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出租屋的康安,进门后眼神示意黄鼠狼,想知道她们刚才都聊了些什么,可惜后者没能领会,豆大的眼睛散布着愚蠢的光。
“柳亭的事情,我已经清楚了。”
白玉狸轻皱着眉头,问道:“她来找你的事儿,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讲过?我不是不让你接触她吗?”
“……”
康安寻思,那是让不让的问题吗,他从来都是被强迫的一方啊,那女人好霸道的。
白玉狸说完自己也明白过来了。
她眉皱愈深:“那一千万你们不用还,本就不作数的,我回头也会和保卫科反应,不让她进来。”
说完,白玉狸看向那部手机。
“这东西找机会给她还回去。”
“好的小姨。”康安迅速点头,这种时候就要立马跟柳亭划清界限:“下次见到我会还给她的。”
“下次?”
“没有下次了!”
白玉狸余气未消的瞪了他一眼,随即目光转向黄鼠狼,犹豫片刻以后,道:“周末我会陪你去妖管局,在你找到工作以前,可以先住在这里。”
“真的可以吗?”
黄鼠狼双爪捧在一起,有些难以置信:“其实……我继续住在楼上杂物堆里面也是可以的。”
对于它,
白玉狸一番交流下来已经不怎么责怪了,也大概能懂康安和她接触时的心理状态——就这么傻的妖怪,但凡心地善良点,都会忍不住想帮一把的。
“就先在这住着吧。”
白玉狸直接盖棺:“不过房间很小,你只能用原形和我们待在一起,就先委屈一下吧。”
“不委屈,已经很幸福了!”说着,黄鼠狼的目光转向康安:“弟弟,我以后还是会赚钱给你的,到时候你就可以自己买手机了。”
这……
合适吗?
康安想着,但脑袋里面已经在选机型颜色了。
畅想时间结束便是午饭时间。
虽然只是土豆炒肉丝,但黄鼠狼还是吃的很香,埋头在盘子里,狂旋土豆丝,白玉狸一开始还疑惑她为什么放着肉丝不吃,想着是不是该劝劝,直到……
“弟弟!你多吃点肉。”黄鼠狼油汪着嘴,双爪把盘子推到康安面前:“多吃点,这样才长得快,到时候就没妖怪能欺负你了。”
康安凝望着她盘子里的肉丝。
虽然看着挺干净,但不知道沾了她多少口水,想想都让人恶寒,这东西只有小姨的能让他考虑考虑。
“黄姐姐,你自己吃吧。”他婉拒着将盘子推过去:“我都已经吃饱了,伱不用管我。”
“那好吧。”
黄鼠狼又埋头回去,吭叽吭叽边吃边道:“下次吃饭之前我再把我的肉挑给你。”
“……”
白玉狸筷子捣着米饭,突然就感觉没什么胃口了,不然还是让这黄鼠狼住楼上吧?
家里多了个妖怪感觉怪怪的。
好些话都不方便说了,虽然这也只是暂时的。
吃完饭以后,
白玉狸起身收拾好碗筷,看着正用纸给黄鼠狼擦嘴的康安,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小子欠揍。
“你下午就在家吧。”
她平静的开口说道。
康安茫然的抬起头:“啊,为什么?小姨你下午没课了吗?”
“有是有。”
白玉狸边洗碗边道:“不过你在家,可以让她穿一套我的衣服,然后你带着她出门买点洗漱用品还有衣服什么的。”
康安恍然,便乖声应下。
二狐也没考虑安全问题,毕竟黄鼠狼虽然常识欠缺,但还是有大人样的,康安和她一起出门,安全不成问题。
洗完碗,
白玉狸招呼一声便出门了。
等她走以后,康安来到布衣柜旁边,按照脑海中的印象,想给黄鼠狼挑一套衣服。
除了胸口,二人身材差别不大。
不过想到黄鼠狼以后终究要自己面对生活,康安一边拉下衣柜,一边开口提醒:“黄姐姐,周末去妖管局登记以前,你要给自己想个名字了,不然可没法办理身份证。”
“名字……”
蹲在他身后的黄鼠狼陷入沉思。
它出生没有名字、有了灵智也没有名字、乃至化形以后、被它们拐到城里,自己没想过这件事,也没人给她起。
“名字很重要吗?”它忍不住问。
“当然啊。”
康安一边看着衣柜里的廉价衣服犯难,一边漫不经心的道:“不管是人还是妖,有了名字,在这世上才算有了归属,有了存在的证明。”
“……这样啊。”黄鼠狼沉思片刻,而后兴奋的抬头道:“弟弟,你给我起吧!你给我起个名字好不好!”
“啊?”
康安眼睛避开纯白色的小物件,略有些脸红的道:“名字这个东西,要么自己起,要么父母起,让别人起的话,感觉有点怪怪的。”
他又不是八字先生。
“这样嘛,必须是父母吗?”黄鼠狼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严格意义上说是母亲。
在它四个月大的时候,迟迟等不到外出的母亲回来,等它出巢去寻找的时候,在柏油路上,看到了被拍瘪的母亲。
它当时围着母亲叫了好一会,肠子都被拍吐出来的母亲没有回应,一直到好久以后,它才大抵明白过来,母亲可能再也起不来了。
就蛮奇怪的呢。
它当时并不知道是什么害得母亲倒地不起,后来有妖怪告诉它,是人类,并问它想不想报仇,有饭吃。
黄鼠狼回答的是想。
但心中却并没多少想要报仇的恨意,只是想顿顿有饭吃,因为饿肚子的感觉太难受了。
至于母亲的死……
从母亲叼回来第一只半大鸡仔,望着已然冷僵,脖子鲜血凝结的尸体,那时候不大的它便隐约有了一种关于命运的感悟。
杀、被杀。
两者之间的反反复复。
每個生命都有属于自己的宿命,鸡仔不例外,母亲不例外,它也不例外。
但如果可以的话,
它想活着,不饿肚子的活着。
这是黄鼠狼昨天以前的想法,到了今天,它的生命里除了吃饱肚子活下去以外,还多了另外的期待。
“必须是父母吗?”期待没有实现的黄鼠狼有些闷闷不乐。
康安没有察觉到它的异样,随口道:“对啊,最好是家人,家人给予的姓名才最有意义。”
“这样啊。”
黄鼠狼呢喃。
但是下一刻,康安的裤腿被爪子轻轻拽了拽,随即身后便传来一个可怜巴巴的声音:“弟弟,我能当你的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