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是血的贝拉站在废墟中，手持双刀，神色近乎疯狂。

    她看着已经失去神智的言律歌。

    “你救过我的命。

    “你给了我新生。

    “你让我成为超凡者。”

    又是一团血花在贝拉的左臂上爆开，但是金发少女却不管不顾，宛若疯魔。

    “你想要一个忠诚的下属，我做到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背叛你。

    “你想要一把锋利的刀，我也做到了，我拼了命地训练，比任何人都要强大。

    “你把我从一个被关在阁楼里的小女孩，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些东西，如果你想拿回去，那就来啊！来啊！！！”

    言律歌面无表情。

    他听不到这些话。

    他的意识被囚困在本源之海，身躯被污染后完全陷入混乱，只剩下杀戮和破坏的本能。

    杀掉一切看到的生物，毁掉一切看到的东西。

    受了伤的贝拉动作没有那么灵活，终是被他逮到了一个机会，用触手将她卷了起来。

    卷住贝拉的触手正在逐渐用力，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完全绞碎。

    贝拉的身体被挤压，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这种感觉很痛苦，但是她却仿若未觉，一贯冷漠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笑容却充满了讥讽。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言律歌。”贝拉冷笑，“你说这个世界即将毁灭，神祇会入侵，污染会横行，世界会陷入一片混乱和无序的战争中。

    “你说你不喜欢那样的世界。

    “所以伱建立黑石研究所，成了我们的领路人。

    “你说你要成就超凡之上，要抵达一個从来没人能抵达的高度，要对抗神祇，要杀光那些入侵者。

    “结果呢？你在第一步就输给祂们了吗？

    “给我清醒过来！听到没有！

    “如果你输给了这些玩意儿，我会杀了你！只要我今天没死在这里，我上天入地，终其一生，都会杀了你！”

    ……

    意识被困在本源之海里的言律歌冷静下来。

    他从来没有碰到这样的情况。

    被本源之海困住了……这个感觉就像你抬头看星星的时候，星星突然问你为什么要看它，并且扔来一艘外星人的飞船，把你抓走了。

    言律歌从未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他以为他可以凭着以前的经验，快速地完成意志晋升，随后快速地离开，那时他的躯体上不过有个轻度或者中度污染的症状，喝几支灵力药剂就行了，问题不大。

    但是他却被困住了。

    疑似有个声音对他说了句：你来了。

    然后他就被本源之海困住了。

    “你是谁？”言律歌试着问道。

    说是“问”，但实际上他现在并没有发声器官，所以其实也就是在意识里想想。

    “你认识我吗？超凡者？古代修炼者？还是……灵力本源？”

    没有回答。

    仿佛刚刚的一声招呼只是他的错觉。

    言律歌无奈了：“不管你是谁，可以让我离开本源之海吗？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我的身体可能要暴动了。

    “抱歉，我现在的情况和你有关吗？

    “如果有关的话，能放我离开吗？如果无关的话，能告诉我离开的方法吗？

    “需要我做什么的话，可以直说嘛，我能做的一定会帮忙。别看我现在很弱，但我以前可是……不说这个，总之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系统，设定新目标：离开本源之海。

    “卧槽？居然告诉我‘宿主无可能完成任务，建议更改目标’？这破烂系统连神祇降临都给了个SSS级任务，居然对本源之海没辙？

    “喂喂喂？请问有人在吗？不是人的也行啊。吱个声啊求你了。

    “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再这样我要喊救命了啊。

    “救命啊！！！”

    讲道理到底也讲过了，求助系统也求助过了，撒泼打滚也滚过了，就是没人睬他。

    言律歌彻底无奈了。

    虽然前世里每次晋升都要进本源之海，但是无论是他，还是其他超凡者，都把它当成晋升时的背景板了，对这一片本源之海的了解都约等于零，只知道“越接近灵力本源就越强大”这一条规则。

    在这里，超凡能力是没法用的，身体是不存在的，意志再强大也只能挪挪位置……

    以前有超凡者甚至怀疑，连“本源之海”这样东西都是超凡者们构想过来的集体幻觉，和睡觉时做的梦差不多，并建议将其改名叫“超凡之梦”。

    ……幻觉你妹啊，做梦你个头啊，梦境会困人的吗？

    以前明明都是一动念就离开的，现在怎么都走不了，言律歌能找谁说理去？

    “这都什么事儿吗？！”他忍不住哀叹。

    正在这时，言律歌突然又听到了两句很轻的话语。

    ——回去吧。

    不是幻觉。

    真的有“人”在说话。

    而在这句话语落下的时候，言律歌发现，他可以离开了。

    ……

    现实里，失控暴走的言律歌躯体已经揍趴了一支小队，再揍翻了一个战斗力超过一小队的贝拉。

    言律歌的本体意识刚一回归，就听到了贝拉杀气腾腾的话语：“如果你输给了这些玩意儿，我会杀了你！只要我今天没死在这里，我上天入地，终其一生，都会杀了你！”

    卧槽，贝拉这姑娘超凶啊。

    意识重新降临躯体，混乱、狂躁的污染力量立即开始疯狂地侵蚀言律歌的意志，试图扭曲他、同化他，而他的躯体也近乎完全失控，被狂乱的污染力量主宰着，胡乱地使用能力攻击肉眼可见的一切生物。

    ……已经被污染成这副样子了吗？

    言律歌强忍着痛苦，极为勉强地抬起一只手，用力一抓，无形的刀刃从他的指尖透出。

    卷住贝拉的那根触手被他抓断了，和贝拉一起掉落在地上，扭动抽搐了两下，逐渐消失不见了。

    ——Mi gardas Kapricornon.

    似乎有声音在他耳边狂躁地低语。

    言律歌的目光迷惘了一瞬，然而下一秒，就骤然恢复清明。

    贝拉摔在地上，咳出了一口血，抬眼便看到言律歌抬起手，竟是反手狠狠地插入自己的胸膛，将自己的心脏生生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