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公府。

    荣庆堂中，史老太君总算是消停下来，没有高乐。

    荣庆堂内，只有史老太君与贾政兄弟还有贾珍。

    哦，还有一个小萝莉。

    小萝莉哭的梨花带雨，却又默不作声。

    她很幸运，这次抽选被选中了，却是很不幸运的被选中，要被送去平北侯府，以身饲魔那个神京城第一莽夫、无赖、疯子。

    她要被送过去做妾！

    不仅如此，她还要承担起，促成这个飞扬跋扈，霸道至极的人，扭转对宁荣二府的感官。泪眼看向她那个胞兄，果然是毫不犹豫的，就把她卖掉。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自己这个胞兄，抢那個莽夫的妻子开始的。

    现在得到报复，却要她一生去赎罪。

    凭什么？

    小萝莉很不解，也不明白。

    也似乎明白，也似乎懂得，她，没有靠山，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而她，反抗不得。

    可惜，她的胞兄似乎还挺高兴：“老太太，都已经准备好，下午就可以把四丫头送去平北侯府。”

    贾惜春是去做妾陪嫁也要不少的，不然那个疯子，那个莽夫又要挑毛病。而且，宁荣二府，也要展现出实力不是。

    不能被小瞧，特别是那个莽夫的妻子。

    看着梨花带雨，穿上一身新娘妆的贾惜春，史老太君幽幽一叹：“四丫头，苦了你哇。如今这形势，不得不牺牲你。”

    贾惜春泪珠儿掉的更多，不得不牺牲她？

    是啊。

    不得不牺牲她，她没人撑腰啊。

    迎春有爹是贾赦，正儿八经的荣国府的承爵人，一等神威将军。迎春虽然只是庶出，也有爹撑腰，所以不用去做妾。

    探春有爹贾政，也是庶出，人家不仅有爹还有娘，自然是不能去做妾的。

    只有自己，有爹等于没爹，有胞兄等于没胞兄。打小寄居在荣国公府，一直小心翼翼，这次胞兄没有犹豫的，就把她送去平北侯府做妾。

    这次贾惜春算是看的清楚，好事无她，坏事全是她。

    史老太君有些不忍，这丫头也是个可怜的，从出生那天，就被贾敬送到荣国公府寄养，这一养就是六年：“你也还小，送去之后未必会开脸。平北侯虽然是一个莽撞之人，行事粗犷，听说也是一个疼爱自己女人的人，你去平北侯府，未必是受罪，可能会是享福。”

    如果自己不是小萝莉，高低问候你祖宗几句。

    这是人言否？

    妾室，高级丫鬟。

    享什么福？

    宁荣二府的妾室，有几个是享福的？

    特别是荣国府大老爷二老爷的妾，每天都被大太太二太太呵斥训斥，动不动都要罚跪呢。

    “今天起，你就是平北侯的女人。四丫头，在平北侯府，你要记着，顺从正房太太，孝敬平北侯母亲，有事不要出头。”

    还是太小了，史老太君都忍住不想要阻止这件事。

    她也阻止不了，甚至乐见其成。送一个姑娘过去，省的其他姑娘被惦记不是？

    “老祖宗！”

    这时候大脸宝闯进来，泪流满面的。

    贾惜春瞬间心里涌出一抹希望，宝哥哥最是受宠，府中上下地位超然。宝哥哥平日里也挺宠她，要是宝哥哥帮着自己说话，必然事情会有转机。

    小姑娘的思维，大脸宝就是她的救星，大脸宝那么疼爱姐妹们，不会坐看自己狼入虎口，以身饲魔去吧。

    大脸宝进入荣庆堂，本来是鼓足勇气，要劝说史老太君，不要把贾惜春送入平北侯府的。只是进来的时候，迎上贾政清冷的目光，大脸宝瞬间秒怂，差点落荒而逃。

    他看到梨花带雨的贾惜春，顿时怜悯万分：“四妹妹！”

    大脸宝要去抓贾惜春的手，最终还是距离一段距离停下脚步：“你...多保重！”

    贾惜春眼泪掉的更多，心里最后的希望，就这么破灭。这个荣国府最应该，最有可能帮自己说一句话的人，竟然最终说出这么一句话。

    一扭头，看到探春迎春，抹着眼泪，林黛玉手帕擦着脸，薛宝钗、史湘云一个个满脸怜悯，想要近前，最终还是停下脚步。

    贾惜春再傻也明白了，今日一朝去，再也不回头。

    “老太太...”

    这时候贾珍看了看天色：“时间差不多了，到了平北侯府，也是吉时。”

    贾惜春彻底绝望，到了最后，也没有迎来转机。

    茫茫然间，她感觉世界都不真实。

    坐上轿子，作为妾是不需要风光大嫁的，给一点陪嫁之物，直接悄咪咪送入平北侯府就行。不像原配，那样大张旗鼓，又是宴请宾客的。

    甚至可能，别人都不知道，一个妾室，就这么进入平北侯府。

    终于，她听到外面抬轿子的轿夫，不知说了什么，然后就没了动静。

    “上皇旨意，贾家接旨...”

    贾惜春茫然间，被扶出轿子，跟着人跪倒在地。

    郑秋看到身穿喜服的贾惜春，眼角抽了抽，心里暗叹：“宁荣二府的人真不是东西啊，这才多大的姑娘，只有五六岁吧，就要送人去做妾？”

    要送，也要送年龄大一些的吧。

    “平北侯也是个禽兽啊，这么小也要？”

    宁荣二府，但凡出现一个有担当的，平北侯想要拿捏宁荣二府，也没有这么简单吧。

    真是糊涂，就算是他也看得出，平北侯问候别人家姑娘，是为了吓唬人，平北侯要是想纳妾，何必做一个恶人，处处威胁别人送姑娘？

    平北侯大闹朝堂，这是自绝于朝臣，是要做孤臣。

    为的就是让皇帝放心，偏偏宁荣二府看不懂平北侯心思，当真送姑娘，要是送出去，还不会被神京城的人笑话死？

    你这时候送，平北侯未必敢要。

    皇帝懂平北侯心思，不想牵扯贾家，才会请太上皇上旨，避免自己君有戏言，早上取消贤德妃省亲，晚上就要恢复。

    宁荣二府都是呆脑子，这一代人全是傻子。

    你们眼中的莽夫，玩弄心眼，比你们强百倍啊。

    不过，那小姑娘真的挺俊，长大后又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姑娘。

    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时候，贾家已经摆好香案，准备接旨。

    今天好巧，大家伙都在。史老太君跪在最前面，面色有些紧张，也有些凄苦。自从他的丈夫薨逝之后，宁荣二府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来过旨意。

    这次上旨，又是什么内容？

    是好是坏？

    贾政几人，也都是忐忑不已。

    上旨内容简单，郑秋很快宣读完。

    “......钦此。”

    贾家的人一个个有些懵，早上娘娘省亲被皇帝取消，这晚上的时候，太上皇来了旨意，娘娘依旧要省亲？

    只是，为啥感觉不对劲呢？

    皇帝不积极，太上皇咋就这么积极？

    他们荣国公府的大姑娘，究竟是谁的妃子？

    贾惜春也有些懵，太上皇圣旨降下，贤德妃娘娘省亲一事定下，恩宠无限，她还要不要给平北侯做小妾？

    领旨谢恩之后，送走郑秋，贾家的人目光落在贾惜春身上。史老太君最后拍板：“既然恩宠降临，这件事情就此作罢。”

    “四妹妹！”

    大脸宝最是兴奋的：“你可以不去以身饲魔！”

    看着大家伙脸上笑容，贾惜春却心里莫名产生，他们是在为贾家，又有了娘娘省亲，恩宠降临而高兴吧。

    莫名的，这里很是陌生，她想要逃离，不想再看到这里的人的嘴脸，她感受到了虚伪。

    贾惜春幼小心灵里，竟然对平北侯府，产生一些向往。

    见到了这里的冷漠，孤苦之时的无依，贾惜春想到：“要是那位侯爷，就算是拼命，也要保护家人吧。”

    给平北侯做妾，未必不好呢。

    ......

    “上皇。”

    太极宫，一个锦衣卫递上密报。

    正在玩鸡的太上皇，随手拆开密折，这密折的内容，比庆元帝得到的密折还要详细：“这个莽夫，竟然还有如此悲悯之心。”

    “哼，一个莽夫，一个小滑头。”

    紧接着，太上皇眉头皱起，看向御书房那里：“还不算傻，吴发的想法，他总算是揣摩透，不过...”

    折叠好密折，太上皇继续玩鸡：“荣宁二府终究欠缺智慧，这次伱终究要措手不及，吴发送你手里的小辫子，就要断掉喽。”

    “看你如何应对。”

    太上皇脸上露出笑意：“一个合格的帝王，懂的就是朝堂平衡，如今平衡即将遭到破坏，你若是能够维持住...”

    这天下，交到你手里又如何：“当年老大照顾你不少，要不是老大，你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回，你总算还有些良心，能容得下她。”

    “而你我父子，当年...都是迫不得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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