口前,不妨想一想,这是平素的你吗?符参老祖说你可不是这般性情。
而且,我也不想听一时的虚言。”
“……”
卫令姜一时缄默了。
“能够修行,对我而言是一种极珍贵的事,我很珍惜眼下的这一切,以己推人,你也应当是一样……若非是有仇怨,否则我轻易不会断人道途。”
陈珩静静看着那张有些微微失神的绮丽面庞,认真道:
“师姐……我不愿坏了你的道途。”
接着一阵无言。
“若我除去内魔呢?”
半响后。
卫令姜突然笑了一声:“若在我除去内魔之后呢,你又如何?”
陈珩没有回答。
而这时。
又有一道矮小的身影大呼小叫冲进来。
青枝像小狗一样用力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手里还捏着半张没吃完的环饼,勃然大怒道:
“为何不等我?!”
这话问出口后,她就敏锐察觉到此间气氛有些不对。青枝挠挠脑袋。
这时,天际又是一道滚雷轰响,威烈宏大!
青枝讶异抬起脑袋,只见云空中又顷刻有无数雷蛇飞窜,暴起大响!将半边天宇都照得一片炫目青白!
“方才这已不是雷声了。”
陈珩神色一肃:“灵机紊乱,天象异动,这是有大修士在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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