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顾雨晴说自己不小心眼,但是她再三强调自己不在乎,却恰恰显得她很在乎。
所以还是有点可怕的。
见陈涯不回答,顾雨晴伸出裹着黑丝的脚,隔着被子蹬他的腰。
“回答呢?不理我?不说话装高手是吧?”
“啊?你刚才问什么?”陈涯转头看她。
“……找死是吧?”
顾雨晴开始用脚在他身上踩单车。
别说,还怪舒服的。陈涯本来腰背酸痛,居然缓解不少。
“所以,你刚才问什么?”陈涯问。
顾雨晴纠结半天,道:“没听到算了,你脑子烧坏了,我不跟你计较。”
笑死,我顾雨晴又不是有处男情结,一直这么追问倒好像我多离不开他似的。
更何况……她看了一眼旁边的路爱爱,发现依然傻不愣登的在那里小鸡啄米。
要是换个人,她估计就要搬过来一起住了。
这家伙,目测的话,应该威胁度不高吧?
“你吃不吃苹果,我去给你削一个。”
“别吧,我怕你把自己手削了。”
“在你眼中,我真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
“没有没有,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顾雨晴歪头笑了,忽然觉得很暖心。
从16岁开始,就没人这样关心她了。
陈涯转头看她,忽然问:“你经常穿高跟鞋,脚应该会很僵硬吧?”
顾雨晴问:“那倒没有,怎么忽然问这个?”
她低头看自己的脚。
纤纤玉指拂过去,脚背洁白,脚掌匀称,脚趾整齐,肥瘦相宜,在黑丝里影影绰绰的更有韵味,怎么看都挑不出毛病。
怎么了,难道他这就腻了?这狗男人。
陈涯指了指自己的背说:“实不相瞒,我感觉我后背很硬,不如你把脚放在我背上踩一踩,看看是你的脚硬,还是我的背硬。”
顾雨晴白眼翻上天了,被这狗男人害得白担心一场,没好气地说:
“那还用比?我这双柔弱小脚,怎么比得上你大乌龟壳子硬啊?”
“不要趁机说我是大乌龟,我听得懂!”
“大乌龟大乌龟大乌龟!”
路爱爱被两人闹醒了,擦干净淌出来的口水,转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
顾雨晴在踩陈涯,不过看陈涯的表情,好像还挺享受的样子。
是她不能理解的玩法。她头一歪,又睡着了。
陈涯转头又说:“你要是觉得没比头,那我提议的话,不如把脚放我嘴里,看看是你的脚硬还是我的嘴硬。”
顾雨晴马上停止了脚踩单车,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呃,我说你多少有点变态了。”
“真的吗?”
“真的。”
“我渴了。”
“我去给你倒水。”
顾雨晴跳下椅子,跑去端了杯不冷不热的水,跑过来把陈涯的头抱在怀里,亲自服侍他喝水。
“顾老板,是不是有点太隆重了点?”
陈涯枕在顾老板的大腿上,抬头看上方,发现两座山峰障目,居然看不到顾雨晴的脸。
“大郎,吃药了。”顾雨晴挤眉弄眼。
陈涯无奈盯着她:“你还演上了。”
顾雨晴眼睛一眯:“不喝,还端着是吧?小涯同志,不喝就是看不起我。”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劝酒是吧?”
顾雨晴眼睛一瞪:“他奶奶的,为什么不喝?喝啊!喝啊!”
“你别这样,我害怕……”
顾雨晴终于玩开心了,把水递给他,他“咕都咕都”喝下去两大口。
不咸不澹,味道真是好极了。
看着陈涯在自己怀里喝水,感觉像小狗一样,她眼睛笑眯眯地弯成了两条缝。
也不是坏心眼,她觉得陈涯一直这样躺着,脆弱,任自己摆布,倒也不差。
照顾起来很有成就感。
就在这时,路爱爱头一歪,倒在了床上。
“她这两天真的没怎么睡吗?”陈涯问。
“嗯。”顾雨晴点头,“因为她择床,在你那个地铺上睡不着。”
“……”
陈涯好半天才整理好语言:“那你呢?”
“我在你身旁睡的。”
“??”
正准备继续问个究竟,忽然耳畔传来了手机铃声。
顾雨晴熟稔地随手一捞,把陈涯的手机拿在手里,并且接通了电话。
“喂,你好,我是机主的语音助理,有什么事情请留言……哦,要来探望是吧?行啊,来吧来吧。”
挂完电话,她随手把手机扔回去,这一切好像做过无数遍,熟练无比。
“……这两天,我的电话都是你代接的吗?”
“对啊,”顾雨晴转头理所当然地看着他,“可麻烦了,事情忒多,你们公司全都是你一个人大权独揽,难怪天天加班。”
陈涯稍微有点清醒了,有点担忧问道:“游戏开发进度没被影响吧?”
“当然有啊,按照你之前照顾小宝宝的方式对待员工,他们哪能学会自立啊?”顾雨晴满不在乎地说。
“那……”
“我稍微调教了一下,教了一点让他们怎么在脱离你的情况下独立思考,”顾雨晴说,“一开始你那两个小兄弟还经常打电话过来问怎么办,我稍微教训了他们几句,他们现在已经学会自力更生了。”
“……”虽然不知道顾雨晴用了什么手段,但如果能让员工更快速度地成长起来,陈涯还是很高兴的。
只是……没有自己的话,真的能把游戏做好吗?
“对了,他们说派了人过来探望你,马上就到。”
“啊?噢……”
虽然不知道别家公司是不是这样的,陈涯反正感觉十分暖心。
在床上呆了会儿,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这个状态下被人探望,是不是有几分不妥啊?
脚边有路爱爱蜷缩成一团躺着,身边还有顾雨晴坐在一旁陪护。
春宵日短,暖室生香。
怎么看都是个左拥右抱的局面。
“咳咳。”陈涯努力支起身子,“要不我去外面吧。”
顾雨晴在一旁玩手机,头都没抬:“去外面干嘛?”
“这样子,有点不成体统。”
“没事儿,你是病人嘛。”
顾雨晴完全没理解他的担忧。
倒也不是陈涯矫情,本来他还想营造一个鞠躬尽瘁的领导形象。
要是让那帮单身狗看到他现在的生活状态,传出去了很影响团队士气。
他努力挣扎了两下,又躺回去了。
身体实在乏得很,体力不支。他现在还没点系统内增加体能的技能。
就在此时门铃响了,顾雨晴一边喊着“来了”,一边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陈涯左右看了看,想爬起来没力气,路爱爱又睡得正香搬不动,干脆把被子往她身上一盖,裹巴裹巴弄成一团遮了起来。
然后外面就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了。”
“进来吧,他在里面。”
“他好一点了吗?”
“之前跟死了没两样,你来的刚巧,现在很有精神。”
“哦,那我就放心了……”
是路可可的声音。
这非常出乎陈涯的意料。
他原以为,来的会是石川栋、栾清英他们。
但是转念一想,也的确正常。
自己不在公司,那几个人估计现在都忙疯了,哪有时间到处跑?
想来想去,事情比较闲,跟自己又比较熟的,也就只有这个路可可了。
此时,站在门外的路可可,只感觉满头大汗。
里面的陈涯只能听见两人对话,看不到现场发生了什么。
所以他不知道,路可可此时正在感受着怎样的威压。
面前的顾雨晴穿着白色丝绸蕾丝睡衣,脚上穿着平底的拖鞋。
她的身高也并没有能称得上碾压自己的地步,但她现在就是感觉莫名的压力山大。
顾雨晴的气场太强了。
自从她进门以来,顾雨晴说的话听起来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但眼睛一直在上下打量、审视着路可可。
那眼神如同手术刀,如同X光,如同硝基盐酸溶液,解剖着、透视着、分解着她的每一寸皮肤和骨骼。
她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袋水果,如同小学生听训。而面前的顾雨晴则如同一头狮王。
没错,顾雨晴是狮王,而她只是一头贸贸然踏入她领地的幼狮,弱小无助,同时还有点不知死活。
她突然极其后悔自己接下了来探视的工作。
陈涯病倒了两天,一开始,整个公司都乱了套。
有些人就是这样,就跟厕所的灯一样。他在的时候,你不觉得有什么,等他一旦消失,你才会发现他的不可替代性。
先前公司各部门几百人,各个员工将成果汇总到组长,组长再汇总给高层,而所有工作的终点,都是陈涯。
陈涯将这些成功处理批复后,再原路打回去,最终返给每个人。
于是,整个上下几百人的公司,每个人都被安排得妥妥帖帖的。
一开始她也没太注意到陈涯的疲惫,只觉得理所应当,直到他突如其来病倒,她才觉得,大家未免对陈涯有点太依赖了。
第一天的混乱期过后,顾雨晴亲自去了公司一趟,挨个把所有领导层,每个人都骂了一遍,骂得他们灰头土脸。
但奇迹般的是,骂完之后,大家好像突然开窍了,一天的功夫,所有工作又开始正常运转起来。
到了今天上午,一切总算是大局底定,于是大家又商量着,是不是派个人过来慰问陈涯一下。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是路可可自告奋勇,提出要来陈涯家探望他。
一来是因为她目前没啥工作,二来则是因为她对陈涯家路线熟。
于是,她就来了。
哪想得到,即使是在陈涯家,顾雨晴也和公司一样可怕。
“愣着干嘛,进来啊?”
顾雨晴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路可可不敢怠慢,赶紧老老实实关上门,把水果放在一边,跟着顾雨晴往里走。
该死,膝盖还有点发软,你给我振作一点啊路可可!
路可可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走进卧室,看到陈涯好端端地坐在床上,正面带微笑着看着她,她的心情才放松下来。
就是有一点很奇怪——为什么他没盖被子?
“你的好员工来看你了。”
顾雨晴一边说着,一边给路可可拖了把椅子过去,自己则一屁股坐下来。
“你好,辛苦了。”陈涯礼貌地向路可可点头。
如果不是顾雨晴在旁边,她当场就要笑喷出来了——陈涯这么礼貌,她还是头一次看到。
“那个,大家都很期待你的身体早一点好起来,早一点回来。”路可可红着脸说。
“早一点回去当牛做马是吧?”顾雨晴在一旁不满道。
“不是不是……”路可可一个寒噤,不敢说话了。
“别吓着孩子。”陈涯对顾雨晴说,接着又问路可可,“公司那边还好吧?工作没出差错?”
“差错挺多的……哦,不是我出了差错,你不在,大家或多或少都会出点毛病,但是,目前还能顶得过去。”
说完,顾雨晴又接腔道:“要不要我代替你们老板,再过去指导一下工作?”
路可可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用了不用……”
“怎么?嫌我太凶了吗?”顾雨晴冷笑。
“没有没有……”
陈涯完全想不出,自己不在的这两天,顾雨晴到底做了什么。
路可可见到她,就跟耗子见到猫似的。
该不会她已经把整个公司都调教了一遍吧?
“你们就是太依赖陈涯了,”顾雨晴不满道,“之前我还不知道,去了一趟你们公司才发现,你们压根就是把所有工作都丢给老板做了嘛,真不怕把他给累死了?”
路可可额头汗下,连连点头谢罪:“对不起,对不起……”
陈涯忍不住帮路可可辩解起来:“也不能怪他们,这个项目要做好,是不能指望别人的。”
顾雨晴没理他。
她换了个腿跷起来,又道:“你在公司是做什么的?”
路可可连忙答道:“我是配音兼配音导演。”
“你跟他关系挺好吗?”
听到这个问题,路可可偷偷抬头看了她一眼。
感觉这个问题……有点来者不善啊。
“算是……比较好吧,也不能说好,就是有点好,但是也不是那种好……”
“我跟她关系挺好的。”陈涯对顾雨晴说,“她经常加班,住得也近,我经常跟她一起上下班。”
“是吗?”顾雨晴眼睛眯起来。
路可可觉得,这就是陈涯的不对了。
诚实归诚实,他确实是有点不知死活了。
正在此时,陈涯床上,旁边的那团大棉被蠕动了两下。
路可可看得很真切,那团被子如同具有生命,真的蠕动了两下。
顾雨晴和陈涯明明也看到了,但他俩毫无反应。
“二测现在的数据怎么样?”
“挺好的……”
路可可回答完,那团被子又蠕动了两下。
该死,好在意。
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团物质吸引了。
顾雨晴又问道:“你觉得,陈涯是个怎样的人?”
“好人。”路可可一口咬定。
“没了?”
“没了。”
“嗯。”顾雨晴点头,似乎对她这个回答很满意。
笑死,就算心里对陈涯有点好感,谁敢说啊。
看顾雨晴这样子,绝对会被刀的。
说话间,陈涯旁边那团物质又蠕动了两下,并且还发出了“唔唔”的声音。
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三人坐在原地,沉默良久。
路可可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其实我从刚才就很想问了,老板,为什么……你不盖被子?”
犹豫了半天,她还是选择了一个委婉的提问方式。
如果那团被子真是什么古神的设定,她一个不慎,脑子可能会融化的。
“我……图凉快。”陈涯说。
“我也很想问了,”顾雨晴说,“你把你的小阿娇藏起来干嘛?害羞了?”
“哈哈,什么阿娇?”陈涯干笑两声。
“金屋藏娇啊,没听过?啧啧,同居这么久了,居然还害羞。”
陈涯擦了把汗:“咱私底下再说这事,当着外人面呢。”
路可可知趣地站起来,道:“呃,老板没事就好,我告辞了。”
看来,这段关系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复杂。
她还是赶紧熘吧。
她不想当神仙打架时,被波及的那个炮灰。
好在陈涯和顾雨晴也没留客,看他们的表情,是准备在路可可走后好好处理一下双边关系。
“呜呜……”
就在路可可走到门口的时候,被团里的声音逐渐痛苦化了。
“你再给她捂紧点,就真把孩子憋死了。”
顾雨晴站起身,说完,便当着满头大汗的陈涯的面,一把把被子掀开了。
“唔唔唔……”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蜷成一团的黑发少女皱起眉头。
长发披散,衣服凌乱,缩成一团的少女有种被侵凌的破碎的美感。
“姐……你怎么……在这里??”
路可可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房内,目瞪口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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