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知道私自出宫影响确实不好。
“大伴的担忧朕知晓,这里是皇城内,不怕有人图谋不轨,朕放心的很,现在不也没事嘛。”
邹义还想进言,见朱由校不由心烦地摆手制止,随后又忿忿地瞥向何宁二人。
“这两人也是尽心用事,是朕坚持要出去的,跟其他人无关,切不可责罚他们。”朱由校开脱解围道。
邹义看了他们一眼。
“万岁爷仁慈,今日便饶了他们,只是以后陛下出宫可提前知晓一声,带好侍卫,也可保护周全。”
朱由校点头表示知晓了,随后就上了龙撵,赶赴文华殿上课去了。
邹义却没有走,故意等着魏忠贤与汪伯雨两人出来。
他们三人品衔之间还有差距,魏忠贤身为东厂提督为二品,其余两人为三品。但邹义的资格比他们老的多,因此三人只是拱手而已。
“魏公公,汪公公,万岁爷今日不知怎的突然心血来潮到这御马监骑马,幸亏有你们‘特意’恭候在此贴身侍奉,就怕有人造次僭越,让万岁爷有什么闪失,我们这做奴婢的担待不起。”
魏忠贤二人拱手,有些许不屑,绷着脸严肃道:
“邹公公所言甚是,陛下乃我等主子,更是这天下之主,我等尽心竭力侍奉,本就是本分罢了。”
“有这份心便是好的。”
随后便上下扫了眼下魏忠贤,他之前也曾听过此人,只知道他从小侍奉朱由校,后因勾结魏朝,被朱由校渐渐疏远。现在又重新被重用,最近所办的事又闹得宫里人心惶惶。
“魏公公,你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上来就这么大的阵仗,定要为万岁爷尽心用事,若是万一不好收场那就麻烦了。”
邹义在宫中这么久,宫中那点肮脏事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但他也不沾染其中,能在宫中站稳脚跟,肯定跟他会明哲保身有关。
但他的许多干儿孙们却牵扯贪墨与京营之事中,这段时间一直有人向他求情搭救,让他烦躁不已。
现在他年事已高,提督东厂一职也被朱由校给了魏忠贤。
虽为司礼监禀笔太监,却早有退养之心,与魏忠贤也并不相识,也有心无力。
魏忠贤不接他的话,态度不卑不亢。
“劳谢邹公公挂心叮嘱,身正不怕影子斜,陛下让我做什么,我就照吩咐做就是了,其他的一律不管。”
看他油盐不进,邹义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也不多言语,拱手告退。
“魏公公,何必跟着这老东西虚与委蛇,到时候把他的那些个干儿子抓起来,多加审讯,定能倒出些啥来,定会把这老东西也供出来。”
“扳倒他容易,但扳他后面的人却不容易。”
魏忠贤摇了摇头,略有所指。
汪伯雨也瞬间明了,这个人就是王安,王安与邹义素来相善。如果打压邹义,王安必定会保他。
现在他跟魏忠贤是一条船上的,也知道王安对魏忠贤不满,心中也开始为其打算。
“魏公公,提督东厂以前一直是秉笔太监担任,皇帝突然让你去做,但却没有让你去司礼监。说来算是名不正言不顺,此事不可不早做谋划。”
魏忠贤也明白其中关系,未入司礼监却提督东厂,会被人诟病,不然怎么跟王安抗衡。
但皇帝一直没有表示,所以他才会这么着急做出成绩给朱由校看。
“此事不急,现在司礼监掌印太监空缺,王安只是暂代,禀笔太监也少,只有王安跟邹义两人,这两人已年老。只有咋家作出成绩,进入司礼监也未尝不可。”
汪伯雨思虑来也深表认同,他也希望魏忠贤赶紧入司礼监,只要魏忠贤进去,到时候他也未尝不是没有高升的机会。
······
里草栏场距离文华殿不远,等他到后,孙承宗已等候多时了。
朱由校自然是赔罪不已,孙承宗虽已知晓缘由,但没说什么,行礼过后,开始讲课。
还是讲《史记》,孙承宗那可谓是引经据典,提及了好多秦二世与赵高的事情。
让朱由校自然明白他什么意思,但也不好说什么,听得做如针毡,下课后也没提问了,就摆驾回宫了。
待回了乾清宫。已到申时,按照着惯例他应该休息娱乐一会,今日骑马加上课,到现在这时辰还未吃午饭。
王安已经早早让乾清宫准备好了膳食,等朱由校一回来,便立刻安排上了,朱由校今天运动量大,也确实饿坏了。
明代皇帝的宫膳极为丰富,皇帝每顿饭米面食、肉食、汤品加起来就有四五十种。他即位以后,便觉得太多,于是把平日每顿种类减少到了十多种。就这一个人也吃不完。
不过做的确实好吃,他最喜欢一道菜就是海鲜大杂烩:就是把炙蛤蜊、炒鲜虾、田鸡腿及笋鸡脯,又海参、鳆鱼、鲨鱼筋、肥鸡、猪蹄筋共烩一处。
这菜刚上来时候,他看到这些海鲜,鸡鸭鱼肉烩在一起,觉得嘌呤高的很,一直不想吃,没想到一尝味道十分鲜美,百吃不厌。
现在只能规定自己不要每天都吃。
简单用完膳食,漱口洗漱后。起身将方才擦拭完手的毛巾递给一旁的服侍宦官。
吃足饭饱,他便想走着消消食,这次王安却不放心让他单独走着,随身跟着他出了乾清宫。
现今已是农历十月,开始入冬了,内侍也开始在乾清宫烧地炕了。
但室外依旧寒冷,冷风刮在脸上开始有些刺骨了。
王安身体不好,多病,没走几步,被风吹着俨然有点难受了。
“咳咳咳····”
朱由校转身眼寻去王安方向,便看见王安咳嗽不止,连忙下意识地走过去帮他拍了拍后背。
“大伴,外面天气冷,你就不要再跟着朕出来了,吹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随后就嘱咐后面的随行宦官把王安搀扶回去休息。
“咳咳咳······陛下,这…您这样待奴婢恐有不妥,奴婢本就身子孱弱、已到枯木之年,在这冷风口待久了难免会不适,刚刚内阁送过来万历四十七年进士以及职位的名单,奴婢给您放到暖阁中了。”朱由校此举有些让王安不觉有点受宠若惊又突然,心里打鼓似的。
“大伴有心了,朕知道了,回去会看的,你赶紧回去吧,休养身体要紧。”
朱由校也不愿让他多言,连忙应承下来。
王安走了以后,朱由校又在外面转了会。
刚才他早已做好被王安劝说的准备,但没想到王安并没有说什么,反而如往常般随侍,这让他有种做错事的感觉。
朱由校一直对王安十分敬重。
此人为人正直,作为光宗的内侍,一直保护时为皇太子的光宗朱常洛,使其不被郑贵妃陷害,自己被李选侍控制的时候,也是他提前通知群臣搭救自己,有拥戴之功。
即位后朱由校也想让王安担任掌印太监,他以身体多病为由推辞,同时一直照顾朱由校左右。
所以他才会对王安信任有加,即使魏忠贤暗中所指说王安打压他,他也不愿接话。
但今天魏忠贤所言,也让他对魏忠贤的看法有了些许改观。
但哪怕信任,在他心里,也不想让魏忠贤以后一家独大,必须有所平衡,所以哪怕王安身体不适,自己也要重用他。
直到他刚才王安咳嗽的样子,内心也有了担忧。
即使自己不让王安退养,那王安身体能抗的住吗?除了王安以外,还有谁有能力在以后可以抗衡魏忠贤,邹义吗?他也快八十了,估计也快要退养了。
必须找到新的得力宦官!这是朱由校当前内心最迫切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