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太阳很毒辣,在山坡上坐久了,两人都摸出了汗水。
而且他们抬头,便能看到下面的房子后面,有好几个大妈大婶探头探脑。
大婶大妈们实在是闲得慌,最关心村里年轻人的感情问题。
这要是被她们发现个什么情报,保准不用多久,便能传遍全村,能承担村口好几天的聊天话题。
“这里有些热,咱们到下面去,村委那里有空调。”
王笔超看到苏清雨用手当扇子不断给自己扇风,她脸上的汗珠密布。
“嗯。”
苏清雨把吉他放进套子里面,背到了背后。
“我来帮你拿吧。”
王笔接过吉他,另一只手拎着篮子,走下了山坡。
来到村口的村委,空调房里面,村里不干活的老人、孩子,在里面一边翘着二郎腿嗑瓜子,一边闲聊着。
“有戏有戏,王笔跟镇上那姑娘对上眼了,刚才还弹琴唱歌!”
“镇上的姑娘有啥好,娇生惯养,娶回家啥活都干不成,还不如我家的孙女。我孙女听话,能干活,会种山药蛋,会中菜!要娶回家,一年不愁吃!”
“王笔有那些钱,娶媳妇回家不是让人干活滴!”
“不干活还能咋咧?”
“生孩子呗!”
“你这老不死,老伴走了十几年,还懂个屁的生娃!”
“咋咧,呢本事还在咧!不信,你让你媳妇儿上呢家!”
……
王笔刚才已经把篮子放回家里,本来想到村委这里来坐坐乘凉,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聊着自己和苏清雨的相亲。
他是脸皮厚,满脸无所谓。
村里老人都这样,没什么坏心思,就是嘴巴没把门儿。
苏清雨却是满脸通红,对这种事情很不好意思。
“我送你回家吧,回头咱们有空再聊。”
王笔看出了她的窘迫,朝门口以为抽烟的大爷问了一句,然后找到了村长王义栓,申请了矿山一辆车的使用权。
王义栓现在不但是矿山保安队的骨干,有管理着矿山的车辆使用情况,可谓独揽大权。
矿山买来接待用的轿车、越野车,都得经过王义栓的同意才能拿到使用。
因为钥匙都在王义栓的手里。
他拿了一辆奔驰轿车的钥匙,等到苏清雨坐上了副驾驶座,便驱车直奔镇上。
距离不远,车上开着空调让人很舒适,便觉得很快就到了。
“你到前面,那家清清超市就是我家。”苏清雨指向了右前方的一个店面。
王笔停好车,看着苏清雨扭腰下车。
那双修长的美腿,把牛仔裤撑得很紧,勾勒出了唯美的画面。
看看起来不胖不瘦,臀儿很有料。
她下了车,关上车门之前,弯腰低头,一手捋着头发,一手轻轻挥动做告别动作,笑道:“有时间咱们再聊。”
她那张白皙的鹅蛋脸,恰到好处的透着温温的血色。
看起来像是刚刚成熟的苹果。
“拜拜。”王笔挥了挥手,然后看着苏清雨走进了超市。
他正要拉下手刹开车离去,超市门口突然跑出来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男的穿着短裤和汗衫,女的穿着清凉的花格子衬衫。
他们都是好奇的观望奔驰车内的;情况。
王笔忽然想起来,放在后备箱的吉他还没拿出来。
他连忙熄火,开车门下来,从后备箱拿出吉他,走向了超市。
到了门口,他看到中年妇女不停地上下扫视自己,眼中是挑选女婿的挑剔神色。
“叔叔,阿姨,你们是苏清雨的父母吧?”他打招呼道。
“是啊。”男的满脸严肃的点头。
妇女确实满脸笑意,频繁点头,“是啊是啊,你就是王笔吧?快进来坐,渴了吧?来,喝瓶可乐。”
她殷勤的给王笔递水,显然是很满意这样的女婿。
长相上,就让人很满意,身材挺拔,跟苏清雨就很般配。
而且全镇的人都知道,王家坡村的王笔,那可是有钱的煤老板,在县里都算得上首富。
这样的家庭条件,女儿嫁过去,那就是享福一辈子!
“好,谢谢阿姨。”
王笔没有客气,接住了一瓶冰镇可乐。
确实口渴了。
燥热的天气,喝瓶冰镇可乐,简直太享受了。
超市里面的苏清雨,看到王笔出现在门口,迎了出来,接住了吉他。
中年妇女频频眼神示意自己的闺女,但苏清雨似乎并没有领会。
王笔挥了挥手,“叔叔阿姨,再见。”
说罢,他就转身走了,钻进了车里。
车子发动之后,在不太宽阔的路中央,倒了车三把,才顺利拐弯驶向王家坡村方向。
苏清雨的父母看着车子里去,颇有些恋恋不舍得的样子。
母亲问道:“清雨,谈的怎么样,人好说话吗?”
“好说话啊。”
苏清雨正在把吉他放回架子上。
“以后常联系啊,女孩子主动点也没关系。”
“慢慢来,这种事情急不得的。女孩子谈感情,还得有自己的分寸。”
“啥分寸啊!这么好的男人,要不下手快点,指不定多少女孩盯着他呢!”
“你懂什么!”
夫妇二人有不同意见,眼看着又要卷起一场纷争。
隔壁粮油店的老板娘刚才也看到了苏清雨从奔驰车上下来,照顾好店里的唯一顾客,然后出门朝苏清雨的母亲询问八卦:“刚才那车,什么老板?”
“清雨的朋友,王家坡那个煤老板王笔。”
“哟!这可了不得,听说王笔才二十岁呢,跟苏清雨年纪相彷,般配得很。”
“那可不!”苏清雨的母亲笑开了花。
……
王笔开车回到了村里,把车钥匙老老实实交给了王义栓,在用车登记表上签下来名字,写上“已归还”。
他打算在家待一段时间,所以早些时候到了村口,他就让吴晨笑开车走了。
接下来要出去办事,少不了跟村长王义栓打交道。
他笑眯眯的从兜里掏出一包中华烟,“村长,您辛苦了。”
王义栓警惕的看着烟,一脸不高兴,“你想贿赂我?没门儿!”
“我给您烟,哪能算贿赂,这是我孝敬您的!”王笔把烟递了过去。
“孝敬?”
王义栓露出慈祥的笑,“那行,我就收下了。这烟贵啊,平常都是矿山用来招待客人的,以后别买那么贵的。这烟一包都够我买一年卷烟了!”
“您就拿着抽,这烟也没啥稀罕的。”
王笔说着,便走回家里。
到家门口,就看到木门开着,跨过有些破烂的门槛,走进屋里,就看到父亲正在拖鞋。
“下班了?”
王笔进屋就开始翻冰箱,拿出一瓶冰水咕冬冬就仰头喝。
这天气,在外面走几步路就直冒汗。
“啥时候回来的?”王全贵丢下解放鞋,穿上拖鞋。
“早些时候刚回来。”
“你看看冰箱还有没有吃的,这两天矿山上比较忙,都没空去镇上买菜。”
王全贵觉得儿子来去如风,时常是没有准备的。
最近这段时间在家干活,本想养几只鸡,过年过节加个餐,但矿山上的活儿实在太忙了,脱不开身。
儿子回家,本该好好吃到一顿,但没有菜,确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事,我一会儿让人去弄一只羊过来,今晚吃羊肉吧。”
“也成。”王全贵打开水龙头,掬着水擦了把脸。
“爸,那个,今天那个村里的媒婆大婶给我相亲了,带过来一个镇上的女孩。”
“是吗?”王全贵终于抬头,染着煤灰的脸上泛起好奇的样子。
“这事,是您安排的?”王笔询问。
“我天天忙的要死,哪有空管这些事情。”
王全贵摆了摆手,看起来不像说谎,“你不在这段时间,倒是有不少媒婆上门跟我询问你的感情,附近几个村的媒婆都来了。县里的媒婆都有,都是询问你有意中人没。”
“你说没有?”
“咱得实话实说,没有就没有嘛。你耍朋友没?”
“没呢。”王笔无奈摇头。
“那就对了,媒婆也是好意。今天见着人家女孩了,中意不?”
“镇上的姑娘,挺漂亮的。”
“你中意就行。回头我和同兄弟几个替你去提亲,争取早点把人娶进门!”
“我才二十岁,没到结婚年龄!”
“咋了?在咱农村,不读书的人,十八九岁就娶媳妇儿的人多了,有啥稀奇的!你都二十岁了,这年纪结婚,都算老了!”
“你这是封建迷信的说法,要不得!”
“看不起我咧?”
“哪能啊!这事你不用操心,我心里有数。”王笔随手从门口架子上凑了一条干毛巾递给父亲。
王全贵擦了一把脸,知道儿子感情问题急不得。
以儿子的成熟稳重,这种事情不会太让人操心。
只是自家就爷俩,过年过节显得有些冷清。
别人议论他们家,都说是有钱,但家里一个持家的女人都没有。
这话听了,让人有些心里不是滋味儿。
等到儿子娶媳妇儿,有了孙子,他才觉得自己的日子有滋有味儿。
“人家女娃找上门来了,你看中意了,多和人家走动走动,不要端着架子!”
“知道了。”
王笔摆了摆手,“我去找人弄只羊,晚上炖着吃的。”
他还是觉得老家这边的羊子好吃,不妨太多左料,清水加盐巴一炖,味道就很美。
有段时间没吃了,怪想念这味道。
……
理工大矿业工程学院。
阮文琪已经从忠义市回来了。
学校里面学生都放假了,空荡荡的。
她在学校里面闲逛了大约半个小时,调整好了思绪,这才走进了教研楼,走进了会议室。
她作为课题组的组长,压力很大。
其实她已经是一级教授,职称方面可以说是没有太大的追求了。
但这些年来,她还是没少参与科研课题。
为什么?
说起来,其实就为了面子。
科研领域也挺卷的,要是几年没有成果,难免有人说三道四,,说什么占着茅坑不拉屎,科研的技能已经黔驴技穷了等等。
以今年为例,她就参与了三个科研课题。
关于炼焦配煤的相关技术研究,她是负责人。
这是一个省级课题,按期限来说,一般是两年,他们进行了一年半,还有半年的期限。
但研究已经走到了死胡同,过去大半年都没有任何进展。
本来研究目标是发表国际通用的权威期刊,后来降低要求,发表到国家级期刊也行。
到现在,标准又再次降低了。
如果现在提交课题评审申请,总的来说,结果是失败的。
这样一个经费超过百万的研究课题,得到失败的成果,她自己都脸红。
今天召开的会议,就是课题小组内部的会议,决定项目的走向。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人还挺兴高采烈。
“焦化厂那边,给咱们的技术咨询费,已经到财务账上了。有钱了,咱是不是能出去庆祝一下?”
“你得跟阮主任讲,她大权独揽,说一不二。”
“阮主任不喜欢应酬,我估计没戏。”
阮文琪直接走了进去,假装没有听到刚才的话,放下手里的蓝色文件夹,缓缓道:“这次去焦化厂做技术咨询,大家有没有受到什么启发,能够对咱们的研究课题有帮助?”
她就想着有人灵机一动,发现了之前可能忽略的细节,从而让研究有所突破。
会议桌上的几名课题小组成员,一个个都沉默不语。
显然这次实地给工厂进行配煤的技术指导,除了收获数额不小的劳务费之外,大家觉得似乎没有其他值得深思的地方。
他们给海辛焦化厂计算的优化的配煤比例,黏结煤的占比还是超过了80%。
对于成本的控制,并没有起到太明显的帮助。
他们以为今天大家聚在一起,是商量分发劳务费,然后晚上聚一餐。
结果阮文琪开口就说研究课题的事情。
这个项目都停滞半年了,大家都默认放弃了。
而且评审资料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结题。
失败就失败嘛,这种事情很常见的,就是丢脸了一点。
而且多多少少还是能拿出一点成果的。
不能算完全浪费经费。
而且经阮文琪这么一说,会议氛围就很压抑。
刚才大家还商量着出去搓一顿,现在是没人敢开口了。
大家都沉默,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章成望忽然开口道:“那天晚上吃夜宵,王笔说过的话你们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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