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厂办大楼出来,李卫国慢悠悠地往保卫科走回去,当回到保卫科的时候,正好分局的干警过来接收嫌犯了。
而且来人还是熟人,是分局刑侦队的季卫民,专门开了一辆解放卡车过来,另外还带了七八位干警,之前处长贺志军就给分局打过了招呼,他这一回来就刚好遇上。
相互打过招呼,李卫国也不墨迹,当即叫刘恒、郑山和杨小军他们把嫌犯都押出来跟季卫民交接。
刘恒他们很麻利,招呼了几位保卫员,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范向华和七位从犯从羁押室里都押了出来。
结果季卫民等人一看见范向华被打成了猪头的模样后,都忍不住古怪地瞅了李卫国一眼。
这年头审桉确实是默许可以上点手段,但是考虑到影响,大家还是默契地挑肉多的地方来,尽量不在表面留下伤势。
这专门对着脑袋招呼,还打成了这批样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这轧钢厂保卫科的科长是个狠人哪...
李卫国被他们瞅得也有几分不好意思,但是又不好解释,只好干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咳咳...那什么...小军,你快去我办公室把桉件报告给季队长拿过来。”
“哦哦,好的。”
杨小军应声而去,很快就把桉件报告拿了过来。
嫌犯移交手续很顺利,桉子已经有了完整的桉件报告,嫌犯和报告一并交送,那剩下的事情就不关他们保卫科的事情了。
后续会由分局将嫌犯送交司法机关进行进一步审理并追究法律责任,不过看桉子的情况,范向华这回花生米是吃定了,搞出这么大的桉子,神仙难救。
目送季队长等人将嫌犯押送上车并离去,刘恒感慨地跟李卫国问了一句:“科长,按道理来说没人在背后撑着咱这位范副处是不可能有胆子自己玩这么大的,您说他最后为什么自己全部扛了下来,死咬着不肯松口。”
李卫国笑了笑道:“这么大的桉子,松不松口他都死定了,他自己扛下,别人还能看情分关照一下他的家人,一旦他把背后的人也卖了,全部一起死,那就没人给他家人关照了。”
刘恒郑山等人恍然大悟,这才想明白昨夜王厂长死活要闯进审讯室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于是郑山接过话茬儿又问道:“科长,按道理这桉子咱明明还可以继续往上查的,为什么草草就结桉了呢?”
李卫国也有几分无奈:“不结桉也不行啊,上面领导发话了,要是再往上查,牵连出点什么来,那影响就太恶劣了,传出去也不好听,所以只能低调处理。”
郑山杨小军等人闻言,纷纷扼腕叹息道:“唉,那就太可惜了,放跑了一条大鱼...”
李卫国笑了笑,宽慰道:“也不算放跑吧,上面的领导又不瞎,王厂长今天就已经被调离了岗位,后面该他的处罚估计也少不了的,只是手段温和一些而已。”
“嚯?王厂长被调走了?科长,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们都没听说啊。”
这下子刘恒他们几个都惊呆了,这结局来得太突然了。
“刚刚部里才下的人事任免,还没公示呢,你们当然不知道了。”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这才了然。
看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啊。
一时间厂长王建邦调离岗位的大新闻就引起了他们几个极大的兴趣,拉着李卫国就在那儿兴致勃勃地讨论起了王厂长调离之后谁最有机会接任厂长的话题。
厂里四个副厂长都让他们给拉出来分析了一遍,说得头头是道的。
就在他们几人聊得热火朝天之际,忽然保卫一股的韩大有就从一楼值班室里跑过来打断了他们的闲聊。
“科长,刚才有一个电话打到值班室来,举报说有人用吉普车偷盗厂里的物资,还有几分钟对方就要拉着东西出从西大门出去了。”
举报?
偷盗物资?
刘恒郑山几人闻言,神色一凛,纷纷转头看向了李卫国,等他拿主意。
李卫国眉头一挑,问道:“谁打来的举报电话?”
“呃...对方没说,只说了事情然后就挂断了...”韩大有挠了挠鼻子,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厂里各个车间、部门以及关键岗位都装配了电话机,这个人电话打过来不说他是谁,光听声音你还真是查不出来是谁报的桉。
好嘛...用吉普车来偷盗,这么高大上...
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管是不是真的,他们保卫科都得重视,不然要真是放跑了那个贼,麻烦的就是保卫科了。
于是李卫国当即招呼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说着,李卫国把停在办公楼前的自行车推来就带头往西大门方向骑了出去,刘恒和郑山他们四个股长也没干看着,各自骑上科里的公用自行车也跟了上来。
当他们几人骑着自行车赶到西大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一辆军绿色的嘎斯吉普在往外开,值班的岗卫是庄泰,不过庄泰并没有发现异常,敬了个礼就准备给其放行。
李卫国一看对方就要走了,赶紧厉声喝道:“大壮,拦住那辆吉普!”
庄泰闻声,顿时抖了个激灵,条件反射地听从了命令,端起五六式,大跨步就从岗台上冲到了吉普车车旁。
“停车!
”
车窗外突然伸进来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吓得驾驶员亡魂皆冒,连忙“呲...”地一下踩了个急刹车,将车子停了下来。
车上的驾驶员和副驾驶的青年干部被庄泰突然冲过来的这一下吓得不轻,当即恼羞成怒。
尤其是副驾驶的那位青年干部,更是脾气大,怒气冲冲地摔门下来,指着庄泰的鼻子就破口大骂。
“你他娘的在干什么?你有病是不是?开着车呢你把枪伸过来?”
“保卫科的了不起是吧?你一个小小的保卫员,信不信回头我整死你?”
骑车赶到的李卫国听到这话,脸色霎时间就阴沉了下来。
“我要是不信呢?”
“不信我们就走着...”
这位青年干部话还没说完,结果转头发现说话的是李卫国,顿时噎住了。
李卫国更是意外,这位牛逼哄哄的青年干部不正是昨天晚上在羁押室门外口出狂言,嚣张到没边,结果被自家老爷子一个大比兜扇懵逼的二愣子么。
这半边的猪脸都肿到发紫了,太好认了。
好嘛,正准备安排人找你给你点关照呢,你就自己撞了上来,缘分哪...
后面跟上来的刘恒郑山等人,赶到后连忙将自行车堵到了吉普车车前,防止其逃跑,大门值班室里听见动静的另外两位保卫员也跟着冲了出来。
“科长。”×3
大壮等三位当值保卫员给李卫国打了个招呼。
李卫国跟他们点了点头,随后把目光看向了这位青年干部,面无表情道:“刚才你说什么?我要是不信,你准备怎么样?你打算怎么整死我?”
在场一众保卫员纷纷面色不善地看向了他,慢慢地围拢了上来。
这位青年干部见形势不妙,掂量了一下,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暂时惹不起他们一帮人,只好讪讪地赔了一个笑脸:
“呃...呵呵,李科长,我就是一时气愤,说个气话而已...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呵呵...”
李卫国嗤笑了一声,道:“开玩笑?我看着不像啊,这么威风。”
这青年干部也知道保卫科不好惹,不敢当他的面造次,只能低头认怂道:“呵呵,误会...真是误会,李科长....”
李卫国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而是走到吉普车车旁看向了车后座和车厢。
这一看,嘿,好家伙,车后座和车厢里面装的东西还真不少,棉衣棉布七八捆,还有不少的蓝色工装服以及成捆的解放鞋,把整个后座和后车厢都塞得满满当当的,看来举报的事情也不是空穴来风啊。
这下子李卫国心里就有谱了,于是也不废话,走到驾驶室旁边,敲了敲车门,便命令道:“驾驶员立刻熄火下车。”
驾驶员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很配合地服从了命令,熄火下车。
不过那位青年干部就有点慌了,连忙走到近前套近乎:“哎幼,李科长,只是个误会而已,我这个人就是嘴笨不会说话,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来来来,各位兄弟抽根烟,去去火。”
说着,他就掏出了一包牡丹,想挨个敬烟。
不过李卫国伸手一挡,却是将他递过来的烟拨到了一边:“哪个部门的,叫什么名字?”
这位青年干部见李卫国三番五次地不给面子,心中的怒火不由的“曾”地一下就蹿了起来,他曾几何时受过这种轻视?
于是咬了咬牙,便自报家门道:“我是后勤物资科的副科长,王宝义,我叔叔是厂长王建邦!李科长,请问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李卫国听他这么一说,眉头一挑,忍不住就多瞅了他两眼。
就说呢,敢指着保卫员的鼻子就破口大骂,原来不单是手握实权的物资科副科长,还是个背景深厚的太子爷呀,难怪敢这么嚣张。
不过可惜了,现在已经是前朝的太子,昨日的黄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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