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庆元这一次过来,不是为了囤积居奇的那些两银子。
这一次过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借助泾县的赈灾,笼络宁国府的官僚缙绅。
原本还没有什么把握,经过胡汉山这么一个闹腾,又是殴打了师爷黄子澄,得罪了江西的官僚缙绅。
又是要走一半的赈灾粮食,断绝了宁国府官员们的财路,把宁国府官员们也得罪的死死的。
赵庆元现在反而要帮着胡汉山要得到赈灾粮食了,装作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没想到你居然是通政司衙门的总旗,还带着一批手持绣春刀的检校。”
宁国府官员们只是听到检校这两个字,心里一个劲的打颤儿,像是见到了吃人的恶鬼。
通政司衙门的检校可比吃人恶鬼可怕多了,恶鬼就算吃人也只是吃一个,这些通政司衙门的检校可就不一样了。
当初在空印案的时候,检校们四处出动,拿着一本册子到处去官员们的宅子里。
不是去拜访官员们,是去罗织官员们的罪证。
只要是与空印案有一点牵扯,哪怕只是点头之交,全都被通政司衙门的检校给定了罪。
随后锦衣卫闻风而动,把那些官员的全家全部抓进了诏狱,屈打成招,承认自己与空印案有关。
宁国府官员们对于通政司检校的畏惧,甚至还超过了锦衣卫。
通政司衙门的检校擅长于捕风捉影,罗织罪名,锦衣卫则是在得了消息以后抓人杀人。
赵庆元看到宁国府官员们畏惧不前的神态,这件事已经有了七八成把握:“只要你不再胡闹,那一半的赈灾粮食给你便是了。”
赵庆元说完这句话以后,看了一眼颧骨淤青的黄子澄,到了现在了,他还是没有关心自己的伤势。
一直在想着怎么帮助东主赵庆元,完成这一次的谋划。
黄子澄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给胡汉山埋了一个坑:“这些赈灾粮食,按照官场上的规矩应该是由宁国府官员来发放。”
“你现在索要走了一半,万一出现了差池,罪名可就要你一人担着了。”
胡汉山明白赵庆元黄子澄两人狼狈为奸的在说些什么,无外乎一点,耽误了宁国府官员们的囤积居奇。
让他们少捞了一半的银子,结下了梁子,还是杀人父母般的深仇大恨。
赵庆元黄子澄两人自以为是给他埋了坑,让他得罪了整个宁国府的官员,后悔都来不及了。
胡汉山却是巴不得这样:“这可是你说的,你们在这里想吃就吃想喝就喝。”
“本县马带着一半的赈灾粮食先走了,不在这里跟你们耗着了。”
胡汉山带着通政司检校立即离开了驿站,按照他原来的安排,用最快的速度赶往了泾县。
留在驿站里的宁国府官员们,望着胡汉山离开的背影,尤其是看着突然分出来一半的马帮。
那一张张镶嵌了铜钱眼睛的脸庞,抽了抽,在心里怨毒的咒骂胡汉山。
旱灾水灾又不会经常发生,好不容易摊上了一回,整个宁国府官员们能够借助这次机会好好的捞上一笔。
可是还没等他们开始捞银子,就腰斩了一半,心里全是对胡汉山的怨恨。
赵庆元叫来了主管驿站的官员,让他又去安排了一桌上好的席面:“事已至此,不管怎么样还是先饱了肚子再继续去赈灾。”
宁国府官员们哪里还有心情在这里吃喝,更没有心情前往泾县了。
坐在花梨官帽椅上,端着豆青釉盖碗烦闷的喝着茶水,黄山松萝茶也没有了滋味儿。
只剩下的苦涩,喝在嘴里莫名的有一股苦涩的味道,心里更苦了。
赵庆元和黄子澄两人看到宁国府官员的这副作派,知道尘埃落定了,两人倒是在那推杯换盏吃的是宾主尽欢。
回到马车上,黄子澄拱手道:“东主这一次谋划的事情,已经算是十拿九稳了。”
“接下来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赈灾,有了胡汉山混账行为的衬托,宁国府的官员们必定对东主是感激不尽。”
赵庆元心情不错,在马车内点燃了一支檀香,潮州帮从南洋运送来的香料,散发出丝丝缕缕沁人心脾的香味。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愉悦的原因,赵庆元感觉香料比往常味道更浓了几分:“没有了一半的银子,宁国府官员们还有地方上的乡绅,现在恐怕对胡汉山已经恨之入骨了。”
“遵守官场规矩的本小侯爷,在宁国府官员眼里说不定都成了慈眉善目的活菩萨。”
“这件事的后续安排,还要指望黄师爷多多出手相助了。”
黄子澄悠闲的闭上双目,闻了闻这些上等的檀香:“东主放心,黄某这就写一封信给金陵的江西试馆。”
“让试馆内的读书人们,去联络他们的叔伯长辈们,不遗余力的为东主大力宣扬这一次赈灾的来龙去脉。”
“估摸着要不了多久,金陵里就会传遍了东主为人厚道的官场名声。”
赵庆元笑了笑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下文。
黄子澄沉思了片刻,做出了一个妥当的安排:“还有宁国府官员和地方乡绅这里,黄某同样是会去拜访几位来自江西的官僚缙绅。”
“黄某作为江西试馆的闻人,还是有几分薄面在的,应该可以让他们帮着东主继续在地方宣扬官场名声。”
金陵和地方官员都有了相应的安排,赵庆元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又从正红石榴纹宁绸的袖子里,拿出了一摞大明宝钞。
赵庆元把大明宝钞放在黄子澄的面前,态度诚恳的说道:“本官居住的园子今年要换春联了,还请黄师爷赏脸写上一副春联,这是给黄师爷的润笔费。”
读书人想要贪银子,也要惺惺作态的找一些可有可无的借口。
润笔费就是读书人把贪婪二字说成了文雅,这么一来有了面子,还有了一些银子。
黄子澄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一摞大明宝钞少说也有一百两,欣然收下了润笔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