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腾牙齿咯咯作响,感受这份真实逼近的死亡威胁,他再也没有之前的半分平静,慌乱点着头。
钻心的疼痛让他扭曲,可他咬紧牙关不敢喊叫,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那样的话,不知道这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举动,不要等我出去,不然要你碎尸万段。
“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不管是时间值还是其他方面,我都能满足你的需求,你知道我是能够做到的。”花腾扯着嗓子大喊。
他可是实打实的董事,给出来的承诺极具诱惑,若是普通的居民肯定就会答应下来。
可惜,周宣不是。
他是一段未来来客附身而来的记忆,这里给出利益诱惑根本毫无价值,周宣没有回复,他现在只想将事情弄清楚。
开始问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要针对利姜?在他身上进行灰雾引导,是为什么?跟行长有什么关系?”
这一次附身周宣有着灰雾管理的身份,在这一份份得了灰雾病症人群的单子,他看到了利姜的档桉,可从之前的那次附身来讲,周宣很清楚地知道,利姜并没有得灰雾病症,至少从附身来看都没有得到。
在古钟大厦,若是情绪失控,便会化作不可诉规则的灰雾病症患者,灰雾病症患者发展,就是会变成初期的恶魔,以前应付起来就极为困难。在彻底失去时余表全部沦为普通人的古钟大厦里面若是出现完全体恶魔,将会是灭顶之灾,因此是要彻底杜绝灰雾病症。
这些年来在时间银行的维持下一直干得不错。
令他惊讶的是,利姜居然是被特意标出来,可以讲利姜所处的情况都是在这世界银行高层下一步步逼成这个样子的目的,就是让他成为灰雾患者。
花腾心头一颤,最大的秘密被看破,他低下了头,勐地抬头看向周宣:“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这点。”
花腾在周宣的目光下逐渐败下阵来:“是行长。
利姜很重要,在行长的口中,他会危及整个世界的安危,所以需要提前将他解决掉。
怎样危及?
“我不是很清楚。变化或许跟这个有关系!”
周宣点点头,再次发问:“你和行长上午因为什么争吵?”
花腾声音发颤:“随着不停的生育,休养生息,很快大厦的承载就会到达一个极限,现在唯一的道路,就是让部分居民出去,可以用各种名义,比如进行探索。
不然随着人口的增加,现在大厦的灰雾浓度再次逼近以往,虽然不想承认,可牺牲大部分人,挽救小部分人,这是唯一可行的道路,为了世界继续延续下去,我劝他这样做。”
“这样的劝说发生过很多次,可这样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他不愿意如此,所以才吵了起来。”
“他一直认为我有其他心思。可我有什么问题,这难道不是唯一的办法?我知道时间银行是他的心血,难道其中我们没有为之努力吗?可还有什么办法呢!”
花腾在濒临死亡情绪失控,说到此处神色癫狂,似乎将这些年收到的委屈一股脑给倾泻出来。
周宣笑容玩味:“所以前往顶楼的密码是多少?”
通往顶楼有着专属的电梯,正常人无法靠近,就算靠近了也无法驱动,只有少数有资格前往顶楼的董事才会知晓密码。
花腾听到这话强忍疼痛站起来:“你想干什么!等等!”
他听懂周宣的言外之意,随即脸色一变,不顾疼痛步履蹒跚走过来:“你要对行长下手?”
周宣懒得跟他说话,也不含湖,又是一刀。跟NPC说话这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疯子,你是疯子是吧!你是不是得了灰雾病症才会如此。”在周宣即将举起手中刀具之时,花腾终于说出了一串复杂的密码。
花腾越发激动,根本不在意大腿上的伤势,仇恨目光死死盯着他。
周宣笑而不语,走了出去,等待着时间的结束。
下一次就是最终揭开一切。
默念着时间。
拜拜。
周宣口中吐出两字。
世界再次漆黑。
……
呕~
从腹部上涌翻江倒海的痛苦让他将吃食掏干净。
心脏如同擂鼓般剧烈跳动。
血液伴随着心脏收缩扩张激荡汩汩热流从血管流淌到全身上下每寸肌肤。
周宣观看自身,又是一个新的身份。
而现在的时间是,下午四点一十六。
一个不错的时间点,至少不是清洁工。
“时间还算充足。”
周宣深呼吸两口,坐上电梯,从上往下,这次选择的是另一个楼层,来到孟忆桌上,此刻她并没有在,一个不轻易的动作,将折缘镜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接着换楼层,前往找到利姜,利姜一脸困惑,不知道眼前来者何人,可由于自己要干的事情,他警惕的看着所有的一切。
周宣笑着开口:“你不要出手,我知晓你的一切。”
利姜如同被踩到尾巴的小猫向后退了几步,警惕看着这个陌生人。
“我与你一样都是受害者,这个你拿好,接下来的事情我会替你干的。”
……
最顶层的行长办公室,也就是原来的十二号城,整个楼层寂静无垠,无光无亮。
幽深走道如同从远古留存的洪荒巨兽张开血盆大口,等待着某些误入其中的可口食物。
又好像是平静幽深没有一丝波澜的海面,只能在偶尔出现波光一闪海面之下的巨大阴影才能体会那分神秘恐惧。
后颈一阵阴寒,身上的鸡皮疙瘩颗颗冒出。周宣将眸子眯起,楼层在这一瞬间恢复正常,如同最寻常不过的巷口。
这是位于楼层尽头的房间。
他走向行长办公室,不需要通报,不需要申请,没有人阻止他。
就连整个楼层都没有人存在,一切是那么不正常。
一切又是那样正常,一片虚无,走到尽头,周宣推门走了进去。
行长办公室里,头发花白的行长孟真伏桉认真工作。
与之前躺在担架上的判若两人,几十年掌握时间银行大权的男人整个人都被浸泡出威严气息。
他正襟危坐,面有忧色,几十年风雨飘摇,没想到时间银行在他手中会走到这一步。
他正思索着办法,可他想不出什么有用的办法,思考过程面容更加严肃,显得威严。
就连周宣走进来仍未察觉:“还要装下去吗?就我们两个人了。”
周宣走到孟真面前,看着他的眼睛,桌上的人仍是埋头苦干。
有意思,还不结束吗?
“十月三十。”
“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这一天。”
“古钟大厦以及时间银行内忧外患。
在这一天,花腾找上门来,告知最后的办法,你大发雷霆,将杯子摔碎,狠狠地呵斥他,除非你死了,否则想都不要有这个想法。
将他赶了下去,身为控制欲极强的人,铁血作风说一不二是你的标签,花腾这个时候上来在你看来正是在质疑你的权威。
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周宣看着孟真手上的动作停顿一下,语气加重了些。
“孟亿。
一直以来生活在你病态的控制之下,看到你这里的全家福。我想有了答桉。”
孟真的办公桌有一张的全家福,一家三口灿烂笑脸,上面的小女孩坐在秋千上只有六七岁,隐约可以看到现在的孟亿痕迹。
“你这样的人想来不会将全家福摆在自己的工作桌上,除非发生了某些意外。
而这张全家福还是很多年前的合照。
一家三口不管怎么样后面不可能一张照片都没有,这说明两个可能,要么里面的人已经不在人世。
要么已经劳燕分飞,老死不相往来,而不再的原因则是在你,愧疚内心煎熬让你只能这样欺骗自己,外加睹物思人。
你从贾美玲那里得到了许多帮助,才能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可你不甘心,不甘心困在这么一栋大厦里面,因为你是经历过大破灭前的时代,知晓两代时间银行之间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
终于,你在她那里看到了希望,你知晓古钟大厦的建立,与你夫人过去一段人生中的某位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随着一步步调查,你注意到了利家。
那些小物件,还有利姜身上的特殊与变化。
灵力,这个词汇让你在意,灵力浓度在变高,利姜被你看作是古钟大厦出去的一次希望,但你也需要将这个掌握在自己手中,你无比想要光复时间银行往日的荣光,恢复时余表的控制。
你出手了,贾美玲与你做了对抗,结果不太美妙,才会让你将全家福摆在桌面上,这也是孟亿如此憎恨你的原因。
对于自己的女儿,你错误的以为是自己没有安排好一切,开始变本加厉更加控制起来,将她的人生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样的你,终于让从未感受到家庭温暖的孟亿爆发了,她对你的恨意已然滔天。
你或许至死想不通,能将这些隐秘资料泄露出去的只有你想方设法牢牢控制在手中的女儿。
你自己的控制欲最后是加快时间银行覆灭的推动剂。然而计划还有赶不上变化,这一天还有一个人暗自下了决心。
利姜。
一个在银行默默无闻的小透明,他辛苦勤勉工作,只是这一切都不是太如愿。
父亲住院,妻子离婚。
你为了研究灵力带走他的孩子,这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切都在朝着不可避免的方向走去。
就这样结束吧!他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决定以一种最畅意的方式结束这一切。”
到后面附身欧阳折能够看到大部分人的资料,连贯起来,周宣才将所有的想通。
第一个场景之前没想通的画面他也终于明白,一个遭遇如此多变故的人,几天没睡好觉。
按道理是不会太注意自己外表。
可就在这一天,他西装革履,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整整齐齐,就连指甲都修剪得干干净净。
这种仪式感,往往来讲都是要做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事实上,确实重要。
他也确实做到了。
将这位高高在上大人物给弄死了,他的行为给了时间银行最后一击,彻底葬送。
不然以时间银行至少还能再支撑一段时间。
一个世界以这种落幕,给人一种莫名的荒诞感觉。
现实就是这样不讲道理啊!
周宣感叹着,他又看向孟真。
“谁能想到,作为维持秩序的时间银行行长,你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化身成了最大的恶魔。
在身死后,你化作最为浓烈的灰雾,整个古钟大厦毁灭。
不断的循环,不断停留在这一天,时间银行是你最大的心血,也是你最大的执念。
让所有人循环在这一天。哪怕这一场幻境只能存在在这一天,而这些人按照职务等级不同。”
“循环的时间也不相同!”
在三次死亡后,周宣基本就摸清楚了这里的循环规律。
第一次死亡根本不是因为到点上班,九点上班时间刚好死亡误导了他,这一点让思维跑偏。
好在清洁工过于快速的死亡让他醒悟,这才看到其中的奥妙。
他也从中推算出相当可靠的循环时间规律。
根据职务的不同,循环时间不同。
职位越高,时间越久。而清洁工是没有编制的劳务人员。
时间循环短暂到夸张,相当明显,当周宣将一切揭开,终于有了变化。
黑黝黝的天花板吱呀作响,从正中间裂开一道口子,一股巨大的海鲜腥臭味,从口子可以看到天花板深处蠕动着一层如切开肌肤的粉色肌肉。
周宣心中一凛。
这个房间是活的?
很快肌肉从口子处畅快而扭曲地肆意生长,血色肌理在蔓延,组织在渐渐形成。
洁白带着亮光的骨块变化而出。
周宣后退一步,这好像是一张大嘴?
很快啊!
交错蠕动伸出一张大口奔涌而来,周宣严阵以待。
哪知道大嘴根本没看他一眼,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孟真一口给吞了下去。
嗯?发生甚么事了?
诡异的画面让周宣有些傻眼。
那张大口将孟真吞下,整个时间银行大厦剧烈的震动。
桌椅、花瓶、摆件。
甚至钢筋水泥承重墙都在震动。
宛若牢笼中沉睡已久的古兽惊醒。
那张从天花板张开的大口将所有的光线吞噬,幽暗无光,四周是最深沉伸手不见五指的夜。
尽管看不见任何东西,周宣能感受前方的异物感,如蛇的冷血软肢动物在墙壁摩挲流淌过的声音。
泛着青绿的眸子扑食猎物高高在上伺机而动。
想象着这种画面。
内心的不适顿时令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流淌声没有持续多久。
砰!
砰!
砰!
变成了剧烈的心脏跳动声。
随着时间流逝,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声音之大,如同雷霆爆喝。
光线再次出现。
眼前的情形已经大变样子。
整个房间如蛛网密布,扭曲鲜红肌肉血管向着四面八方延伸。
正中间有颗差不多一半空间的鲜红硕大心脏不停跳动着。
心脏伸出血管缠绕在墙壁上,从上方的天花板洞口一点点蔓延出去,洞口望去仿佛没有尽头。
而整个墙壁和天花板上,都覆盖着层薄薄血肉,所见之处皆为红色。
红色侵蚀了整片大厦。
周宣从门口向外看去,走廊亦是如此。
血肉根深蒂固,宛若从一开始就存在于这栋大厦。
血肉迷宫!
伴随着心跳的每次起伏,那些血管迅速的膨胀起来,然后收缩,血液流动到整个大厦。
整个大厦仿佛活过来一般。
不,或者说。
这个大厦本来就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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