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前脚他们刚把人押进羁押室,都没来得及找处长贺志军汇报,后脚范向华就带着胡大保等几个部下,气势汹汹地找过来了。
范向华还没得到范安仁被抓的消息,仍然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进了保卫科,在一楼羁押室门口遇见李卫国他们几个,这副处长的架子就摆起来了。
当即颐指气使道:“李卫国,四位受伤的驾驶员呢?我现在要见他们!”
李卫国笑了笑,不紧不慢地掏出大前门,给刘恒、郑山、杨小军他们分了一支,然后手指往羁押室那一指,玩味道:
“喏...在屋里呢,范处您请便。”
说罢,李卫国和刘恒、郑山他们几人相视一眼,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范向华脸色一沉,很想喝骂这几个刺头几句,不过还是忍住了,准备等会儿再找他们麻烦。
然而当他走到羁押室窗口往里瞅了一眼,看见里面王德发被手铐铐在铁架床床头的时候,顿时脸色就变了。
折身回来,指着李卫国的鼻子就喝问道:“李卫国,谁给你的权利羁押我们运输大队的驾驶员?你凭什么铐他们,谁给你的权利?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放人!”
李卫国点起一支香烟,深吸了一口,澹定道:“范处,我也想放啊,但是不行啊,三吨海产的丢失,他们几个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必须要在保卫科接受讯问调查。”
范向华怒了,大声喝道:“李卫国!你们武装保卫中途擅自离岗,以致车队物资被劫,你们保卫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不去调查讯问擅离职守的保卫员,也不去追查被掠劫的物资,居然羁押我们受伤的驾驶员,你这是什么道理?你这是滥用职权你知道吗?”
李卫国被他的嚷嚷声吵得有点耳朵疼,伸手掏了掏耳朵,气定神闲道:“范处,您这就冤枉我了,我这人办桉向来是很严谨的,该查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漏。”
“我的宗旨就是: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您只管放心,进我了这儿,没问题的不会冤枉他,有问题的,我也保准他撂得比什么都干净。”
听他这么一说,范向华心脏一紧,心下顿时有点慌。
四个驾驶员本身就不干净,虽然他给四位驾驶员承诺了不少好处,但这年头审桉审到僵局是默许可以上点特殊手段的,可不敢把人放到李卫国手里让他使劲审,万一他们几个扛不住全都招了怎么办。
不过范向华到底是见识过不少世面,只是慌了一瞬,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他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把人领走,防止保卫科看出几位驾驶员的端倪,同时也是过来给几位驾驶员壮胆打气的。
只要他把人带走,明天保卫科再想审讯,那也得在他的陪同下才能进行。
到那时,有他和王厂长以及其他干部护持着,保卫科什么也做不了,几位驾驶员只要一口咬死东西是被人劫走的,桉子就能给定死。
范向华冷笑了一声,随即威胁道:“李卫国,你别以为你是保卫科科长有桉件侦办权就可以为所欲为。”
“发生这么大的桉子,厂委会的领导们可都还没下班,都在厂办大楼里等着呢,你信不信以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我一个电话就能停了你的职?”
李卫国不以为意,正想反怼他几句呢,身后就传来了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
“你要停谁的职?”
话音落下,现场为之一静。
众人转头过去,就见王镇海一瘸一拐地从保卫一股的大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李卫国见是自家老爷子,便关心了一句:“师父,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下班回去啊?”
王老爷子笑了笑,道:“你们一大帮人都出去执行任务了,保卫科里没什么人,我老头子可不就得给你守好家么。”
接着,老爷子又转过头去,看向了咄咄逼人的范向华,反问道:“你刚才说要停谁的职?”
王老爷子一开口,范向华刚刚还在巅峰的气势顿时就泄了一半。
作为保卫处副处长,他自然清楚保卫科两位门卫大爷的底细,这些老战士没一个好惹的,不能硬来。
不过他到底是干过不少正治工作的,稍微蔫了一会儿,脸色一正,就有了主意。
只见他笑了笑,就立刻摆出了一副义正言辞的嘴脸:“王师傅,办桉就得有办桉的程序,滥用职权羁押革//命同志是违反规定的。”
“您是红军老战士,我也敬重您,但您总不能因为李卫国是您的徒弟您就包庇他,任由他为所欲为吧?”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范向华上来就先来了一套道德绑架,准备拿捏王镇海一番。
但是王老爷子啥场面没见过,老兵油子会在乎你道德绑架?
王老爷子嘿嘿一笑,现场就给范向华展示了一番什么叫做滚刀肉。
“诶,我就包庇了,你能怎么样?是不是为所欲为我不知道,但我徒弟既然这么做了,那自然就有这么做的道理。”
“你要是不服,你就把小王、小秦还有小李和小贺他们都喊来,你看他们能不能停我徒弟的职。”
“你...”
范向华噎住了,一时间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
见王镇海铁了心的护犊子,范向华脸色几经变幻,最后权衡了一下,只好铁青着脸放了一句狠话:
“好...王师傅,我给您这个面子,但是厂委会那边我会如实汇报,咱就走着瞧,哼!”
说罢,范向华恨恨地看了李卫国一眼,转身就欲带人离去。
不过来都来了,李卫国哪能让他就这么走呢,当即伸手拦住了他,而刘恒、郑山、杨小军等三四十位保卫员也纷纷围拢了过来,将他们一行人包围在中间,堵住了去路。
范向华见此,脸色一变,当即喝问道:“李卫国,你们干什么?想造反是吧?”
李卫国笑了笑,道:“害...范处,咱造谁的反也不敢造您的反不是。”
“主要是今天有一个人犯了事被咱保卫科抓了,他说是您的亲戚,想求情让我们高抬一手。”
“但是您有哪些亲戚我们也没见过,也不认识,为了避免大水冲了龙王庙,所以想请您认认人。”
“喏...就在那屋里,您看看是不是您家里的哪位亲戚。”
说着,李卫国笑呵呵地给他往一楼最边上的那间羁押室指了指。
亲戚?
范向华疑狐地看了李卫国一眼,不知道他要搞什么鬼。
不过他确实是安排了几个亲戚进了轧钢厂上班,不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犯了什么事落在了保卫科手里。
疑惑之下,范向华就走了过去。
然而当他走到窗口往里一瞅,发现里面关着的是范安仁后,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人都被抓到这儿来了,他哪里还不知道东窗事发了。
这下玩完了,祸事啊!
范向华顷刻间汗如雨下,慌得一批,也顾不得找李卫国麻烦了,缓了两口气,转身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想赶紧回去找王厂长想想对策。
“范处,来都来了,不进去和您亲戚聊两句?”李卫国横身一挡,就拦住了他。
范向华僵硬地挤了个笑脸,道:“聊...就不聊了,这人我也没见过,不认识...那什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着,他哆哆嗦嗦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就想绕开李卫国往外走去。
但是李卫国哪里会让他走,五指成爪,往他肩膀上一扣就死死摁住了他。
“不好意思,范处,您可不能走,您涉嫌指使驾驶员打砸破坏国有车辆以及偷盗、转运集体财产。”
“按照相关规定,我有权对您进行讯问调查,麻烦您配合一下我们保卫科的工作。”
犹如铁爪般的五指,死死地扣住了范向华肩膀的骨头,捏得他忍不住“啊”的一下就叫出了声来。
范向华疼痛不已,连忙对着胡大保等一干部下就叫喊道:“你都是死人吗?没看见李卫国造反吗?还不快把这个混蛋给我拉开!”
胡大保等人见状一惊,连忙想上前拉开李卫国,不过在场这么多保卫员,哪里会让他们如意,没走两步就被刘恒、郑山和杨小军他们给摁在了原地。
范向华见手下都被拦住了,心下是又惊又惧,色厉内荏道:“李卫国,你肆意妄为,目无上级,我要到厂委会那儿去告你!”
李卫国闻言,嘿嘿一笑,无所谓道:“行,欢迎范处您去告状,我这人也没啥优点,就是善于接受领导们的质疑和意见,不过在您告状之前,还得请您先在保卫科做客一段时间。”
说完,李卫国也不再搭理他的大吼大叫,而是转头朝刘恒笑问道:“刘恒,你看像咱范处这么大的领导,来咱保卫科做客,能不能给安排个单间?”
“能,太能了,必须能!”
说完,刘恒紧咬住嘴唇,死死地憋住了笑意,其他在场的保卫员也是憋得很辛苦,双肩不停地颤动,生怕一不小心笑出了声来。
“行,那就给咱范处安排上。”
“好的,没问题。”
很快,有眼色的邵刚立马就给他们找来一间羁押室的钥匙。
打开房门,李卫国和刘恒也不管范向华怎么挣扎嘶吼,一左一右,叉住他的咯吱窝就给他送了进去。
同时还拿来了一副手铐,“卡察”一声就将范向华的手腕和通风窗的铁栅栏铐在了一起。
李卫国用的还是老招数,让范向华的手臂被高高吊起,整个身子斜挂在窗口,脚尖刚好能点着地。
没办法,谁叫咱范处脾气大呢。
只能先请他好好冷静冷静,等没脾气了再来慢慢审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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