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裁军的第一站,保捷军能不能做到开门红,对之后的裁军有极大地指导作用,所以章衡并没有在说服陈昌佑以及陈延着之后,便将事情交给他们去完成,而是积极参与其中。
陈昌佑与陈延着召开各级将领的会议商讨此事,章衡建议他们一级一级的召开说服,先是召集各营指挥使开动员大会,然后才让各指挥使与手下都头各自开会。
而这些会议召开的时候,章衡回亲自参与,并且总结了诸多的意见,进行一一解答,也为后面的裁军做一个示范。
保捷军是个相当有代表性的军队,其他军队存在的问题,保捷军基本都存在,所以,章衡干脆将保捷军裁军时候的各项问题给总结起来,并且给出了解决方案,集结成册,将其命名为《皇佑元年裁军指导纲要》。
在各级将领都已经沟通到位之后,章衡在保捷军筹建了一个裁军小组专门负责此事,他带头任小组组长。
副组长则是由狄青、陈昌佑、陈延着担任。
小组成员则是在指挥使之中选拔出来有威望的五个人担任,并且将临安商行的陆尹宁、闽商代表张麻子、粤商熊青连,以及广州通判詹崇文也一起编入裁军小组之内。
五个指挥使负责沟通军队内部的裁军时候的问题,而陆尹宁、熊青连、张麻子则是负责挑选一些合格的退役士兵,这些退役士兵或者直接进入工厂,或者成为工厂的护卫。
而广州通判詹崇文则是将剩下来的士兵一起运送抵达广南东路进行分散安置,给他们分田宅,组织他们生产。
就在裁军开始之前,陆尹宁、张麻子、熊青连等人已经赶到了。
张麻子一来便开口要人:“三郎,这一次我要八千人!”
章衡有些诧异道:“你要这么多退役士兵作甚?”
张麻子咧嘴一笑,但没等他说话,熊青连便揭露了他的图谋:“现在襄州那边的工厂劳动力缺口太大,这批人一过去,立即便可以投入到生产里面去,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章衡闻言诧异道:“许久没有听到襄州那边的事情了,怎么,现在襄州那边发展得不错?”
陆尹宁笑道:“何止是不错,襄州本来便是八路通衢,在襄州建设各类工厂,生产出来的货物立即便可以通过各路散发出去。
尤其是西面的四川各路,原本我们从别的地方生产的产品要入川,跨越的路线太长,成本太高,入川之后未必有多大的竞争力。
但从襄州这边直接进川,简直就是横扫千军!
现在襄州工厂已经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不断地增加,对于劳动力的需求就像是之前泉州、广州一般的情况,劳动力几乎是供不应求了。”
章衡诧异道:“不能从周边各路招募么?”
张麻子苦笑道:“这根子还在您这儿呢,您年初时候搞的转运使考课,不仅要考核税赋,还要考核人口以及田地增长,这个时候,哪路的转运使肯让自家的人跑外地去,他们身上都背着指标呢!”
章衡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是这样,可京西南路人口也不少啊,本路难道也找不出来人?”
熊青连笑道:“人当然是有,但魏帅不让,按照人家魏帅的说法是,税赋的增长大约是够了,但田地增长却还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当下还是得将人留在土地上,去开垦更多的田地出来,不然税赋够了,田地增长不够,那还是不及格。
当然,魏帅也是统筹过的,也给工厂这边给了不少的劳动力指标,人数也不少,但真不够用啊!
所以,我们不就得到处想办法么,这不,您这里刚好有人,我们不快马加鞭的赶过来抢人了么,再慢一些,恐怕其他人也要过来抢了。”
章衡不由得失笑,他原本的想法是将这批士兵送到广南东路去,没想到现在襄州那边竟然发展得这么好,而且因为转运使考课法,现在竟然发展到各地都在抢人的情况,这让章衡想到前世也在抢人的各城市。
果然想要当官的把人当人,便是要将人口变成政绩,将人口变成可以创造价值的劳动力,当然,至于社畜算不算人,这个问题便见仁见智了。
章衡当年也自嘲是社畜,但谁不让他当社畜,谁便是他的仇人,毕竟他所当的社畜,一年可是上百万大洋呢。
章衡看向詹崇文笑道:“那你怎么也来了?广南东路去年一下子涌进去五百万人,难道还缺人啊?”
詹崇文笑道:“一时半会是不太缺了,但包帅说了,广南东路至少还可以容纳五百万人,人越多越好嘛。
广南东路还是个蛮荒路,比别的路要晚开发至少一千年的时间,想要追赶上其他路,便只能在人口上想办法。
现在广南东路的官员都是看明白了,只有人口越多,经济才会越好嘛!”
章衡给詹崇文竖起了大拇指:“现在广南东路的官员觉悟是真高,是了,詹通判,你的任期也快到了,下一步有什么想法没有?”
詹崇文听到章衡这么问道,顿时眼睛发亮:“这种事情哪里是卑职想就可以的,还不得看朝廷如何安排嘛,若是章相公有用得到卑职的地方,章相公您安排就是。”
章衡笑了笑,这是找自己兑现承诺来了。
自己当时是给詹崇文许诺,他若是能够给广南东路招募足够的人,自己会给他一个好交代。
如今詹崇文的确是超额完成了任务,这次这么积极前来,一方面大约是包拯指派的缘故,另一方面,估计也是他找自己来兑现承诺来了。
章衡想了想道:“你是想在地方上还是回汴京?”
詹崇文赶紧道:“在地方能做什么,到了汴京又能做什么?”
章衡笑道:“在地方可以做一知州,到京城能当一堂后官。”
詹崇文眼睛一亮:“老大人,卑职愿意去当堂后官。”
章衡诧异道:“一州知州,乃是一州之长,一言九鼎,算得上封疆大吏,堂后官头上却是上官颇多,你怎么会做这等选择?”
詹崇文笑道:“卑职在地方呆得时间太长了,能够回京城深造一番,才算是大造化,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关键是老大人您在京城,卑职愿意跟您多学点东西。”
章衡听了詹崇文的说法,倒是明白了,詹崇文这意思是,他愿意跟着自己走,跟在自己的身边,自己肯定会不断地提携他,但若是去了地方上当知州,可能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而且,当一个堂后官,等任期到了,到时候当知州可不像现在这般,只能去一些下州当知州,而可能去一些中州当知州,甚至去上州,那地位可就不同了。
章衡拍了拍詹崇文的肩膀笑道:“好,你有志向这是好事,好好干,别贪图蝇头小利,以后前途会很宽广的。”
詹崇文闻言大喜:“谢谢老大人,谢谢老大人。”
张麻子与熊青连看着有些眼热,因为有章衡这句话,詹崇文以后的前途差不了。
有陆尹宁他们一起来安排退役士兵之后的事情,章衡这边便轻松许多了。
反倒是陈昌佑与陈延着的工作变得十分艰难起来。
艰难的不是裁军,而是如何留住士兵。
陆尹宁等人给出来的条件实在是太好了,陆尹宁他们在安寨里面公开招募工人,直接开出来的条件是:包吃住,每天一百文工钱。
这个条件直接轰动了全军,甚至超越了裁军带来的震撼。
每天一百文,一个月便是三千文,也就是每个月将近四贯钱的收入,一年便是四十八贯钱!
这钱好像与在士兵在军中的待遇差不多,士兵在军中待遇大约每年是七十贯,但那只是名义上,只存在与三司的账簿上,而在军中,他们每年真正拿到手的,可能就只有十贯钱左右,这可是将近五倍的差距!
这下子安寨差点就炸营了,几乎是所有的士兵都跑到都头那里去,想要申请归田,甚至有都头都想申请归田,然后被指挥使给骂了回去。
一百多个指挥使都麻了,纷纷跑到陈昌佑那边哭诉。
“陈帅,这队伍末将是带不了,连末将手下的都头都想跑去进工厂了,更别说那些大头兵了,现在有这么一个对比,谁还有心思留在军中,这活末将是干不了,干不了了!”
“陈帅,依末将看来,那些商人就是敌军派来扰乱军心的,末将愿带兵去将他们砍了,脑袋挂城门上去!”
“陈帅,您可得想想法子,不然保捷军就散了,您倒是说一句话啊,这保捷军散了,您拍拍屁股回三衙去了,末将们可就惨了!”
……
指挥使们纷纷过来哭诉,有喊打喊杀的,有哭诉苦衷的,有骂街的……听得陈昌佑脑瓜子疼,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吼了一声:“都特么的给老子闭嘴!”
世界一下子清静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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