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晴澹澹一笑,心想这孩子还比较单纯。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考虑考虑,要过来当时就会答应了,不会一直晾着。
毕竟那是江心海,本来就不是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咖,何况人家现在都半隐退了。
顾澄曦一脸希冀地说:“姐,你决定好找谁当舞伴了没?”
顾雨晴想了想,说:“保密。”
顾澄曦捂着嘴小声问:“是不是坐在客厅的……”
她指的是蔡振益,顾雨晴马上一副沾了臭虫似的表情:“当然不是他。”
这还是顾雨晴头一次在弟弟妹妹面前露出这么富有感情的表情,顾澄曦顿时相当吃惊。
“我感觉……他还挺帅的啊,人也很有礼貌,是因为他生意做得不够大吗?”
顾雨晴看向她,道:“一个人怎么样,不能光看外表和他有多少钱,人品也很重要。”
说完,她自己都有点绷不住。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说出这种语重心长的正经话。
但是看顾澄曦的表情,却好像很郑重地吸收了这个教育。
“姐,那你喜欢的人,是怎样类型的啊?”
顾澄曦一脸天真地看着她,好像很沉迷于这种单纯的闺中私话,顾雨晴正在头疼怎么回答,忽然身后传来蔡振益的声音:
“两位美女聊什么呢?”
顾雨晴没给他好脸,转头就快人快语:“关你什么事?”
蔡振益一脸笑嘻嘻模样,脸色丝毫没变:“总得给我一个开口的机会吧?不然怎么接近两位美女呢?”
顾雨晴翻了个白眼:“呵呵,昨天《原魔》刚上线,今天你就跑到这里来,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居心叵测。”
蔡振益脸上还在笑,心中却暗道自己今天决策正确。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怎么能说我居心叵测呢?”蔡振益紧紧盯着顾雨晴。
顾雨晴马上道:“我爸很美?”
“……呃。”蔡振益本来想趁机拍个马屁,没想到被顾雨晴钢铁直女般的发言给怼死了。
顾澄曦在一旁捂着嘴笑了。
“你不是来找我爸谈事情的吗?”顾雨晴问道。
蔡振益眼珠四下转了转,说:
“是,我向顾伯伯请教一些艺术品收藏方面的事,没想到顾伯伯对于艺术也这么懂行。”
顾澄曦在一旁捂着嘴笑道:
“我爸确实收了很多艺术品,我们都看不懂,我还是喜欢那种好看一点的。”
顾雨晴用戏谑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说,怕是不止聊了这些吧?
她是七窍玲珑心,蔡振益的小动作她心知肚明,都不用装傻。
蔡振益却也一点都不惧,态度悠哉一点不带慌,好像在说“就算你知道又如何?”
他今天早一步赶来,就是提前跟顾宗言谈了《原魔》的事情。
他很了解顾宗言的为人。顾宗言是那种多疑性格,他从不轻易相信别人。
但他一旦建立了自己的逻辑链条,就轻易很难接受另外的想法。
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蔡振益提出《原魔》的事情后,顾宗言起码拷问了他两个钟头。
好在蔡振益也非常镇定,他没有避讳《原魔》的优异表现,但他将侧重点放在了市场风向上。
经过他的一系列铺垫,顾宗言现在相信了,开放世界游戏是市场风口。
连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公司尚且能大捞一笔,蔡振益的游戏岂不更是稳了?
他处心积虑搞这么一出,就是担心顾雨晴在背后给顾宗言吹风,让高杉资本这边再出问题。
但蔡振益不知道的是,顾雨晴现在压根懒得理他。
因为他一心想让北辰死,所以他理所应当地以为,陈涯那边应该也想让他死。
其实对于顾雨晴来说,他死不死并不重要。他整个人都不是很重要。
这时候,顾雨晴的后妈温淑晶过来,顾雨晴便趁机散了。
女主人在那里热情留蔡振益吃饭。蔡振益假装推辞不得,欣然接受。
顾宗言喜气洋洋拉着蔡振益入席,让家里的帮佣开了瓶红酒,说是要和蔡振益斗酒,两个人坐上席,蔡振益求之不得。
顾雨晴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上了桌,特地找了个离蔡振益最远的座位坐下。
蔡振益虽然专业能力不行,但社交能力是从小耳濡目染浸润出来的,跟着顾宗言也能侃天侃地。
俩人从国际争端聊到金融局势和市场风向,又聊到蔡振益的商业版图,话题具体而微,最后说到蔡振益的个人生活打算。
酒酣耳热后,顾宗言道:“小蔡,你主意大,你爸不管你,我作为忘年交斗胆问一句,你不打算结婚吗?”
蔡振益连忙摆手道:“顾伯伯,您太谦虚了,我做小辈的,您关心我高兴还来不及。我结婚肯定是要结的。”
顾宗言笑问:“那怎么现在还没结婚呢?还想玩几年?”
蔡振益道:“我可没玩,这几年正是做事业的年纪,没敢花功夫在谈恋爱上。”
顾宗言道:“有心上人无?”
“有喜欢的人,但是喜欢的人不喜欢我。”蔡振益斜眼看了眼顾雨晴。
顾宗言笑道:“我女儿也是事业心太重,我倒希望她笨一点,事业成就差一点,她老老实实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也许反而比现在更幸福。”
顾雨晴在一旁听得脸黑,轻声道:“我不能过上正常人生活,不就是拜您所赐吗?”
“你说什么?”
“听不到就算了。”
顾宗言又说:“反正我是把高杉资本丢给她打理,如果她打理得不好,就换人。”
顾雨晴冷声道:“倒是你直接操刀的投资,小心别亏个底朝天。”
顾宗言放下酒杯:“你说的哪笔?”
蔡振益正准备迎战,顾雨晴却转过了头:“反正我只是这么提个醒。”
不是她自己主持的投资,她才懒得管。反正自己不背锅。
顾宗言酒喝得有点上头,道:“雨晴有心上人了吗?”
“没有。”顾雨晴干脆道。
顾宗言笑着撑腮,叹道:“你们俩从小就认识,这么熟了,怎么就没擦出点火花呢?”
顾雨晴笑了笑,道:“熟有什么用?有的人越熟悉,只会越反感。”
顾宗言见女儿不卖自己面子,连忙扯开话题,跟蔡振益碰了一杯:
“来来喝酒,希望你能争取到她回心转意吧。”
蔡振益一边碰杯,一边望向顾雨晴,在内心叹了口气。
他感觉顾雨晴越来越遥远了。
这个女人永远都这么遥不可及,像一匹永远也驯服不了的野马。
接着,他视线移向了顾澄曦。
从刚才开始,这姑娘就一直好奇地打量着他。
如果顾雨晴追求不到,从简单的下手,也不是不行,颜值肯定不如顾雨晴,但也没差到哪里,至少都是顾家的……
蔡振益想。
但是,追求到顾雨晴,那是少年的自己的初心。要不要违背自己的少年锦时呢……
顾澄曦注意到蔡振益在看自己,一脸无邪地问道:
“蔡叔叔,再过不久就是我的成年礼了,你能来参加我的成年礼吗?”
蔡振益正在喝酒,他还在颅内跟自己做斗争,被顾澄曦一口一个“蔡叔叔”,差点一口酒喷到桌上。
缓了好半天,他才和颜悦色转头说道:
“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叫叔叔不妥吧?还是叫我哥哥比较好。”
“哦。”顾澄曦眨巴眨巴眼,没放在心上,“那能不能来参加我的成年礼?”
“能,肯定能,顾小姐邀请我肯定去。”
顾宗言一脸怜爱道:“碧水湾那边在布置舞台了,你如果好奇,可以去看看。”
顾澄曦一脸兴奋道:“姐姐能一起去吗?”
“我就不去了。”顾雨晴推开餐盘。
饱了。
……
这一天,陈涯下班时,坐上了反方向的公交车。
到京城许久了,居然从来没有走过一回咸阳街,这回趁夜乘车,一路看尽,才知道京城繁华。
也就那样。主要是堵。
他这次反向乘车,是手头事情暂时忙完后,突然想起还有一茬事。
窗玻璃上霓虹经过,陈涯仿佛看到许多回忆闪烁,到了碧水湾,车内只剩他一个人。
孤独下车,踩在这片京城最着名的别墅区,故地重游,他没有感到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反而感觉很陌生。
这地方他本就来得不多,是作为他跟江心海的爱巢一类的存在购买的。
后来他出国了,江心海赌气从来没来过这里,这里就处于半荒废状态。
那时候这地方才只做了一期,后来出了二期、三期、四期,培训过的导购员,个个都操着地道的京片子,跟你重复来这里就是跟江心海做邻居,搞得这地方是江心海房产人尽皆知。
陈涯一直觉得,该找这里的开发商收广告费。
按照记忆,他穿过几棵桂子树,从两丛槲寄生下穿过,走过曲曲折折的草坪石子路,站在矮矮的栅栏门外,他却不敢认了。
这到底是不是自己家?
怎么……这么热闹呢?
他站在栅栏门外,呆呆看着庄园内,里面几个工人正在竖起旗杆,上面挂着吊灯,高台长桌之类的,刚布置出个雏形。
这架势,感觉简直就像江心海要在这里开一个私人演唱会。
陈涯正站在门口发愣,路边一个中年男人背着手,慢悠悠地走过,不住地回头看自己,面相若熟悉,又若陌生。
那人一直从陈涯左后方走到右后方,走到路灯的迎光面了,才停顿住脚步,语气不确定地问:
“是陈先生吗?”
陈涯转头看那人:“你是?”
那中年男人马上走上来,主动伸出双手要跟他握住:
“陈先生,我是小贾啊,您的邻居,您忘记我了?”
陈涯连忙说:“原来是贾先生,你好你好。”
实际上他还是没太想起来。不过看着中年男人的年纪,叫他叔都不嫌喊高辈分,也不敢怠慢。
这位贾先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递上名片,说:
“贾时飞,做小生意的,住您隔壁,之前交房的时候,远远隔着车道,跟您有过一面之缘。说来好笑,当初也是冲着您和江心海才买在这儿的,结果缘悭一面,愣是现在才见到第二面。”
这么一说,陈涯有点印象了,点了点头,说:
“你好你好,我出国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回来。贾先生,您知不知道,这庄子里面这都是什么人啊?”
贾时飞一愣,说道:“原来您不知道啊?”
“不知道。”
“嗨,”贾时飞一摆手,“那看来肯定是江女士做主的了。”
“她做什么主了?”陈涯一紧张,“她不会把这房子卖了吧?”
“没有没有。”贾时飞连忙道,“应该是她做主,把这地方借给别人开派对了。”
“啊?”陈涯头一次知道还能这样,“谁啊?开什么派对?”
贾时飞说:“您放心,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是正经派对,我打听过,好像是哪家的公子小姐,要在这里办成年礼。”
陈涯说:“那怎么不在自己家办呢?”
“嗨,这不是,在江天后的宅子,有面儿吗?”贾时飞凑过来小声说,又解释了一句,“不是说不是冲着您的面子,主要是江天后的名头,太吓人了,全国人都知道。”
陈涯背着手摇了摇头,说:“心海的面子都这么大了?有钱人也原来也好这个?愚昧。”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就是没别人听到,要是有不认识的听到了,肯定要笑他不知天高地厚。
贾时飞倒是很捧他的场,好像了解他的身份,说:
“人都是愚昧的,哪怕是皇帝,穿什么、吃什么,不都要跟平头百姓区分开吗?你今天在徐天后家里过了生日,我明天就得在江天后家开趴体,攀比心就是这么个东西。”
陈涯继续摇头:“愚昧,愚昧!”
他这么说,主要也是这事没经过自己同意,搞得很突兀。
要是他知道租这一次收了多少钱,他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他又转头问道:“这租出去了,我能进去看看不?”
贾时飞笑道:“陈先生说笑了,这您的房子,您想进去看看,谁能说半个‘不’字呢?而且我看,这人家都还在布置现场,都是工人,正主应该也不在。”
陈涯点点头,摸遍身上却很尴尬地没找到钥匙,为了掩饰尴尬,干脆撑在矮栅栏上,一跃潇洒地跳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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