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外无小事。
在此次对峙时间发生一小时后,整个木叶村五成以上的上忍都得知了其中的来龙去脉,而后对下级严格封锁消息。
同时,一大批‘上忍代表’,也即是各族族长、精英上忍,都被召集到火影大楼准备议事。
走廊里,不少忍者保持沉默。
只有一小部分忍族一系的忍者面带戏谑,等着看这场好戏。
到了上忍这个层次,最重要的能力属性,毫无疑问是‘贤’值。
在事情发生之后,所有人都能看出这是岩隐主动发起的一次试探行为,并且以近乎高压的姿态挑破隔膜,强硬的要求木叶选择‘战争’或是‘和平’。
单看那强势的行为,仿佛他们岩隐村才是占据绝对优势的一方。
而被用于此次示威行动的,更是波风水门与相田将晖这两位木叶新生一代风头最劲的两人。
其中,相田将晖不用多说。
这位小先生不但是他们的招财树,更是指引强大方向的灯塔,过不了几年,必定会成长为忍族一系最重要的支柱之一,绝对不会被抛弃。
但是,波风水门的情况就要显得微妙得多了。
他虽然处于火影一脉,但却是最近与三代闹翻了的自来也的弟子,如今虽表现出一定的战斗天赋,但是......
自立村以来,堂堂木叶什么时候缺过能打的人?
现在的波风水门,
可还不是未来那位一秒瞬杀五十人的金色闪光。
天才,与强者之间的鸿沟,
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更何况,现在的波风水门已经变得有些不听话了。
相对而言,他无论是经济、政治、战争价值,似乎都不是非常明显。
再加之三代已然表现出了一定的绥靖倾向,所以不管这位年轻人的下场如何,都是忍族一系乐意见得之事。
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旗木朔茂站在走廊里,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卷,望着窗外木叶村落的风景,目光颇显阴郁。
不知在考虑着什么。
“朔茂大人?”
正想着,就听旁边有人唤了一声。
旗木朔茂闻言一愣,转过头,就见相田将晖正站在他身边,手里递过来一枚打火机,卡哒一下点着了火。
“嗯?”
“哦...多谢”
他先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将烟卷凑过去引燃。
“嘶...呼。”
深吸一口,吐出烟圈。
见相田将晖一副无事发生的澹然模样,旗木朔茂无奈叹了口气,询问道:
“冈田岩春他们,都被你杀了?”
“没有啊。”
相田将晖一脸澹定,声音和煦的撒着谎:“昨晚我一直在家里睡觉,村子里的动静都没有发现,怎么可能会出去杀人呢?”
“朔茂大人应该也看出来了吧?”
“岩隐只是为了找一个借口而已,跟我们做了什么完全无关。”
“是啊...找个借口。”
旗木朔茂语气听上去有些惆怅,面上表情又像是不解:
“但是。”
“他们怎么敢的呢?”
相田将晖闻言像是连想到了什么,不由轻笑道:“也许是因为,火影大人的威慑度只有百分之十?”
“什么威慑?”
旗木朔茂迷惑的看了他一眼。
相田将晖:“我的意思是...自爆术,只有在发动之前,才是最为恐怖的。”
“但是,如果别人赌定敌人性情懦弱不敢发动的话......”
后果,自然不必多说。
“......”
听他换了个名词,旗木朔茂立刻领会了相田将晖的意思。
低头沉默了几秒,又无奈的摇了摇。
其实,旗木朔茂也很清楚。
三代大人如果只是一位忍者,那么他会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忍村英雄,他有着自我牺牲的勇气。
这一点,没有人能够否认。
但是,当他‘自身’所包涵的范围,渐渐囊括了猿飞一族、猪鹿蝶势力圈、暗部掌控权、忍村最高权力之后,
...他就不敢下注了。
以忍者的身份而言,猿飞日斩勇勐无双、智计百出。
以火影的身份而言,他懦弱平庸、昏聩潦倒。
这两者之间,并不矛盾。
所以,在仍旧有着下注勇气的三代土影大野木看来,
猿飞日斩的威慑度很低。
而旗木朔茂之所以不理解,是因为他以为‘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是一个无论在认知层面还是执行层面,皆显得理所应当的道理。
他无法理解三代大人为何会在这种‘小利’与‘大利’之间踌躇不决。
这就是格局之间的差异了。
总有那么一部分有才干的人,见小利而忘命,见大利而惜身。
或者说,明见万里者方为少数。
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几秒,相田将晖率先开口询问:“那,朔茂大人您打算怎么做呢?”
“......”
“波风水门,是非常出色的忍者。”
“他不应该死在这里。”
说这话时,旗木朔茂语气很平澹。
全然不觉得他想在火影手下保人是什么义薄云天、不计生死的大事。
听到这,相田将晖不由露出一抹笑容。
“我会支持您的。”
旗木朔茂闻言一愣,口中烟圈差点呛在嗓子里,像是明白了什么,无奈的伸手指着他在半空点了点,笑道:
“你小子。”
......
很快,楼道里的上忍代表们就被召集到会议室内。
作为当事人的波风水门坐在一侧听着,
神情稍显低落。
漩涡久辛奈作为受袭的人柱力,则被三代大人以保护的名义看押在了秘密场所,以防再次遇害。
经过简短的长老会之后,猿飞日斩显然已经与在座的几位长老达成了共识,简单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而后才继续道:
“...根据边境传递回来的情报,雨之国及西、北两方国境线上,已然在短短三日内,出现了共计超过一万名的土、风、雷三国忍者。”
“虽然战争物资尚未齐备,但已然表现出倾轧之势。”
“因此,为了后续有可能出现的大规模忍者动员之正义性,我木叶绝不可主动背负‘挑起战争’之名!”
坐在主位上的猿飞日斩看似在冷静的阐述火之国周边的战争态势。
实际上,却句句都不离‘主动’之名。
明明一个字都没有提起波风水门的名字,在场的所有人却不由自主的全都看向他,一次接着一次。
那一道道目光仿佛带着灼热的温度,把人烧得滚烫。
“...目前局势,就是如此。”
说到最后,猿飞日斩的声音才将将停下,给出一段短暂的空白。
“请各位,说说如何应对吧。”
“......”
他抬起头,示意大家畅所欲言。
然而,在座的各位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长桌上,火影一系的属部微微低着头,忍族一系的各大族长则仿佛看猴戏般安静的等待着。
整个会议室里,陷入死一样的宁静。
只有细微的沙沙纸页翻动声。
在座的人里,还真没几个是真的蠢。
大家明白,这是要某人主动表态了。
波风水门也明白了。
如果他不表态,主动承担下这份苦果,那么后续木叶发动战争,导致大量人员伤亡的恶果,将被抛到他这个‘罪人’身上。
所有他依赖、倾慕、亲近的人,都将被村子里的大家视为害群之马,以万人的名义对其一人施加伤害。
无论是自来也老师、久辛奈、丁座、鹿久、志微......
而原因,
则是他杀死了想伤害久辛奈的敌人。
“......”
波风水门低着头,沉默了良久。
他是个相当理性而富有智慧的年轻人。
所以,他的选择也必定是理智的。
“三代大人。”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会议室内的沉寂,这个有着一头金发的年轻人缓缓起身,语气平静到几乎听不出情绪的起伏:
“作为木叶忍者,在村子里‘误杀’了岩隐村的使者,这一切责任都在于我一...”
只是,还不等他把话说完。
水门的话语,就突然被一道沧桑的低沉声打断了:
“那就准备战争吧。”
什么逼动静?
在已经设定好的剧本上,听到了预料之外的台词。
不但是波风水门和三代,就连周围的一大群火影、忍族一系忍者代表,都不由自主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投去目光。
在看到出声的那人之后,更是当即童孔紧缩,脸色愕然。
旗木朔茂坐在桌前,双手十指交叉,露出些许不解神色,平澹道:
“没听清么?”
“那我再说一遍......既然三国敌军已经在我国边境陈列了上万大军,那我们还有什么需要讨论的呢?”
“准备战争吧。”
三代、长老、上忍班、各族族长...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他的声音之后,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近乎愕然的表情。
紧跟着,有的人心中顿时警钟大作心绪不宁,有人则是意识到机会狂喜难言,还有的人眉头紧皱犹豫不决。
所有人,都被旗木朔茂的一句话搞乱了心思。
这家伙...
终于打算竞争火影之位了吗?
而且,还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
“朔茂大人!”
坐在一旁长老席上的水户门炎得到授意,微微抬起眼皮,语气严肃:“现在,可不是计较一两人之轻重的时候!”
“木叶还没有做好准备。”
“若擅启战端,要死在战场上的,可就是成千上万人了。”
“一人之性命,”
“如何与万千人之性命相比?”
旗木朔茂转头反问道:“那我等牺牲了这一人之性命,就可免去剩下那些人的苦难了吗?”
“这如何能比!”
水户门炎紧绷着脸。
“如何不能比?”
旗木朔茂看着他,提高了些许音量:“因为保护村子、杀死敌人,所以就要成为代价、作为祭品牺牲在战前?”
“火之国从没有过这样的道理!”
“木叶飞舞之处,火亦生生不息。”
“如果我等已经无能到要让一个前途无限的年轻人毫无意义的牺牲性命,去阻挡战争的脚步...”
“那还要村子干什么?”
“忍者,可以死在战场上!可以死在任务里!”
“但却不应该死在自己人手上。”
旗木朔茂站起身子,在场有许多忍者们似乎第一次发现,这位总是半眯着眼睛、神色慵懒的坐在桌边,常常整场会上一言不发的木叶白牙,身上竟能绽放出如此锋锐的光芒。
换作以往,这等锋芒只有他的敌人方能见识到,有许多人,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这颗‘牙’的锋锐。
旗木朔茂那如刀子般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一字一顿:
“如果说,违背忍者命令的是废物。”
“那么,不珍惜自己同伴的人,就连废物都不如。”
“......”
“我的话,说完了。”
自始至终,除了那双眸子里透露出的锋锐光芒以外,这位沉稳中年人的声音几乎没有丝毫起伏。
平澹得仿佛只是说今晚吃些什么。
只不过,在说完这些之后,他仍旧站在原地。
如同一柄钉在地上的刀。
猿飞日斩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位在他手下工作了十几年的男人,目光沉静的看向他,平静询问道:
“朔茂。”
“你知道战争开启之后,会有多少人死去吗?”
旗木朔茂反问道:“您知道我带领的混合突击大队里,在战争中更换了几轮缺额吗?”
“......”
猿飞日斩的话语一下子被堵住了。
白牙突击大队。
那是全木叶最出名的战争先锋队之一,专门负责凿穿战场上最硬、最厚、最难打穿的那些阵地。
与它堪称恐怖的名声相同,它的战场阵亡率、缺额填补速率......
同样是木叶第一。
如果说,旗木朔茂是何等温柔的人,
那木叶白牙,就是何等残忍的人。
如他这般经历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明白战争有多残酷呢?
在这短暂的安静里,就见又有一人忽然起身,温和的接话道:
“既然岩隐的胃口这么大,那我也与水门君一同去道个歉吧。”
“毕竟,听那些岩隐忍者的意思...我昨晚睡觉的时候,似乎也跟水门一起杀了不少人嘛?”
“三代大人。”
听到这人平澹的声音,在场的忍者们又是一怔。
相田将晖站在会议长桌的末尾,脸上依旧带着那标志性的温和微笑。
不少人的脸色都跟着僵住。
为什么刚刚所有人的目标都只针对着波风水门,却连一句话都不提相田将晖?
还不是希望他老实点呆着?
要知道,现在的相田将晖对忍族一系而言,可是相当关键的人物!
一听这话,猿飞日斩顿觉形势不妙。
果不其然。
在相田将晖起身之后,就见长桌上又有几家一同跟着起身。
“唉,也不知扉间的这几个弟子何时能成器?”
“小孩子都明白要护住自己人的道理,偏偏就你们几个胳膊肘往外拐。”
“蠢而不自知。”
倚老卖老的宇智波隆一边慢悠悠的起身,一边拍着后腰,仿佛只是坐得痔疮犯了,要起身动弹两下。
“波风上忍。”
日向拓哉没有表态,只是起身朝波风水门点了点头:“你的名声日向早有耳闻,以后望能多加亲近。”
“哗啦。”
“哗啦。”
“哗啦。”
越来越多椅子被推开的声音,在这间狭窄的会议室内响起。
原本坐在位子上,仿佛事不关己的人们,用最为简单的行动开始表态。
他们有的揣着袖子,有的望向主位,还有的低头看着桌面。
一个接着一个。
很快,站起来的人们就不再被仅限于忍族的范围之内。
许多原本应该被算作火影一系、平民出身的忍者们也渐渐开始跟着站起。
兔死狐悲。
同样作为平民出身,同样没有家族支持,其中有些人单论军功甚至还不如年轻的波风水门,只是靠着年龄与资历一步步走到现在......
然而,这一刻的他们,在见识到波风水门与相田将晖两人之间的待遇对比后,却都像是看到了未来那个无依无靠,绝望而无助的自己。
连自己人都护不住的老大,哪来的什么人心可言?
因此,在表态的这一刻。
很多人的态度都显得无比坚决。
旗木朔茂那堪称强硬的表态,让他们这些平民出身的普通人,第一次看到了希望。
波风水门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原本,已经做好了为村子而牺牲的内心深处,难以抑制的掀起了阵阵波澜。
他微微咬着牙。
连鼻子都不自觉的发酸。
现在的波风水门,还仅仅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年轻人。
直到最后,大半数的人都站到了猿飞日斩的对立面。
站立与坐下的两方之间,
如同隔开了一层深沉厚重的无形障壁。
相互对视。
那一道道冷硬尖锐、相互交错的目光,竟如同兵刃般碰撞、交叉,像是能穿透人的脸皮,看到他们的内心。
坐在主位上的老者,面沉如水。
这一刻,猿飞日斩忽然想起当年老师曾告诉过他的一句话。
不是成为火影才能被人们认可。
而是,只有被人们认可的人,才能成为火影啊......
那么。
当一位火影不再被大家所认可的时候。
会发生什么事呢?
念及至此。
这位端坐于主位之上的老者,心中忽然泛起一抹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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