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毅用晾衣叉轻轻将牛仔裤取下，裤腰处卡着的一只鸟窝映入了眼帘。

    鸟窝不足两个拳头大，用软树枝和干草围垒而成。

    而雌喜鹊此刻正趴在巢中，哪怕被石毅取下，也没飞将出来，只是叫声越发地凄厉。

    “原来是难产了！”石毅愣了一下，略一打量，便发现了端倪。

    这种状态俗称“卡蛋”，对于鸟类来说十分危险，可能危及生命。

    好在石毅曾经在网上看过类似的视频，一个鹦鹉饲养员给出了示范。道理总是相通，他倒也没有麻爪。

    石毅赶忙推开房间门，将雄喜鹊关入一只空着的鞋盒里，这才将雌喜鹊轻轻托入手中。

    此时，雌喜鹊已经陷入了惊厥，浑身轻微抽搐着。

    石毅将它翻过身来，发现在它小腹，泄殖腔出口的位置，隐隐露出一个小小的圆弧。

    石毅回忆了一下视频的内容，从床头柜取出一支快过期的凡士林，轻轻涂抹在它的小腹，然后来回按抚。

    然而，也许是难产的状态持续已久，雌喜鹊已然无法再勉力生产。

    “便宜你啦，小家伙！”石毅灵机一动，取出一瓶活性水，轻轻往它鸟嘴里滴了两滴。

    “喳喳……”略微等待了半分钟后，雌喜鹊终于缓过了一口气，一边尖叫着，一边将卡在肚子里的蛋往外挤。

    看着它难受的模样，石毅心里也有些着急，不断顺着它呼吸的节奏，帮忙做周边按摩，额头上也不由跟着沁出了一层薄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喜鹊蛋也在一点一点从排出来。

    待出来过半时，石毅瞅准时机，捏住雌喜鹊小腹，稍稍用力，一颗小小的蛋便掉了出来。

    “可算是出来了！”石毅一手托着雌喜鹊，一手捏着喜鹊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将牛仔裤平铺在床头柜，让新筑的喜雀巢暴露出来，然后轻轻把喜鹊蛋放了进去。

    喜鹊蛋，比常见的鹌鹑蛋、鸽子蛋要大上少许，模样也和鹌鹑蛋差不多。淡褐色的壳上散布着灰褐色的斑点。

    “喏，小宝宝平安出生啦！”石毅轻轻点了点雌喜鹊的头，又喂它喝了点儿活性水。

    许是知道石毅的救命、护子之恩，又或是亲和体质发挥了作用，雌喜鹊并不排斥石毅的触碰。

    它嘴里发出清脆的“喳喳”声，轻轻啄了啄石毅的指尖，然后将头扭向裤腰里的鸟巢。

    “得嘞，你先看看刚生下来的孩子吧。”石毅笑着将它放回巢中。

    雌喜鹊连忙窝了下去，用腹部将喜鹊蛋牢牢遮蔽住，将温暖的气息传递。

    鞋盒里依然传来“扑腾扑腾”的声音，将石毅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他低头一看，轻笑出声：“哦豁，这当爹的，还不知道母子平安的消息呢。”

    石毅赶忙将鞋盒打开，一道黑色的闪电便从中窜出，直奔他的眼睛。

    “你这属于是，恩将仇报啊！”石毅将脑袋微微一偏，躲过了雄喜鹊的“舍身一击”，然后迅速后退。

    雄喜鹊还待攻击，忽然听到雌喜鹊仰头叫了声“喳喳”，这才停了下来。

    它快速扇动着翅膀，一上一下地跳跃飞腾着，一边警惕石毅，一边往鸟巢方向挪。

    石毅干脆将手背在了身后，示意自己没有威胁，笑看这对夫妻在鸟巢汇合。

    “喳喳！”雄喜鹊落在了雌喜鹊的身边，用头轻轻蹭了它一下。

    雌喜鹊没有挪位，只是微微抬头，和它互相对唱：“喳喳……”

    石毅见它们小俩口贴到了一起，这才拧开房门，下楼去了厨房。

    “锅里还有点儿饭粒……面包屑给它撕一点儿……苹果切点儿丁……”

    不多时，一小份养鸟套餐便准备完毕，端到了鸟窝旁。

    雌喜鹊一直在趴窝，没有动。

    雄喜鹊扭头望了石毅一眼，又低头看了眼碟子里的食物，有些踌躇。

    石毅明白，刚刚的经历让它们有些警惕，便索性躲到了门缝后。

    见房间里没有了那个“庞然大物”，雄喜鹊很快就活跃了起来。

    它蹦蹦跳跳地来到碟子旁，自己吃了一粒米饭，稍待片刻，用嘴叼了一粒，跳到雌喜鹊身边。

    雌喜鹊将嘴张开，雄喜鹊便用鸟喙喂了进去。

    “喳喳！”

    “喳——喳——”

    两只小家伙叫声明显轻快了不少。

    随后，雄喜鹊又给它对象投喂了一些面包屑和苹果碎，直到夫妻俩都吃饱为止。

    石毅见它们吃得差不多了，这才又推门进去，慢慢往床头柜挪。

    雄喜鹊抬头，一见到他，浑身就开始炸毛：“喳！”

    倒是雌喜鹊扭过头来，用喙扎了扎它的脖子，像是在示意安静。

    石毅见状，步子便迈得大了些，很快就坐到了床边上，鸟窝触手可及的位置。

    “嗨！刚刚可是我，救了你的老婆孩子哦。”石毅也不管它俩听不听得懂，慢慢伸出了手。

    雄喜鹊抬头，用力啄了石毅一下，结果撞在了指甲上，发出“叮”地一声脆响。

    石毅笑了笑，两个指头将它按住，然后另三根指头在它背上来回顺毛。

    雄喜鹊初时还不乐意，但没过多久，便沦陷在他的顺毛攻势下。

    “喳喳！”它轻轻用嘴碰了碰石毅的指尖，几乎没有用力，反馈的触感只有点儿痒。

    石毅又用另一只手，揉了揉雌喜鹊，这才心满意足地收手。

    他退后一步，拿出手机，“咔擦咔擦”拍了两张照片，发给赵妍：“你给我家送的喜，收到啦！”

    那边秒回了一個头顶冒问号的小黄脸表情。

    石毅笑着发过去一段语音：“就你上次睡的那个房间，阳台玻璃没关，一对喜鹊飞进来筑巢了……”

    赵妍回复的语音欢乐而又轻快：“那我们和这一对小家伙，也算是有缘了。你可要照顾好它们呀。”

    石毅哑然失笑。

    他低头望了眼，这条才穿一次的新牛仔裤，摇了摇头：“算了，就当给专门给你们买的吧……”

    他将裤腰略做调整，让鸟巢不那么容易掉出来，这才托着它们来到阳台上，挂到避风的位置固定住，又将开着的玻璃，关到只容喜鹊进出的口子。

    “喏，你们以后就安心住在这吧！”

    两只喜鹊昂着头，发出清脆的“喳喳”叫声。

    石毅心中一动，忽然想到：“既然我们起码要做三个月邻居，那我总得给你们起个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