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差不过也应该放弃了吧。”
“...”
阴寒潮湿的山洞之中,有两道人影遥遥对立。
这空窟之中两人身上各有怪异。
发声之人好似齐中线而破,被分为半黑半白。
另一位正被其劝降的少年此刻倚靠洞壁浑身是伤,已然完全无法行动。
而要说他最显眼的地方...
无疑是那在阴暗之中闪烁红光的眼眸。
“你又何必挣扎,外面现在全是雾忍,木叶的忍者也不会再信任你。”
黑白分明的奇怪人影口中声调低沉有如伏虎,但其口中话语却又不失一丝柔和。
少年右眼之中仍旧血色轮转,但其左眼却好似受伤一般无法睁开。
然纵使此刻遍体鳞伤,他却依旧咬牙看向那奇怪的家伙。
“...呵,你到底是用了什么诡计才做到这种地步呢...”
自他独自引开雾隐暗部的追击,并设法逃生之后...
再找到木叶的暗部同伴时,他们却对自己发起了攻击。
而当他想方设法避开他们,紧随而来的便是雾隐忍者。
虽然不解,但这位少年却依旧没有将敌人,带向那向他出手的同伴。
然,身陷敌营之中。
于敌阵之中前后围裹,纵使少年天赋异禀,强大异常。
同样也是十死无生的定局。
而也就是在他浑身受创再无可战之力时...这个诡异的家伙便突然出现在了自己身前,把自己强行带到了这处洞窟之中。
...
要说这一切跟它毫无关系...又有谁信?
“诡计?”
可听到这般言语的黑白诡异却是轻声一嗤。
“那你的误会可有些大了。”
它缓步走进少年身前,彷若苦口婆心。
“想把你推到对立面的,是你自认为的那些同伴...”
“宇智波止水。”
突然,黑白诡异止步于那名叫宇智波止水的少年身前,似有不屑道:
“怎么?就这么想当瞎子?”
少年仅存的眼眸,随着那黑白人影逼近的步伐,其童孔之中的巴纹旋转速度愈来愈快。
最后,凝结成了四轮风车的模样。
黑白人影不再靠近,只是沉沉一叹。
“你不是应该已经在我身上试过这个术了?”
“我已经完全‘理解’你了啊...”
言道此处,黑白人影突然低笑一声,颇为讽刺道:
“又或者我该说...我其实已经被你‘支配’了?”
遍体鳞伤的少年微微咬牙,眸中四轮风车仍旧不曾褪去。
就算这个术对这家伙无效...那也不能落入其手。
“难道你还没有理解吗?我已经完全站在你这边了,我无比的信任你...”
黑白诡异张开双臂,彷若要拥抱这位‘知己’。
“就算你不相信我的信任,你连自己的术式,自己的血脉,都已经不相信了吗?宇智波止水。”
...
“那这股出现在你身上独特的力量,可真是讽刺。”
见那唯剩一眼的少年仍旧不肯放松警惕。
黑白的人影退出两步,摇头道:
“你想把那剩下的一只眼睛也用在我身上也无所谓,反正你也只会发现我依旧是这般态度。”
它像是微微沉思,而后断言道:“你的术,强大又弱小...还是说你使用它的方法不对?”
...
止水并不说话,也并未被此人干扰神思。
只要它逼近,这个忠诚无二的忍者便不会有丝毫地犹豫便毁去自己的眼眸。
因为这是他能想到,眼前这个家伙唯一会救他的原因。
但那黑白身影似乎是知道了他的打算,反倒像是无聊一般微微蹲了下来将视线与止水齐平。
它直直与止水对视,就像是丝毫没有把这个宇智波第一幻术使放在眼中。
“是什么让你抛弃性命也要维护?”
“木叶吗?”
黑白人影轻轻嗤笑:“木叶早就已经变了,小子。”
“你懂什么?”仅剩一眼的少年皱眉呵斥。
但那黑白人影听闻此言,却是咧嘴直言。
“没变?那难道柱间创立那个村子,是为了让你这般年纪便在战场之上厮杀?”
“是为了让你在这般年纪,便点亮这一双代表着无比苦痛的双眼?”
“还是说...他是希望以后的孩子,在战场之上为了村子而死的时候可以在心中大义凛然?”
“哼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
黑白的人影口中的音调古怪,越是说到后面它便越是好像忍不住心中的讥讽,到最后竟是放声大笑了起来。
若非是这个洞窟是在地底深处,恐怕这样放肆的大笑一定会将周遭好几里路的敌人都全部吸引过来。
半晌过后,它才像是彻底压制了那股冲动,一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下巴。
“抱歉抱歉...实在是有些太好笑了,认真一想就更是忍不住了。”
止水:......
“木叶不值得你付出性命,宇智波止水。”
黑白的怪异人形似乎是在刚才的放声大笑中已经释放足够。
它变脸的速度极快,甚至让止水有一种割裂感。
“从当初那一击从身后袭来的尖刀开始,木叶便注定腐朽,只会走向灭亡的未来。”
“柱间错了。”
眼前这个怪异的家伙口中如此谈论木叶的初代目火影,令得止水心中愈发觉得怪异。
这片忍界之中不论是敌是友,在提起千手柱间之时都不可能如此看轻。
这可是开创了忍村时代的忍者之神,是时至今日仍在庇护木叶的火之意志开创者。
眼前此...人?究竟是何般存在,能够如此狂妄?
而且...它这说法,就好似它曾亲眼看见过当初的初代目火影千手柱间,看见过那最初的木叶隐村。
若非这般...又何谈所谓‘变了’?
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到底是谁?
可宇智波止水此时的状态,莫说要用他那往日最擅长的写轮眼幻术进行拷问...
就连他最强的幻术...都没有对这个家伙生效。
他只能开口发问:“你到底是谁...”
而那黑白怪物仍是轻声嗤笑:“呵...是谁这种话,又有什么所谓呢?”
“难道就必须是柱间亲口告诉你,木叶已经破烂不堪腐朽成渣,你才会这么认为吗?”
“真要是这样的话,柱间的话可是比你这眼眸之中印刻的术式还要管用。”
“毕竟他都已经是个死人了,也没法开口告诉你不是?”
似乎是眼前少年的发言再度戳到了这诡异存在的笑穴,它不忍低笑。
“我如果告诉你...”
“我是宇智波斑,你又会如何?”
止水:!
!
“不可能,宇智波斑早已死去!你休得胡言!”
莫名的,一股好似毛骨悚然的感觉从止水的脚尖开始蔓延,而后遍布全身好似蛇虫啃咬。
宇智波斑?
怎么可能...
那可是...
真正与初代火影千手柱间...同一时期的古老存在。
可也正是因为这般无稽之谈...
止水又好似觉得眼前这个不人不鬼的家伙口中所说...
像是有了一丝可信的味道。
那黑白怪物轻声一笑,却也不否认止水的说法。
“呵...宇智波斑却是已经死了...不过倒也没有那么早。”
它微微偏头,像是在回忆。
“可能也就...几天前?”
“你...”
止水哑然,心中那股森然恐惧之感愈发将他笼罩。
而那自称为宇智波斑的怪物,却好像不打算对这少年有所隐藏。
“我是他的亡灵,借用了一点独特的手法苟存于这世间。”
它好似微微偏头好似仔细感受了一番。
“性格嘛...多少也因此有些变化。”
到最后它竟是咧嘴一笑又自我否定道:“老实讲,我并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宇智波斑。”
...
可它越是这般,止水就反倒越是相信了这个离奇的说法。
如果...它不是宇智波斑的话。
又是如何这么了解当初的木叶,如何这么了解...
写轮眼。
万花筒写轮眼...已经近百年没有在忍界现世。
上一位万花筒拥有者,便只能追朔到那位同样有着开天辟地之威的宇智波先祖。
那与初代目火影共建木叶隐村的,宇智波斑。
止水不知心中如何作想,他只是低声质问:“你若真是宇智波斑的话,你又回答我!你当初为何要进攻木叶?”
“你可知你因此害苦了多少族人!我们一族因此被提防,被排斥,你为何要毫无缘由的以暴力毁灭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
后生晚辈的指责,令得那诡异的宇智波斑有些发笑。
“进攻木叶?呵呵...木叶的史书原来是这么写的吗...”
笑过之后,它又微微沉默,像是在回忆。
“不,止水...我当初并不是要毁灭木叶。”
而后它的神色,竟是意外的有了一丝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缅怀与郑重。
“我只是...预见了它毁灭的未来,我是想要拯救宇智波...甚至是柱间与他的村子。”
...
“不过嘛...他好像并没有给我讲出计划的时间。”
那自称宇智波斑的黑白色怪物,此刻竟是缓缓盘膝而坐,就像是准备要给晚辈讲上一个不短的故事。
“当初他获胜的时候,我选择听他所言,原谅了他...”
“尽管我的父亲我的兄弟...全都被他们的族人害死,我也依旧原谅了他。”
提起当初,‘宇智波斑’似乎没有了之前那么大的恶意。
他甚至像是...有些缅怀。
“我以为,我看到了他的真心,我以为我能够与他推心置腹。”
“以为我们自此可以拥有永世的和平,不会再有人经历至亲分离之苦,宇智波...也不用再依靠那双眼睛的力量。”
...
“但这是错的,止水。”
‘宇智波斑’的声音陡然低沉:
“从宇智波以败者身份加入木叶的时候...宇智波毁灭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相比起自发加入建立木叶忍村的其他家族,宇智波...始终都只是战俘,是被迫接受和平的...‘外人’。”
“除非...”
言至此处,‘斑’的话语微微一顿。
“我能再赢他一次。”
...
“一胜一负...”
“平手...才能让宇智波在那村子之中,光明正大的活下去。”
谈论起当初所想,‘斑’的语中似有感叹。
“可惜啊...我又一次败了...”
面对自己曾经的失败,他并未掩盖,只像是述说着‘真实’。
“就在我以为自己成功的瞬间,当我以为这次该轮到他听我说几句话的时候。”
“...即便是用上了九尾的力量,也还是没能躲过那从背后袭来的刀子。”
不知为何,‘斑’一改之前的态度突然轻轻咋舌。
“啧...早知道当初就不把这个秘密告诉他好了...”
“...”
到这一刻,名为止水的少年彻底沉默。
不管是讲出这个故事的怪物究竟是不是宇智波斑这一点也好。
又或是他故事之中,想要告诉止水,宇智波与木叶真正的隔阂所在也好...
仅剩一眼的少年,都无法反驳。
他此刻的思绪复杂异常,一时竟是有些动摇。
难道造成隔阂的根源...从来都不是宇智波?
而是木叶?
看见那神情纠结,就连那四轮风车都逐渐隐去的少年,‘斑’再度开口道:
“宇智波止水啊,你可知想要消泯世间纷争必须要人与人之间推心置腹的想法,是从何时起吗?”
“是从那初代目火影?是从那三代目火影猿飞日斩?还是说是从你宇智波止水心中真正开始?”
...
“你可能要失望了...这是从我宇智波斑真正开始的思想。”
“木叶的火之意志,从一开始就不是萌生自柱间,这不过是他从我这里窃取...而后再将其改编的赝品。”
止水的眉眼立起,像是要张口反驳。
但他却又找不到话口...
化身成为黑白怪物的‘斑’轻声一笑:“你很意外吗?”
“是不是觉得你的先祖,不该是一个十恶不赦刚愎自用又随意滥用暴力的魔鬼才对?”
止水:...
“这些话...又是谁教给你的呢?”
‘斑’的话语就像是迷心的咒语...
也像是无比恶毒的...
实话。
“木叶,是在让你数典忘祖,他们在让你承认自己生来即是罪人。”
“他想让你们为了‘赎罪’去流干宇智波的每一滴血!”
此时此刻,止水已经无心戒备。
就连眸中血色都已经消退。
可那‘斑’...
却并未动手。
它只是直视着这个被木叶规训的天才,进而言之有如低喝:
“忍界之中这么多场战争下来,宇智波杀敌可少?以血鉴忠几何?因那苦痛像你一般在这个年纪睁开写轮眼的...少吗?!”
“然后呢?”
“木叶...可曾把宇智波当做同伴?可有把你们当做同袍?”
“不,他们只是在尝试着,把你这样的天才拉到他们那一边,然后让你反过头来对抗自己的家人。”
“而你这样的人...也确实已经默认了乃是自己的家人有错在先,不是吗?”
这般魔咒之下,止水发现自己的内心居然在倾斜?
他强忍心中迷障,咬牙开口:“...你住口。”
但这般反驳...无力至极。
“住口?为什么?”
‘斑’不过好似嘲弄一笑。
“理由呢?你说得出来吗?”
“为何他们会不听你一言解释便向你发动攻击?因为他们在心底里早就已经把你当做了叛徒!”
到此为止,‘斑’终于是对那少年说出了那最诚实的一句话。
“你的忠诚,可笑至极!”
...
“你的那个朋友...这个时代我所认可的另一位宇智波的天才...”
“在他的身上你还没有学到足够的教训吗?”
...
“我不信你...”
止水仍旧好似在抵抗‘洗脑’。
“那么你打算信谁?”
“让你跟家人分庭对抗的三代目?把你的朋友推入深渊的团藏?”
...
少年仍旧不信的沉默,令得那黑白的怪物突然怅然大笑。
“老夫这一生何其可悲,我理解了柱间,柱间却并不打算理解我。”
“我认可了你的那位朋友也同样理解了他的梦想,而他却只想夺我性命。”
“我此刻甚至已经被你用术式控制强行理解了你...你却依旧不肯信任我?”
它好似因笑而直不起腰,好似摇头晃脑。
“可笑啊,止水。”
...
“我就跟你一样可笑...”
...
“你若真是这般不信,不妨回到木叶去,用你那双因‘背叛’而开启的眼睛去问一问那些火影...”
沉默过后,那黑白的怪物两眼微眯。
“究竟谁...才是叛徒?”
这个漫长的故事终于像是到了尽头。
那黑白的怪物也是突然站起,但它却没有靠近止水。
它反倒像是担心止水再度应激,而向外走出几步,而后活动活动那可能不属于它的躯体咧嘴一笑。
“嘛...该说不说,用这种方法苟活,被你的术式掌控...这说来憋屈的活法,倒是意外的能把很多没人可以聊却又不吐不快的话语,一个劲说到爽啊。”
它捏了捏手掌,露出一排雪亮的牙齿。
“意外的...比我想的要畅快。”
...
“...你理解了诚一?”
‘斑’口中的话语是真是假,止水已然无法辨别。
他唯一能够进行判断的真实...只有那位好友。
那位曾在瞎眼之时,与自己述说过真心的好友。
只要在此回答之上‘斑’口中吐露半点虚假...那他之前所言的一切,都不过只是谎言。
然而‘斑’却是回问:“怎么?事到如今,你还没有理解他?”
此言一出,止水竟是呆愣了两秒。
自己...理解诚一吗?
不过‘斑’却并未在此做文章,只是耿直道:“他是个疯子,止水。”
“在我宇智波斑以上的疯子。”
说完这话,它又轻轻抚了抚下巴,好似觉得这样一说有点损了他宇智波斑的威名。
“不过嘛...我或许也有跟他差不多疯的时候。”
而等他回头,提问的少年沉默依旧。
‘斑’咧嘴摇头道:“他想成为救世主。”
“他想用他一个人的力量将所有不安分的家伙镇压,就像当初的柱间...或许他会比柱间手段更激烈一些?”
“这谁又知道呢。”
救世主...
当初与诚一所谈论的理想...关于暴力与和平的争论。
关于...‘人’的力量,做不到的那件事。
止水眉头深皱,心有挣扎。
到了此刻‘斑’的语调反而轻松起来。
“实话来说,我并不否认他想要成为救世主的想法,甚至比起你这到头来都还死死相信木叶会善待宇智波的装瞎蠢货...”
“我更喜欢他。”
...
“...哪怕他可能真瞎。”
提起那更喜欢的‘人选’,‘斑’微微摇头遗憾道:“只可惜,我跟他之间救世的道路,存在分歧。”
“到头来你反正也不会信我,那不如...”
黑白的怪物看向那心中波动,止水难平的少年...终于露出了一丝隐藏的獠牙。
“你去问他?”
“看看是他不能理解你,还是你不够理解他。”
...
“你的欲望...”
“就是‘理解’本身,不是吗?”
“这才是它...正确的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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