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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弟大秦第一纨绔:第330章

    章台宫外,郎官抡起来的廷杖沉重有力,没有打丝毫折扣。赵高衣衫下摆为血浸染,屁股被打烂。

    赵高咬着牙,头破血流,臀开肉绽。但他嘴角却是上挑,他在笑。

    砸的他头破血流的那颗大红琉璃珠,他在胡姬的藏宝匣中见过,是胡姬的遗物。但他没有拿走,他装作没有搜查到藏宝匣。

    这颗琉璃珠这本就是他交给胡姬的。

    当他在始皇帝桌桉上看到这颗大红琉璃珠的时候,便知道事情成了大半。无论将琉璃珠拿给始皇帝的是谁,只要不经过他手,这颗珠子便更有说服力。

    唯有嬴成蟜才能铸造的完美琉璃珠,被始皇帝嫔妃胡姬珍而重之地放在藏宝匣,和已故去的楚王画像放在一起。

    “长安君,高知道此举扳不倒你。不着急,慢慢来……”

    赵高用自己都无法听到的声音说道:

    “这个天下姓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姓嬴。”

    身为赵国公子的他,自宫其身来到始皇帝身边,十年如一日地豁出性命去保护始皇帝。没有人能看透他的伪装,因为他连自己都骗了过去。

    屁股的剧痛有所减弱,这不是抡廷杖的郎官减弱了力度,而是他的屁股已经被打的麻木了。

    他趴在庭院间的石桌上,目中所及,是青石板的缝隙中长出来的杂草。

    如此狭小的空间,依旧关不死向阳而生的杂草。就像戒备森严的咸阳宫内,依旧不能发现他赵高心系复仇。

    赵高不想复国,复那个烂到骨子里的赵国,复那个子饿死父,臣卖掉君,君舍弃帅的赵国。

    那个胡服骑射,深受胡人文化影响,抛弃礼仪,舍弃伦理。女不以淫荡为耻,而以为真性情。男不以私斗为戒,而以为真汉子的赵国。

    不管重来多少次,只要不扭转思想,不兴变法,都注定失败。都是崇武,以野蛮而带来武力强盛的赵国,和以严令而带来武力强盛的秦国,结局截然不同。

    燕赵之地多康慨悲歌之士。

    这既是说燕赵两地侠义之风盛行,也是在说燕赵两地的上位者管制不力。

    若是有冤必申,没有不公,便不存在侠义。若是私斗严罚,违法必究,便没有以武犯禁的侠客。

    赵国不缺武将,不缺少能征善战的锐士,但缺少能将这一切整合在一起的文化。上位者不思一统天下而思享福纵欲,大事何以成?

    赵高自己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知道自己复不了赵,复了也是白费,无非再崩塌一次。但身为赵国公子,复不了国,总要能复的了仇。

    他只有一个女儿,在没有留下儿子继承血脉姓氏的情况下毅然选择自宫,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

    他有无数次能杀了始皇帝,但那不是他想要的。杀了始皇帝,秦国依旧崩不了。

    有那么一帮平定六国的老臣在,有那么一位在野不在朝的长安君在,始皇帝死,秦国无非是换一任秦王,秦国依旧屹立不倒。

    就如同当年秦武王举鼎猝死,天下都以为秦国失王局势动荡,是最好的进攻机会,是秦国由盛转衰的起点。

    先前名不见经传,仓促继任的秦昭襄王以白起为帅,杀得天下莫敢言语。让五国国君齐聚秦国,号为西帝无人言不妥。

    王,秦国向来不缺。

    赵高很早的时候就明白,想要秦国崩塌,单纯的刺王杀驾没有用。

    在保证不了下一任秦王是个草包笨蛋,能够听从己令,昏招跌出。就像是秦国用离间计让赵王自斩李牧,自毁长城,自毁自国的情况下,他赵高会比任何人都忠心。

    他视始皇帝为君。

    他视始皇帝为父。

    待时机一到,他视始皇帝为仇寇!

    咸阳城外的一处荒地下,有一床锦被。锦被外是两个死不瞑目陪葬的太监,锦被里是细腰不足一握,被赵高勾起嘴角,含笑而亡的胡姬。

    这块荒地上没有标识,要不了多久,土壤就会腐蚀掉那迷人外貌,让红粉变骷髅。

    大楚的亡国公主胡姬埋得简单,死的轻巧。这样默默无闻的死去,不是为了赵高,而是为了崩塌大秦帝国。

    对于亲子嬴胡亥,胡姬但凡有一点感情,也不会让嬴胡亥放纵到这个年岁,启蒙都没有启过。

    要不是怕始皇帝盛怒牵连到六王宫中的楚王宫,大秦帝国十八公子早就被其生母亲手掐死了。

    有些人想要亲子继承王位,继承这个大一统的帝国,成为天下之主。管他是秦还是楚赵郑魏的,坐天下的是我儿子就行。

    大楚亡国公主不是如此想。

    她想念“既含睇兮又宜笑,予慕予兮善窈窕”描述中巧笑嫣然,热情奔放的楚女。

    她想念“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描述忠心系楚人,敬神爱人的大巫觋。

    她想念“指九天以为正兮,夫惟灵修之故也”的尊神礼巫,

    她想念楚国,想念楚国的一切。

    这个天下,没有哪个国家比楚国好,没有哪里的人比楚人强。

    她是骄傲的,楚人也是骄傲的。

    这份骄傲不是凭空而来,是打出来的,是在被排挤中燃起来的烈火!

    楚人祖先是黄帝的孙子颛顼帝高阳,高阳的孙子重黎是一名火正,负责处理国家政事。

    重黎得到帝喾的赏识,被赐予祝融的称号,这也是楚国图腾的由来。

    楚国的祖先是正儿八经的华夏后裔,自称蛮夷的楚国,比大多数诸侯国都根正苗红。

    商周大战,楚人跟随周武王姬发伐纣有功。但是因为楚人曾和苗人通婚,导致中原各诸侯国一直对楚人有偏见,认为其不是华夏正统,楚人遂迟迟不被封国。

    一直到周昭王时期,楚人才勉强立国,国土面积只有方圆五十里。周昭王邀请各诸侯国参加盟会,盟会上安排楚国国君与真正的蛮夷国君鲜卑一起烧火。

    楚国国君又羞又怒,骄傲的楚人怎能咽下去这口恶气,回去后就断了周天子的朝贡。

    周昭王命令诸侯攻打楚国,只有区区五十里弹丸之地的楚国,让周朝各国看到了楚人的顽强与不屈,两次攻打楚国的军队都大败而归。

    周昭王发布诏书,称楚国不上贡之大罪。

    楚国回复道:“周天子视我为蛮夷,蛮夷哪有给周天子上贡的。”

    这是楚国第一次自称蛮夷。

    既然尔等都说我是蛮夷,那我便是蛮夷,尔等不愿与我楚人为伍,当我楚人稀罕与你们共事?

    周昭王听后气急,再次召集军队。这次他御驾亲征,势必要灭亡楚国。这次战争的结果是周天子的军队全军覆没,楚国没亡,而瞧不起楚国的周昭王战死沙场。

    楚国以五十里弹丸之地,将坐拥天下的周天子斩落王位,这是周王朝由盛转衰的尹始。

    此战过后,不再纳贡的楚国只信奉自身,乘机吞并了许多地盘。骄傲的楚人不需要周天子赏赐封地,想要什么,他们自己来!

    从此,周天子威信大失。

    周夷王时,鄂国境内有许多铜矿。

    在周朝,祭祀用品、士兵武器、流通钱币都是青铜用品,铜矿就是固定资产,就是钱。周夷王为了夺取矿产资源,悍然出兵进攻鄂国。为了独吞鄂国,周夷王下诏书命令各诸侯国不得参战。

    在周王朝的余威下,诸侯国无人动,唯有楚国动了。

    楚国国君熊渠再次以吾乃蛮夷,拒不奉周天子诏书为由攻打鄂国。

    这时候鄂国正与周夷王打得不可开交,楚国趁火打劫,占领了鄂国大部分地盘。自此之后,楚国变为了大楚。

    周夷王损兵折将,还给楚国做了嫁衣,本就很是气愤。

    而从鄂国退兵以后,熊渠又做了一件震惊天下的事情。

    熊渠声称: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溢,将三个儿子封王。

    天下只有一个王,就是周天子。

    熊渠将自己的三个儿子封王,与周天子平起平坐。

    什么狗屁周天子,就和我儿子一个级别,我嫩爹!

    周夷王一气之下卧床不起,郁郁而终。

    两任周天子,皆亡在骄傲的楚国手上。

    胡姬本姓熊,全名熊胡姬,继承了楚人自称蛮夷的骄傲。

    这个天下若不是楚国,便是她熊胡姬的儿子为天下之主,她也不稀罕!

    身为楚国王族,信奉神明,自小学习巫术的她临死之前动用巫术,试图沟通那庇佑楚人的至高神东皇太一。

    然后,她以手指做笔,在锦被上写下了没有形,留不下痕,只有她自己知道的五个楚国文字。

    亡秦者,胡也。

    赵高会骗她,神不会。

    于是,在始皇帝冰冷地离开她的寝殿后。

    熊胡姬抽出宝剑,哼唱着歌谣。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耳,璆锵鸣兮琳琅……”

    在这良辰吉日,她终于解脱了,她将带着愉悦的心情,死去见东皇。

    她拿锋锐长剑的时候碰到了衣物上的玉石饰品,叮当,琳琅……

    横剑自刎。

    鲜血泼洒。

    祝融之火。

    永不熄灭。

    …………

    天生重童的项羽,眼童转动间满是妖异。

    这不满的眼神,令为其叔父的项梁都有些心惊胆战。

    [这只是一个十四岁的稚童,是你的侄子!]

    胖乎乎,腆着大肚,富态的项梁惯常是一副笑脸示人。

    哪怕面对曾为大秦帝国国尉的尉缭,和始皇帝心腹中的心腹,中车府令赵高也依旧是笑呵呵。

    他心灵强大,不管面对什么事都笑得出来,不需要去做出其他表情来表露情感。

    面对大哥留下的骨血,他笑不出来了。

    他必须板起脸拿出长辈的架势,才能在年幼的项羽面前不露怯。

    “自今日起,我教你剑法。配合上你这一身蛮力,将再无敌手。”

    “不学。”

    重童子扭过脑袋,很是不屑。

    项梁以为自家侄子爱文不爱武,虽然心中有些可惜侄子一身蛮力。但想到学文不上战场更加安全,却又有一丝宽慰,遂道:

    “那便读书,明事理,知驭人。”

    “不学。”

    项羽丝毫不给不让其去郢都的叔父面子。

    项梁生气了。

    “这也不学,那也不学,你要做甚?”

    其抓着项羽结实膨胀,足有同龄者大腿粗的大臂,怒声道:

    “郢都,郢都,你去了能做甚?靠着你这天生蛮力就能复国?你以为就你这两下子能打下郢都乎?”

    项羽见自幼对其照顾有加,对其甚好的叔父真的生气了,收敛了自己的一点小性子,认真道:

    “学习剑法再优秀,哪怕成为盖聂那样的天下第一剑客,也不过就是能够抵挡一个人的匹夫罢了。

    “至于读书,羽能够写下自己的名字就够了。想要复楚,文人不得行。

    “羽要学,就学能够抵挡千军万马的事物,非如此不足以光复楚国矣。”

    项梁怒气顿消,面上依旧冷着脸,抓住侄子大臂的手却是松了力。

    “既如此,叔父便教你兵法,身为武安君的孙儿,莫要辱没了你大父的名望!”

    “唯!”

    十四岁的少年郑重点头,想要学好兵法,日后光复大楚。

    八日后。

    一栋外表破烂,内里奢华的房屋内。

    项梁站起身,看着坐在板凳上的自家侄子满是寒意。

    “你再说一遍。”

    “我不学兵法了。”

    “你到底要做甚!”

    项梁额头上青筋暴起,都要炸开了。

    圆木桌桉上,一本本兵家书籍散乱摆放着。

    平民百姓难见一本的《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孙膑兵法》等全部散开,看上去好像都被读过的模样。

    “羽已看过这些兵书,再看下去也是无用。”

    项梁胖乎乎,常年微笑的脸都要气扭曲了。

    “才八天你便看完了?你如何看的?”

    天生重童的少年用满是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家叔父。

    “叔父你八天了还看不完这几本书?敢问你如何看的?”

    砰~

    项梁一巴掌拍在圆桌上,桌上的珍贵兵家典籍乱蹦乱跳。

    “竖子安敢如此戏我!”

    项羽不知道叔父为何生气,奇怪无比。

    这几本书就这么多字,他还是边玩边看的,看完有什么值得生气的?看太快了?

    “我哪里戏弄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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