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石川秀一举棋不定的时候，从头到尾保持沉默的正牌画师说话了：

    “那个……那个我有话想说……”说了两遍，大家才注意到她：“昨天在论坛上我就有看到帖子，平赖朝桑，你没有发帖子吧？”

    正牌画师两手交叉抓住肩膀，畏畏缩缩地看向莉娜。

    这是石川印象中她说的最多的话，之前一直在看手机。

    平赖朝桑是莉娜的笔名，她没有刻意掩藏自己的笔名，另一方面她的画风上色很重，一看便知也掩藏不住。

    “平赖朝”也就是望月莉娜，面对画师的诘问，向来下巴扬到天上的她居然微微挪开视线显得有些畏缩：

    “不，不是我……”片刻的慌乱过后，她撩起耳边的短发，马上回到了之前自信的状态：“如果是我的话，有必要做这种事吗？这种体量的游戏，我一点也不在乎，还是弓道部的部活比较有趣。”

    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

    至少莉娜是这么想的。

    她把招募灰色公关的工作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女仆，完全没想过一句话引起的波澜最后会直接波及到自己身上。

    餐桌上雪酱、爱瑞丝、阿源都面色凝重。

    不知为何，瞥见石川沉思不语的样子，她多少有些后悔。

    但在表面上，她还是那个莉娜，闪闪发光，好像永远和错误无缘。

    她说完后，餐桌上的空气就沉静了许多，正牌画师用完了所有的勇气，其他人也不知道说什么。

    除了石川。

    他一直在观察莉娜，试图从表情的变化中找到点什么。

    面对质问时，话语的迟滞让人很难忽视。

    这件事，莉娜的嫌疑很大。

    一直在思索的秀一没有说话，制作人不说话，餐桌上其他社团成员也保持了沉默。

    除了莉娜。

    她无法忍受淤积在四周的粘稠空气，加快呼吸频率，大声宣泄：

    “再——说！我也做不到一直发帖吧？学校里的小猫找我喝茶逛街都应付不过来，游戏什么的根本……”

    “真的不是你？”

    石川秀一故意问道，单刀直入，两眼紧盯莉娜，力求不放过任何细节。

    “不是！”她拉高了几分音调，略显刺耳，用尽全力和石川对视。

    小早川不相信自己的挚友会对自己参与的游戏做这种事，小声说道：

    “莉娜不会做那种事啦……石川君。”

    说着，她用指尖扯了扯石川的手臂上捋起的衬衫，神态亲昵。

    这让莉娜心里一阵苦闷，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了：

    “还好差评增加，不然真的叫你卖到七万份，还不知道会提什么变态要求！”

    石川一乐，准备予以回击，但爱瑞丝抢先一步站了起来，气鼓鼓的梗着脖子：

    “不许你这么说哥哥！变态什么的……你才是边台！”

    她越说越激动，本来就不算非常流畅的日语到后来因为激动的缘故变了调。

    音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内容没有丝毫损耗。

    莉娜嘴巴动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没有对爱瑞丝说什么，她不舍得。

    木质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莉娜哼了一声，拿起挎包就走。

    小早川青雪追上去，试图挽留她。

    “莉娜！”

    “别管我，你干嘛总是替那家伙说话。”

    “石川君他是为了以后着想，你错怪他了。”

    “哼！你就会跟他站一起，怎么可能是我。”

    “莉娜……”

    “砰！”

    对话最后变得难以分辨，以一声巨大的关门声结束。

    噪音让秀一抽了抽眉毛，从表现上来看，他认为莉娜的嫌疑很大。

    如果真的是她，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餐桌旁，正牌画师燃尽了，呐呐不语，音乐担当觉得气氛不妙，是时候撤退了。

    “最终电车快来了，我们……”

    “走吧，明天的工作我会通知你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不好意思……制作人，我们走了。”

    她拉起浑浑噩噩的正牌画师走了，挤得上楼上到一半的小早川贴在拐角平台的墙壁上。

    “莉娜她不是……”

    小早川说了一半就没继续往下说。

    默默拿起碗碟放到厨房，很快又被来自奶奶的电话叫走，走之前还因为没能收拾感到很不好意思。

    石川拿起了没吃完的炸芝士球，准备放进冰箱里。

    一双纤弱柔白的手放在盘子上，拦住了他。

    阿源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交给我吧，你现在需要休息。”

    他笑了笑：“这点小事没问题的，再说有点话题也不都是坏事，多少人想曝光还没机会呢。”

    想把盘子从阿源的纤柔的手中抽出来，没想到她意外的坚定，怎么都不松手。

    柔和的瞳孔里满是关心，她摇了摇头，毛茸茸的耳朵随之摇摆。

    爱瑞丝拼命点头，非常同意妈妈的意见，推着他坐到了沙发上。

    二十分钟前还热闹异常的石川宅回到了它的常态——安静的像一口古井。

    只有猫猫不受人类的影响。

    她趴在沙发扶手上，眯着眼睛，手揣在一起垫在下巴上，吐着红色的小舌头睡大觉。

    ……

    坐在沙发上的石川一直在思考，2ch和论坛上的帖子他看了，比steam上的评论写的有煽动性的多。

    也许是主场作战的缘故？

    一个晚上相关帖子的数量多到异常，很难说不是拿钱发帖。

    莉娜……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阿源坐到了身边。

    黑色的头发束在胸前，娴静的脸庞一如既往。

    她轻快地拍了拍红色的绯袴，颇为宠溺地温声问道，神态和揉爱瑞丝脑袋时没什么两样：

    “秀一，要不要躺一下？”

    “不用了。”

    “不用？”她故意皱起眉头，装作一副受伤的样子又拍了拍大腿。

    这次，多用了几分力。

    石川轻笑一声，盛情难却，只好躺上去。

    柔软，这是第一感觉。

    软和的好像晒了一天的棉被，温暖人心。

    鼻端能闻到那股枫树糖浆混合着泥土的奇妙味道，心情平复了不少。

    “阿源，你怎么看？”

    石川问了一句，阿源想了半天后，一字一句说道：

    “莉娜那孩子，好像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