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来自咸阳宫的命令传向咸阳城周边的诸宫,一队队的百人规模不等的禁卫以最快的速度开始向咸阳城东门集结,最先来到此处的是提前从甘泉宫出发的六百禁卫,随后则是咸阳宫调拨出的六百名禁卫以及百名郎官,第三拨人马则是来自华阳宫。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已经有将近三千兵马汇集于咸阳城外。
近三千人相聚在一起,有人凝重,有人兴奋,但唯独没有人恐惧,宫廷禁卫,尤其是咸阳宫、甘泉宫、华阳宫此三宫的禁卫,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精锐,战马甲胄、长短兵器,一应俱全,上马他们就是世间最精锐的骑兵,下马他们就是足以媲美魏武卒的步卒。
眼前的任务对于他们来说固然是九死一生,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让人兴奋。
身为卫尉府中丞的杨明立于阵前,在其身边,是魏踔以及蒙恬两人,在另一方阵前,李信则首当其冲,还有来自华阳宫的禁卫统领,据说是当年穰侯的一位孙辈。
秦王政看着面前的三千禁卫,只觉得身体中的血液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少年,哪怕是有再多的理智,但少年意气这样的东西却不会消失,现在的秦王政就被点燃了这股少年意气。
秦王政懂兵,他知道,哪怕这三千禁卫都是一等一的强兵,但他们所要面对的敌人却太过强大,三千人对将近四万的敌军,而且敌人同样也是精锐中的精锐,一旦发生碰撞,秦王政不知道这三千禁卫能够坚持多久,他也不知道这些人最终能够活下来多少人。
秦王政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笼于长袖之中的手掌伸出,随即做出了秦军的军礼状,朗声道:“寡人今日在此为诸位将士送行,将来,也会在此时迎接诸位将士归来。”
“为大秦而战,为大王而战,为太后而战。”在秦王政的凝视之中,杨明突然间举手了手中的苍龙问天戟,直指苍穹,鼓起内息,一时间,数千人的耳边同时回荡起杨明的声音。
如果说秦王政的话语是点燃了三千禁卫心中战意的话,那么杨明的高呼则是在这股已经燃烧起来的战意中注入了狂风,风助火势,让这股战意的火焰燃烧至巅峰。
“为大秦而战,为大王而战,为太后而战。”一时间无数的呐喊中响起。
虽然有的人会疑惑,为大秦而战、为大王而战很战场,但为太后而战又是什么意思?但在燃烧的战意下,也没人会自己深究这些,此时,他们的情绪已经完全被战意点燃了。
秦王政看着面前的一幕,目光从杨明的身上的划过,在方才的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自信:寡人的这支大军能够挡住那支奔袭而来的敌军,因为他们是大秦的勇士。
位列杨明左侧的蒙恬看着眼前的一幕,在他的高声呼喊之中,心中不由浮现出杨明曾经告诉他的那句话: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
作为咸阳宫兵马的统领之人,李信倾听着耳边的呐喊,心中叹息一声:你比我强,我要学的还有很多,这一次若能活下来,我会在你的面前放下我的骄傲,但仅仅只是在你的面前。
此时的赵姬与华阳太后站在秦王政的身后,华阳太后看着秦王政的背影,心中想着:当年那个从赵都狼狈而回的孩童终究还是长大了,他会成为这个天下最强之国真正的王。
“为哀家而战吗?小家伙啊,伱还是那么狡猾,永远都是那样,只是用最简单的话就能撩拨起哀家的心弦。”赵姬的视线越过空间的距离,落在了杨明的身上。
那一句为太后而战,别人或许会觉得突兀,但赵姬却知道这句话是为谁而说的,一时间,那颗自认为已经见过大世面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一股炙热的气息汇入血液之中,顷刻之间遍布全身,此时一种发自内心的悸动支配着赵姬全身的每一寸神经。
在这一刻,赵姬的视线中,披甲持戟的杨明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肆意调戏轻薄的少年,不是她想要征服的小老虎,而是一个男人。
属于哀家的男人啊。赵姬伸手下意识地抚向自己的胸口,在那里面,有着一颗心脏正在跳动着,赵姬甚至能够听到跳动的声音。
“你回来后,哀家会好好奖赏你的,哀家会倾尽一切让你满意,比如你一直想让哀家做的很过分的事情,甚至是更过分的事情。”赵姬在心中默念着。
成蟜也在看着面前的一幕,这一刻,在这个野心勃勃的少年心中不由产生了一种怀疑:我是不是错了,在昌平君提议我来统军时,我应该答应的才是。
一时间,无数的视线看着气势如虹的三千禁卫,一个个心思不一,但却有着相同的期望。
三千禁卫尽数化为骑兵,渡过经水,朝着东北方向而去,军报显示,敌军正是沿着这个方向突袭而来。
但三千禁卫朝着东北方向而去时,同样也有一支兵马自东而来,比起三千装备精良的禁卫,这些兵马的装备则要简单许多,其中甚至有着不少民夫,这不是一支用来战斗的兵马。
“加速前进,此处距离蕞城只有不到三十里了,必须在下午之前赶到蕞城。”一个身披轻甲的中年人站在小山岗上,朝着沿着山沟前进的士卒民夫大声道。
此时的年龄在三四十岁左右,重眉虎目,鼻梁英挺,面色微白,胡须不算陌生,轻甲下的身体极为魁梧,宽大的手掌按着腰间的战剑,眉眼之间,虽然从容淡定,但眼神深处却有凝重之色。
他姓王名翦,现为秦军的粮草押运官,不久前,他带领一千甲兵并五千民夫从咸阳押送粮草送往函谷关前线,在返回的途中,惊闻有一支数万人的敌军突破河东防线,突然间出现在关中腹地,朝着咸阳奔袭而去。
凭借着自己多年来的见识以及冷静的分析,王翦在极短的时间就判断出敌军的奔袭路线,并在这条路上中找出了唯一一座有可能挡住敌军奔袭的小城:蕞城。
于是王翦果断下令麾下的甲兵民夫调转方向,全速朝着蕞城的方向而去。
这么兵马与民夫当然不可能是数万敌军精锐的对手,但若是能够在敌军赶到之前,抢先进入蕞城,凭借着蕞城并不算高大的城墙,还是有着周旋的本钱的,只要能够拖住敌军十天的时间,就足以让前线的秦军诸部有足够的时间抽调出援军回援,到时,兵临城下的危机自可解除。
弱者面临危机只能坐以待毙,而强者却可以在危机之中迎难而上,将危机化作机遇,成就自己的不世之名,而王翦就是这样的强者。
“诺。“山间的小道上,有着士卒民夫回应着,随即就是埋头赶路。
与此处仅有两道黄土塬相隔的北方一处河谷中,此时同样是烟尘弥散,在战马的嘶鸣声中,的震耳欲聋的马蹄践踏地面的声音。
庞煖死死的抓着手中的缰绳,他虽然还能征战,但终究还是太老太老了,但高强度的奔袭中,身体虽然还能勉强撑住,但疲惫的感觉却依旧支配着他的身体。
“典庆,传令下去,出了这道山谷,全军休整半个时辰,随后全速奔袭蕞城。“庞煖对身边的一人道。
此时的身材以及神异,即使是在不缺猛士的军中,也难以仅以强壮形容。
他身下并无坐骑,只是站在地面上,竟然比庞煖的坐骑还要高,背负两柄战斧,堪称巨人,虬结的肌肉,强壮到夸张的身材,这是一个真正在军中可称之为万人敌的猛将。
他是典庆祝,魏国大将军朱亥的亲传弟子,魏武卒千夫长,一身横炼武功早已练到直追其师朱亥的境界,可谓是真正的刀枪不入,百战无伤。
因为担心庞煖年老,会在战场上出现什么意外,朱亥特意将典庆这个自己最为得意的弟子派到庞煖身边,让其护卫庞煖的安全。
“是。”典庆瓮声道,已经向行军中奔去,虽只是两条腿,但速度却不在全速前进的精骑之下。
一时间,同样从东方而来去,虽然沿着一南一北的两个方向,但却朝着相同目标的两股人马在同一片大地上奔走着。
南边,王翦带领八千兵马民夫方走出山谷,洒出的哨骑已经带来了在北方三十里处发现敌军前锋的军情。
“敌军的速度如此快的吗?”王翦沉吟一声,随即下令道:“所有士卒民夫上运粮车,不惜一切代价全速奔向蕞城。”
在同一时间,走出河谷的赵国边骑前锋方要休息,就得到了在南方发现敌军的消息。
“秦国不缺名将,本以为秦军大将尽数被调往前线,关中本该无人才是,没想到,竟然在这个小小的地方还能遇到这样的能人。”得到消息的庞煖沉吟一声,已经判断出来不远处那支秦军的目的。
“传令前锋,换马,必须在秦军之前包围蕞城,绝不能让这支秦军进入蕞城。”在一瞬间的沉吟后,庞煖果断地下令道。
一时间,与时间的赛跑在南北两个方向的宿敌之间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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