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与安格丽同步的王平安，再次接入了悬在机库外的人形机体。

    这一次没有吐出来，但是想吐的感觉却没有消失。

    接入的刹那，王平安一阵天旋地转，好不容易才稳住了。

    他对安格丽吐槽：「妈的，简直就像晕3D……」

    然后他想起来，此时此刻安格丽和自己合二为一了。紧接着他意识到，这一次没有那个安格丽的幻影陪着自己。意识到的瞬间，幻影出现了，连同背后结实的触感一起出现了。

    ——还是有这个触感比较好。

    但是紧接着王平安想到一件事：自己只是脸埋进去过，并没有试过让安格丽紧贴着自己后背，那自己是怎么知道被安格丽从背后抱着时的感觉呢？

    这该不会完全靠想象吧？

    **

    「脑波紊乱！」盯着屏幕的助手大喊。

    图胜利：「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会刺激他们的事情吗？」

    「正在检查输入信号，没有发现变化，就和刚刚输入的内容一样！」

    「那为什么会波形紊乱？两者连呼吸都开始不同步了！」

    话音刚落，紊乱的波形又渐渐重合，两人再一次恢复到同步呼吸同步心跳的状态。

    图胜利一副见鬼的表情：「什么玩意？查看两者的所有的生理信号，包括内分泌。怎么可能突然紊乱又突然结束紊乱？我们给他发送的指示，他还是不予理睬吗？」

    「是的，完全没有回应！」

    **

    王平安怀疑背后触感真实性的刹那，那感觉就变得不可捉摸起来。

    时而像自己习惯的人体工学椅，时而像水袋。

    捉摸不定的触感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导致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疏远起来。

    直到王平安对自己说：「算了，管这么多干嘛，现在重要的是开大机器人。」

    他用强大的自制力甩开内心纷乱的念头，重新把注意力转向外部。

    转向外部的瞬间，王平安再次感觉到一阵眩晕，就和刚刚一样。于是他立刻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寻找「背后的触感」。

    要保持自己不完全被背后变化多端的感觉吸引过去，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渐渐的，王平安觉得自己开始适应了，可能是因为图像化的雷达信号让眼前的宇宙带上了些许的不真实感。

    那些图标，总让王平安觉得自己是在玩模拟游戏。

    他试着抬起手指了一下其中一个图标，便猛然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机械。

    强烈的不协调感冲击着他。

    **

    图胜利的学生大声报告：「脑波信号变化，波形与深度义体化综合征患者近似！」

    图胜利双手抱胸：「对于他们的大脑来说，现在就相当于把身体都换成了机械，出现和深度义体化综合征患者类似的波形很正常。」

    有学生担心的问：「他们会像那些人一样发狂吗？」….

    「不知道。看吧。」图胜利说。

    **

    王平安忍受着不协调感。

    那些重度赛博化的人，会经常性的发疯，需要注射「抑制剂」来控制。他们没注射抑制剂时的感受不会就是这样吧？

    王平安忽然又想起秦琼那天跟他说的话。

    秦琼说，自从换了机械心脏，自己渐渐的变得冷酷起来。

    不知道那些身体百分之七八十的人，会不会渐渐的失去人性。

    王平安看着自己的钢铁手臂，不断的张开又握紧。

    突然他想到一件事：怎么没

    听到图胜利的指示？

    他愣了好几秒，才发现其实图胜利早就发送了指示，只不过这个指示通过无线电传来，被他忽视了。

    在机库内的时候，图胜利的指示基本通过机库内的扩音器发送，也是被人形机的声波接收装置接收到。

    然而到了宇宙中，声音无法传播，图胜利的指示是通过电波传达，解码了之后以纯粹的信息状态送进来，结果就被王平安忽视了。

    王平安立刻指示人形机的电脑，重新调阅已经归档的图胜利的指示。

    说实话，这个操作步骤好像并没有人在机体里面驾驶的时候来得简便。至少王平安自己就算在激战中不太会完全忽略耳机里的声音。

    查看指示之后，王平安找到了舰艇外壁的摄像头，对着它轻轻挥了挥手。

    **

    图胜利皱着眉头：「为什么现在才回应？」

    「可能刚刚缓过神来？现在进行的一切，都是我们过去未知的领域。」

    图胜利：「算了，继续给他指示，让他控制机体旋转半圈，注意不要拉断背后连接的软线缆！」

    **

    新的指示来了。

    王平安立刻按照指示，旋转了半圈。

    然后他就感觉到关节痛——抽筋一样痛！

    估计是机体关节部分因为刚刚转身的动作结构强度扛不住损毁了，所以向中枢控制系统发出了警报。

    大脑把机体损伤的警报，给理解成了疼痛么……两者确实有相似之处来着。

    然后一个想法凭空冒出来：大脑为什么不能把雷达信号像这样转化呢？

    雷达波是一种波，声波也是一种波，虽然一个是电波一个是机械波，一个能在真空中传播一个不能，但是他们毕竟都符合波的一般性质。

    比如雷达波和声波都会衍射。

    反正在宇宙空间中听不小声音，把雷达波当成声音不行吗？

    人脑辨别声音的方向，是通过两耳接收音量的不同，而雷达辨别雷达波的方向，是通过波的直线传播，两者原理上不一样。

    但是可以通过电脑先识别好雷达波的方向，然后让大脑接收啊，毕竟在这个近乎白日梦的状态，人的耳朵又用不上，冒用一下咋了？

    还有多普勒现象，声波也有多普勒现象啊。

    至于杂波，杂音什么的，无线电通讯的时候经常听到啊。….

    王平安越想越觉得这个靠谱，以至于忽视了图胜利的新指示。

    作出决定后，王平安决定醒来。

    那么问题来了，该如何主动从这个情况下醒来呢？

    图胜利说过，这个状态有点像是在做梦。古代电影《盗梦空间》里，有个主动从梦中醒来的方法，就是坠落。

    然而这个状态要如何坠落呢？

    王平安往这个方向考虑了一下，觉得不太可能办到。

    然后他又想到，这个状态是他和安格丽串联的状态，两个人要维持同步，一旦同步被打破，估计就会醒来。那么要如何打破两个人的同步呢？

    不如，做一点安格丽绝对不会做的事情？想一点她绝对不会想的事情。

    打定主意之后，王平安努力在自己前方幻想出一个安格丽的幻影。

    因为他现在和舱外的巨大人形机同步，所以这个幻影变得仿佛和机器人一样巨大。

    机器人抬起手——

    下一瞬间，剥离感侵袭着王平安，仿佛要把从躯壳里抽出来一样。

    等剥离感褪去，王平安就回到了实验室的灯光下，看着纯白的天花板。

    ——感觉是被强行

    弹出来了，看来安格丽虽然是个法国人，讲究浪漫，但她毕竟是个没有经验的黄花闺女，潜意识里非常抗拒。

    图胜利冲过来：「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还能啥也没做就突然被弹出来的？」

    王平安一看到他的脸就想起了要紧事，一把抓住他的手：「试试看声音！让我们把雷达信号当声音来接收！」.

    孤山钓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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