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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过去当学阀:第七十七章 制印从算学开始

    发展职业教育不是嘴巴一张一合说说那么简单,想让毕业生们获得高薪资也得经过那些实业家们的同意,要不然都是空谈。

    除了刚刚说的那些条外,未来最大的危机程诺还没有说,那就是席卷二三十年代的经济大萧条,也就是历史书上将牛奶倒进河沟的风暴。

    这场危机使得英、美、德等工业化国家遭受毁灭性打击,迫使国家不得不加强对殖民地、半殖民地的经济侵略,竭力压低我国原料和农产品价格,并向我国各地倾销工业品,还通过增加捐税,进一步挤压国内实业力量。

    又赶上军阀混战,直皖战争、两次直奉战争,短短六年里打了三次,哪家工厂能在炮火下生存。

    当时中华职业教育社下属职业学校一共才毕业五十三人,校长潘文安在学生毕业一个月前就开始求爷爷告奶奶,想给学生们谋得职位,然成事者亦五、六人矣。

    当然,放在其他年份,职业教育的成果还是比较好的,尤其是擅长打灰的土木老哥们,还没毕业就预定好岗位,丝毫没有提桶跑路的机会。

    不过这些话程诺自然不会傻乎乎主动提及,尽可能完善职业教育上的漏洞,让这些教育前辈们少走一些弯路,为后面的发展再多保留一些希冀。

    手里拿着中华职业教育社的章程,程诺看完将其扣在桌上,不禁笑了起来。

    对面的梁任公有些湖涂,觉得程诺是在笑话自己,浑身上下自己打量了一下,似乎又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便好奇道:“致远因何故而笑,莫非是我今日穿着有何不得体之处?”

    程诺见状彻底绷不住了,笑吟吟的将章程递了过去,指着其中一段:

    “凡一次纳特别捐二百元以上者,为永久特别社员;其一次纳二千元以上者,并赠以永久特别社员金质徽章。凡社员,皆有参与会集研究、通信研究,并领受定期出版物,或本社特别赠与临时出版物之权。凡纳特别捐费者,于杂志披露之。其一次纳至二百元以上者,并于举办第二条第二类事业时,题名于建筑物。”

    “本来我还在担心我们职业教育社将来会缺少经费,如今看来诸位先生早已谋划好了一切。”

    “你呀。”梁任公笑着点了点程诺,接过去之后却有了一个新发现:“致远你看,这枚印章做的不错,小篆工整规范,秀美遒劲,一看就是大家之作啊。”

    程诺这下有些沉默,对于这些书法字画方面的东西,是他的知识盲区,只停留在觉得好看的地步,让其说出来为什么好看,可就有些为难。

    听到动静,蔡远裴也过来凑起了热闹,拿着印章皱眉道:“端严浑穆,气格正大,看这风格似乎是来自西冷印社的某位大家?”

    梁任公眯着眼,也觉得有些熟悉:“蔡公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有这种韵味,浑厚中蕴藏清丽,要是没猜错的话,正是王福厂(庵)的汉白文印风格。”

    “没有使用方折的摹印篆,而是以小篆弧笔表现,更显出柔和的姿态......”

    换做旁人可能就有些傻眼了,章程是他发现的,但现在的内容却跟他没有丝毫关系,两人热火朝天的聊着,会显得异常尴尬。

    随即他就想到了一点,手下无论是科学院还是《国民》杂志,亦或者他自己都还没有印章,在这个时代来说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遗憾。

    如今南下又碰着这个机会,完全可以去弥补。

    涛声听东浙,印学话西冷。西冷印社是国内成立最早的着名全国性印学社团,由浙派篆刻家丁辅之、王福庵、叶为铭、吴隐四人创办,有着书画界“天下第一社”的美誉。

    说干就干,等到中华职业教育社会议开的差不多了,程诺打听好王福庵在沪的住处后,立即购置一些礼品登门拜访。

    说起来正好也是缘分,这王福庵除了精通篆刻,嗜好金石书画外,他还受到晚清西学东渐的影响,自学算术,竟精通了西方高等数学及土木工程测绘技术。

    铺设沪杭铁路时辞去教席一职,任职于沪杭铁路局。在随后的数年中,他奔波于沪杭、湘鄂路局之间,除了测绘和计算土木工程,他还时常为友人写字刻印,各不耽误。

    按理来说以王福庵目前三十多岁的年龄,书画作品应该还未大成,但在前年他出版了自己的第一部印谱《罗刹江民印稿》,洋洋洒洒收录了254方印蜕,一时名声大噪于湘楚川汉之间,求书求刻者络绎不绝。

    不过因为早年胳膊受过电击,不能平举东西,这天像往常一样斜躺在竹椅上翻看着书。

    旁边的仆人喂着鸟笼中的八哥,不时瞅过来一眼,有些不解:“老爷,您不是擅长制印吗,怎么最近这几日一直不见您动刀,反倒是对着一本西洋书念念叨叨,要不是跟您的早,还以为您中了邪呢。”

    对于家里这位车夫兼杂役的半大小子,王福庵很宽容,晃动着竹椅弄得嘎吱嘎吱响:“阿立啊,那要是你,你会怎样啊?”

    阿立停下手中的活,笼子中的八哥立马上蹿下跳,他想都没想直接答道:“要是我啊,肯定得趁着这段时间多多制上几块印,来人便卖他一百两,少一个子儿都不行,用不了多久咱们就不用住着小胡同了,肯定能换上大别野。”

    “那叫别墅。”王福庵笑着摇摇头,解释道:“制印的第一步可不是动刀,而是先从学问开始做起,立德立人这样制出来印的才能方方正正,阿立啊,你要走的路还很远呐。”

    阿立似懂非懂,指着王福庵手中的书疑惑道:“可是老爷,您手里拿的书不是......”

    王福庵笑吟吟道:“我这儿拿的可不是西洋书,而是正儿八经的算学,咱们老祖宗千年前就琢磨的大学问。”

    将书合上放在胸前,王福庵仰望着天空,自顾自念道:“算学不单有推理的性质,亦有美观的象征。几何学把整个宇宙和其中的部分,作成有规律、有系统的描写,所以算学是描绘的艺术;纯粹数学用推理的方法,把宇宙万有纳于规范之中,所以算学又是思维的艺术。”

    笼子中的八哥按捺不住了,歪着脑袋不停地叫着:“算学艺术,算学艺术,算学艺术......”

    阿立立马瞪了八哥一眼,嘴里低声都囔:“怎么着,连你也来教训我,下次不给你弄黄鳝泥,咱哥俩的交情算是断了。”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阿立赶紧将鸟食放下,前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正有一个手里拎着礼品的年轻人站在门前,抱拳笑道:“打扰了,请问这是王福庵王先生的家吗?”

    阿立见状立马有气无力问道:“是,你也是请老爷制印的吗?”

    年轻人笑道:“对,正是请王先生制上几块宝印。”

    阿立习惯性的摆摆手:“先生对不住了,我家老爷最近身体不适,感染了风寒,正在卧床休息,实在是不方便见客。”

    卧床休息是真,感染风寒是假,这一切只不过是王福庵提前准备好的说辞罢了。

    程诺当然也不会就此放弃,这位王先生在未来京担任印铸局技正,给光头主持铸造并刻制了“中华民国国民政府印”,解放后伟人还请他主持制作开国大印,手上功夫非等闲之辈所能比拟。

    可惜后来年事已高,胳膊又有旧伤,再加上不擅长宋体字,这才推荐了他的徒弟。

    这时笼子中的八哥又叫了起来:“算学艺术,算学艺术,算学艺术......”

    王福庵想示意八哥噤声,可胸前的书突然滑落,露出“类域论”三个大字,看向门口心有所感。

    将书本收起来放好,立马站起身来出声道:“阿立,你退下吧,今天上门的可能是一位贵人。”

    听到吩咐后阿立将门打开,客气道:“先生,您见谅,我家老爷马上过来。”

    “本人正是王福庵,不知这位先生尊姓大名?”王福庵拱手问道。

    “在下程诺。”年轻人笑道。

    刚才还看着人家的书,没想到这会功夫主人就上门了,王福庵喜上眉梢:“哎呀,真是久仰大名啊,程教授快请进,今天不知道刮了什么风,竟然把你给吹来了。”

    院子并不大,除了一个天井外基本上就没有别的空间,角落还放着各种收集来的石头,人一多就会显得比较拥挤。

    不过这种热情是发自肺腑的,王福庵请程诺坐下来后,立马招呼仆人:“阿立,程教授乃是贵客,把我从余杭带来的大佛龙井给泡了,好好招待客人。”

    片刻之后,一壶好茶摆在桌上,王福庵亲自帮程诺倒上茶,热情道:“上个月去北平出差,偶然间获得《类域论》一书,翻看几页后惊觉天人,当即买下随身观看,可惜我算学功底太差,苦苦不得入其门,程教授正是来的时候,可否帮我解决一些难题?”

    正在喝茶的程诺差点给呛住,赶紧放下杯子:“不知先生哪里有问题?”

    王福庵兴致勃勃将书本拿过来,说道:“K的一个分式理想A叫做......”

    一时之间,画风无比怪异,阿立见状单手托着下巴,看着八哥自言自语道:

    “你说,这想要制好印,是不是真得学算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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