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的商队在函谷关前汇聚,货物颇为丰厚,来自天南地北,有塞北的牛羊,毡毯,有备受贵妇追捧的珠宝首饰。
田光身上穿着普通的锦衣,去除了身上一切容易引起怀疑的装饰,脸上带着商贾特有的笑容,并不时显露一丝狡黠,现在的他是一支秦国商队的主人。
常年在江湖上混迹,早就练出一身本事,待人接物没有丝毫偏差,更像是一个真正的商队掌柜,就连抱怨骂人都带着关中特有的腔调。
扮作商贩的农家一行人,运送着货物很快来到函谷关前。
除去田光外,另外三名农家首领也在其中,更有十名普通的农家弟子跟随,负责照看并不多的货物。
田光熟练的踏着小步来到城门口的官吏处,同守城的官吏叙说着,打着招呼。
“咱们秦国攻城拔寨无往不利,怎么我也是秦人,这过关的货物,税就不能少收点,都是从塞外回来的,过的可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活,都不容易。”
负责点查货物的官吏轻蔑一笑,见惯了太多这样的商贾,毫不客气道:“你要是想被少收点税也成,那就不要进函谷关呀,要不然你去西域,塞北,那里税少,说不定还不收税呢?”
“我也就是说说,敢问大人从哪来?听口音咱们或许还是同乡呢?”
田光笑着问道。
“少跟老子套近乎,老子家可是世世代代的耕农,跟你们这些追名逐利的商贾可不一样。”
“是是是!”
田光陪笑。
经手货物的官吏一一轻点,查看通关书简,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随即让人放行,他可没这么多时间同几人久耗。
“老子这辈子可没受过这等窝囊气。”
田虎嘀咕一句,明明是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高手,偏偏要在这里讨好别人,跟别人装孙子,这不是犯贱是什么,当然这些话田虎可不敢说,默默的跟在队伍里。
同他比起来,刘季可就要自然多了,不时同其余商队的人打招呼,尽管不认识别人,却能很快熟络起来,几句攀谈,称兄道弟,就将别人的身份背景摸个通透。
“那边那个塞北来的家伙叫魏龚。”刘季悄悄来到田虎身边,指着不远处一个满脸络腮胡正在整理牛羊皮的大汉。
“他经营着牛羊生意,家中有两个听说如花似玉的妹妹,正待出嫁,让我给找找,挑选合适的人选为夫,别的不要就要威猛刚壮的汉子,田虎兄弟我看你就挺合适,要不要我给你撮合撮合。”
刘季乘着机会揽着田虎的臂膀,颇有些无赖说道。
那個魏龚嗝得老远便能闻到一身的膻味,举止粗鄙,家中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子,骗鬼呢。
“滚你娘的蛋。”
田虎一把将刘季的手拨开。
两人本来便分属不同阵营,经过上一次赌斗,双方之间关系更加恶劣,颇有些剑拔弩张,若不是田光阻止他早就一剑将刘季杀了。
“怎么样?还是不服,要不咱们再来比比。”刘季笑笑,做出了摇晃骰盅的手势,他又痒痒了。
每次看见刘季那张笑眯眯的脸就心烦,真想一剑将他的脸削下来,看他还笑不笑得出,田虎想。
他的手伸向货物,触着隐藏在其中虎魄剑的剑柄,刘季眼看他拔剑,吓了一条,急忙跳开,自己随便开个玩笑,难道他就要动剑,在这函谷关内?莫不是昏了头。
这里驻扎着秦国上万人的军队,暗地里更不知道有多少高手护卫,真出了事,任他们有三头六臂也要死在这里,早就跟侠魁说过,这田虎只会坏事。
“你疯了!”
刘季这才发现田虎的眼神全然不同,满脸杀意,没有看向他,而是远处层层叠叠的一队秦军士兵。
顺着田虎的目光看过去,刘季骇然发现了一张只在画像上见过的脸,那张江湖上流传的画像极为传神,据说出自楚国的某位大画师。
如今真正看见那人,刘季才发现那人果然如同画像上一般年轻,画像上的那人是李命,杀死楚王芈启的秦军军官。
江湖上的反秦势力早已经将李命的画像传递出去,并且悬赏重金势必要诛杀这秦国狗贼。
芈启同农家关系匪浅,乃是反秦势力实际上的领袖,即使是当上了楚王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同农家的交往,在各个方面给农家诸多支持。
农家乃是诸子百家中人数最多,实力最强的一派,怎能不被嬴政所记挂,有芈启的暗中帮助,农家才数次从秦军的围剿中撤离出来,六堂弟子又在各处隐匿下来,农家才免于毁灭性的打击。
芈启对农家有大恩,便是农家也给出了不少赏金,将李命的人头悬赏到了另外一个高度,人多眼杂若是能在这杀死李命,最好不过了。
田光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挡住田虎的视线,用眼神予以警告田虎将手缩了回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田光轻声道,与那个庞大无比的计划相比,李命显得微不足道。
他双眼微眯看着远处离去的李命,重新将头低了下来,低声呢喃,又像在进行着某种誓言。
“总有一天我们会攻入咸阳,将所有的敌人全部杀光。”
......
......
“有杀气。”
李命猛的抬头,看着远处重重叠叠涌动的人群。
畜生叫声,以及百姓的呼喊,将杀意掩盖不少,依旧被李命给清晰的捕捉到。
杀意瞬间消失,爆发杀意的那人显然是个中高手,李命眼睛紧紧盯着人群中某个位置,却没有锁定目标,人多嘈杂一时分辨不出。
“怎么了?”晓梦拉着他的手,看着李命担心问道。
“没事。”
李命轻松回道,看着殷切的城门官说道:“我们今夜就在这里留宿一晚。”
城门官忙的吩咐下去,为李命接风洗尘。
李命重新看向人群,隐隐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道杀意毫无疑问冲着李命而来,他现在有多种武功傍身,可身边还有一个晓梦,会给他带去不少麻烦。
杀死芈启之后,为自己带来了名声,也带来了无数麻烦。
他更像是黑暗中的一盏灯火,吸引着六国中无数的反秦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