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时候马车行走了五天。
若以每天五、六百里的路程计算,也至少走了两千五百里的路。
回去时,李随安并没有完全遵循原路,也不是走的直线。
如遇大山、莽林、部落、山谷、深渊、沼泽,能遁则遁,不能遁的当然还是要绕路。
因为是完全陌生的环境,荒野中又无时无刻不充斥着危险,有时候还要绕一条更远的路才能走出来。
他每到一处陌生之地,都要仔细对照舆图。
不时地还会在舆图上添加几笔,将危险的地方标注出来。
这份舆图只是黑石集附近的地形,结合官方舆图,也能大概判断出位置。
随着李随安不断地扩展新的地图内容进去,这张舆图很快就已经大变样了。
他行此举,正是试图从纷乱的荒野中,规划出一条从鲲鹏直通黑石集的全新通道,一条更近、更快、更有效率的通道,以供日后来往。
只是这条新通道,注定只有他自己才能走得通。
不知不觉,已经瞬遁了近百次,每次都是四~五里的距离,已超过400里远了。
神液消耗有些大,李随安找了个隐秘所在,吞服一颗归元丹后,静静观想《观元神黑莲神念经》。
祖窍空间中,淅淅沥沥的下起银色雨滴。
一刻钟左右,就已修复了消耗的神液,顿时觉得精神奕奕。
天色已黑,黑暗中活动的妖灵纷纷出没,妖鬼、邪灵也出来透透气,荒野再度热闹起来。
李随安却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却也不像之前那般毫无顾虑的瞬遁赶路了。
保持祖窍空间中始终有一半神液,一旦消耗太多,就立即寻觅安全所在,就地观想恢复。
直到月上中天,大地被一层惨白的雾气覆盖,已经彻底看不清大地上的环境,荒野中妖鬼数量也越发多了起来。
他才被迫停下。
小心避开妖鬼区域,借助月光,在高山上,找到了一处位于半山绝壁之上的石洞,稍作休息。
石洞距离地面有数里之高,一个瞬遁就已上去。
石洞也不大,山风呼啸,站立困难。
李随安索性掏出长刀,连续挥砍几刀,将石洞拓宽、凿深。
此地悬空两千多米,安全无虞,可以作为日后一处中途休息据点。
他稍微用心了些,又开凿出了一张石床。
待干完这一切后,躺在石床上,还颇有成就感。
荒野求生有没有?
夜已深。
四野静谧一片,沐浴在夜风中,欣赏绝美星光。
夜空的星河,同样星光浪漫,却已经完全寻不到前世灿烂的银河星空痕迹了。
便是那一轮皎洁的弦月,也与前世区别甚远。
如同无暇的白玉,高挂在天边。
看似很近,又无比遥远。
不知此界月宫中,是否有小姐姐起舞?
李随安也只是稍稍感慨,便将泡脚桶取了出来,手掌虚张,一股带电的温泉水便凭空注入进泡脚桶中,再添加进“一夜鱼龙舞”的药材。
双脚泡进去,密密麻麻的啃咬感袭来,直让他舒服地打了个哆嗦。
一翻手,一条烤妖兽肉出现在手中,就着一口灵猴酒。
越吃越有。
爽!
此间乐,不思归啊。
直到泡脚经验到账,才倾倒掉一桶洗脚水,为下方的妖鬼们洗个头,干净又卫生。
荒野寂静一片。
大地迷蒙的雾气中,是无数妖鬼、魂火作伴。
李随安再次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深深的看了几眼,随后闭上眼睛,静静观想《观元神黑莲神念经》。
“……黑夜中观想,效果更佳。”
他得到这门炼神法,已经有些时日了。
随着这些天一次次的修炼,也越发觉得它的博大精深。
不仅恢复神液速度快,更是壮大神魂的本源之法。
双手抱在胸腹前,自然舒展身躯,脑海中观想一尊神圣的十二品黑莲漂浮夜空中,而他自己坐盘坐莲台之上。漫天星空明月环绕四周,夜空中星辰的光辉从四面八方照射下来,灌顶而入,一寸寸的进入脑袋之中。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李随安只觉自己将要飞升。
虽然观想星光辉灌顶,都只是假象,却能够使得神魂甚至身体引起种种反应。
同时在念头观想之中,星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便是无尽的黑渊,亦有无数恶鬼、天魔、鬼怪、邪祟、修罗、夜叉、魔鬼,或更多无法名状之物,隔着黑渊,向他投来注视的目光。
只要他有一丁点的害怕、胆怯,就会被万魔扑上,将他撕成碎片。
李随安知道,这些都是幻象。
饶是如此,也不得不感慨幻象之真。
如果他真的怯了,不仅炼神不能,反而会落得个疯疯癫癫的下场,成为一個精神异常的疯子。
修炼神魂观想,慑心神,静虚极,守静笃。
真做假时假亦真。
如果心神失守,立刻就是万劫不复。
炼神之危险,比练武更大。
好在他是真的有一尊九品黑莲镇压神魂,才不会被黑暗所趁。
“人有魂魄,身死则散。”
“铸魂有道,久视长生。”
不知过去多久,李随安渐感精疲力尽,再难维持住观想之局。
黑莲在念头中轰然散开,李随安有种头重脚轻之感。
他知道是自己的神魂消耗太大了,就好像是熬夜看片,看完之后,了无生趣,脑袋还疼。
当即结束修炼,在石洞入口贴了几张辟邪符后,倒头就睡。
一夜无梦。
次日。
继续寻路。
直到夜幕将至,鲲鹏城即将关闭城门时。
李随安才风尘仆仆的回到城门下。
叫了辆车,直奔内城。
流枫街,如意坊。
李随安走进正堂,正是饭点时间,今天生意似乎不太好。
里面伙计正忙着收拾,浑然没注意到他进来了。
家里一切安好,他也松了口气。
就是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
瞅了一圈,才发现,原来柜台后方没了熟悉的身影。
“哎呀,是东家,东家您可回来了。”
石阡一抬头,看到了李随安,顿时高兴不已。
李随安笑了笑,“石阡。我出去了几日,家中可好?”
“东家,酒楼里生意都安好,只是东家您久出不归,大家伙都挺担心您的,您安全回来就好。就是……”
李随安问道,“就是什么?”
“就是老福受伤了,摔断了腿,陈大哥也受了伤。”
“福叔受伤了。”
李随安脸色一变,抬脚就往内院走去。
半晌。
福庆年房间里一片热闹。
所有丫鬟下人,都忙前忙后的伺候着。
护卫陈忠和也吊着一条胳膊,出来相见,脸上露出如释重负表情。
小鹿和水仙,更是跟屁虫般,紧紧跟在李随安左右,寸步不离。
李随安坐在床前,床上福庆年一条腿上还绑了绷带,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精神面貌大不如从前,仿佛在短时间半个月里就苍老了十几年一般。看到李随安平安归来,便依旧笑容满面。
“少爷,您平安回来了就好,这次可真是去的太久了。你长这么大,都没离开过鲲鹏城这么久过。”
李随安亲自接过一碗药,喂给福庆年喝,点点头道:“本来是很快就要回的,中途出了些变故,耽搁了几天。听你这么一说,我好想还真是第一次走这么久。”
福庆年笑道:“是啊,第一次。少爷你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啊,家里就像失了魂儿似的,大家伙都不爱笑了。头几天还好,时间一久。我们这些个人儿啊,就都跟没了主心骨一样,提不起劲,整天瞎担心你。水仙跟小鹿两丫头,一天问八十遍,我都跟她们说了,您不会有事,她们也追问个不停。”
李随安笑了笑,又故作生气的板起脸:“我看她们是想偷懒,一个不好好练功,一个不好好学习。”
可惜两丫头被宠坏了,才不怕他呢。
小鹿撅起嘴巴,“老爷,小鹿有好好学习的。你看。”
她献宝似的掏出一张画。
李随安接过一看,“这画的什么呀小画家?你个小家伙,该不是又嘴馋了吧。想吃包子了?对面包子铺还没开门呢。”
“噗嗤~”
水仙忍不住捂嘴偷笑。
小鹿也嘻嘻笑个不停。
“傻乐呵什么呢?”
水仙:“老爷,你问小鹿。”
小鹿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扭扭捏捏,“老爷,小鹿画的不是包子,是粑粑。哈哈哈~”
“……”
这倒霉熊孩子,就该打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