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巡视着灾情，熊孩子就没有笑过。这波天灾下来，哈德逊损失惨重，贝尔斯登的损失也没有小到哪里去。

    因为领地多在下游地带的缘故，翻滚洪水席卷而下，无论是熊熊牧场、还是熊熊农场，都尽数化为一片泽国。

    从天空之中往下，还可以看到忙碌的人群，在冒雨抢收被水侵泡的麦子。

    农耕时代，甭管减产多么严重，地里的粮食只要是成熟了，就没有了不收回来的道理。

    牧场那边的情况也没有好多少，牲口是被抢救了回去，但是连续受暴雨的影响，储存的草料已经不够用了，只是选择宰杀牲口。

    看着自己的奶源，被宰杀制作成肉干，贝尔斯登的心情就好不起来。

    反倒是一旁的马克西姆，此刻的心情非常不错，无良的看着哈德逊和贝尔斯登的笑话。

    投资有风险，入市需谨慎。

    农业从来都不是什么赚快钱的产业，天灾之下不光粮食减产，很多水利工程也被迫要重建。

    光今年这一波的损失，就要哈德逊和贝尔斯登白忙活好几年，才能够把损失弥补回来。

    相比之下，反倒是马克西姆的从事买卖更加暴利，且没有风险。

    发情之中，稀里湖涂的过上一段日子，就有数百万金币的入账。

    纯粹以种田的收益计算，在风调雨顺的情况下，山地领都要忙活好几年。

    靠腰子挣钱，也就马克西姆有这本事，其他人根本就羡慕不来。

    看着不断统计上来的损失，哈德逊的心就在滴血。按照农业部门的估计，山地领今年的秋粮顶多能够保住四成。

    单纯的一季粮食减产，哈德逊也能够接受。

    毕竟，自家领地是从沼泽之中开辟出来的，一直都是雨水丰裕之地。洪涝灾害之下，损失更大一些也是正常情况。

    麻烦的是灾后重建工作，整个山地领足有上万套房屋需要重建，数个水利工程项目要大修，其中还有十几个水利工程遭到毁灭性打击。

    道路、桥梁的损失，同样也不在少数。

    除此之外，还暴露了矿区水土流失的问题。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花钱。具体损失有多大，还要等暴雨结束之后才知道。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倒霉蛋不只哈德逊一个，亚斯兰特大部分地区，都遭遇了自然灾害，无非是呈现的方式不一样。

    ……

    翡翠宫，凯撒四世此刻正忙着进行人事调整。吸取了猎鹰王室悲剧的教训，他决定把宫廷卫队、城卫军全部都换成“自己人”。

    最坚固的堡垒，永远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猎鹰王国就是一个典型，叛军能够迅速拿下王都，那是因为部分城卫军也参与了叛乱。

    王宫迅速陷落，同样是宫廷卫队中的新兴贵族里应外合，打开了宫门放敌人进来。

    贵族内斗时最大的特点就是识时务，见大势已去，剩下的城卫军和宫廷卫队也懒得抵抗了。

    真正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只有少数王室的死忠。

    等亨利五世意识到问题，一切都已经晚了，只能让守护身边的王室高手带他离开。

    可惜他命不好，刚刚行动王室高手就被叛军给缠住了，亨利五世还没离开王宫，就直接一命呜呼。

    有了前车之鉴，凯撒四世在用人的时候，也变得慎重了起来。

    宫廷卫队的情况还好，在凯撒三世时代就只招收王室亲信，普通的地方贵族根本就没有机会进入。

    城卫军的情况就复杂了，历来都是贵族子弟的镀金之地，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

    哪怕贵为国王，凯撒四世一时半会儿，也拿城卫军没办法，只能不断的进行换血。

    “这是各地的灾情报告，截止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十三个行省要求减免赋税，划拨赈灾款！”

    宰相纽芬兰大公的话，将凯撒四世从权力斗争中拉了出来。

    换人的事情，随时都可以进行，短时间内又没有贵族会造反，但灾情却是迫在眉睫。

    接过公关，薄薄的几页纸，却仿佛重若千钧。

    要求减免赋税，划拨赈灾款的虽然只有十三家，但王国目前需要足额缴纳赋税的行省一共也就那么二十多个。

    剩下的不是完全免税，就是象征性的交一点。

    更糟糕的是十三个行省，大都处于王国的中南部，乃是阿尔法王国的财税重地。

    真要是减免了他们的赋税，接下来王国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农业时代，各国政府对税收的依赖度，都高的出奇。

    上千万金币的财政缺口，拿什么去填坑？

    仔细打量着报告，凯撒四世惊讶的发现，不少王室领也身处灾区。

    隐约之间他才想起，宫相前几天送来的公文。只是忙于人事调整，没有及时去处理。

    直接拒绝，显得太过不近人情。

    大灾之年，王国政府没有点儿表示，也说不过去。

    答应更不可能！

    光减免赋税，就要让王国财政遭受重创，更不用说划拨赈灾款了。

    何况这次受灾的区域这么广，同意了这十三个行省的要求，其他行省多半也会跟风。

    如此的资金窟窿，搞不好都能够把王国财政折腾破产。

    “德尔加多侯爵，此事你怎么看？”

    凯撒四世冲财政大臣询问道。

    自己不方便做恶人，那就只能推财政大臣顶缸。反正以往关于钱的项目被否决，大部分都是财政部干的。

    得罪人的次数多了，大家反倒是不怎么计较。

    毕竟，王国财政有多么糟糕，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陛下，此事还是有些复杂。

    这次灾情波及的范围之广，数百年都难得一遇。

    按理来说，王国政府应该减免赋税，向地方贵族提供帮助的。

    怎奈现在财政上没钱，我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德尔加多侯爵委婉的拒绝道。

    语言艺术，改变不了最终结果，没钱永远都是最大的杀器。

    王国的一众大臣中，最不怕卷铺盖回家的就是德尔加多侯爵。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烂摊子，甭管是谁上位干的活儿，都是拆东墙、补西墙。

    最糟糕的还是要和前任进行对比，稍有不慎就会招来一身的骂名。

    万一在任期内，王国财政真的破产了，财政大臣就是最大的背锅侠。

    搞不好，到时候还要借人头一用，以平息众怒。

    在大贵族之中，根本就没人对这个烫手的位置产生兴趣。中小贵族中倒是有人跃跃欲试，但没人敢放他们上去。

    毕竟，在一众既得利益者们看来，放一个傻子到财政大臣的位置上，就是对王国最大的不负责任。

    “宰相，你怎么看？”

    凯撒四世继续询问道。

    看着自己亲手扶起的国王，帝王之术越发熟练，纽芬兰大公也是喜忧参半。

    对王室来说，国王自然是越优秀越好；但是对宰相而言，却是恰恰相反。

    毕竟，王权和相权先天上就是对立统一的。每当国王强势的时候，相权就不可避免的遭到削弱。

    偏偏纽芬兰大公又是功勋卓着，在朝堂之中的影响力非常大，不是凯撒四世想压制，就能够压制住的。

    国王帝王之术的成熟运用，实际上也标致着他的去职时间不远了。

    “陛下，凡事当量力而行！

    我看赋税就在财政能力范围内，酌情进行减免。

    赈灾款，也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发放一些。”

    宰相纽芬兰大公的回答，有些和稀泥的味道，但是对眼下的阿尔法王国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包税制度下的最大好处就是：无论发生任何变故，都有人兜底税款。

    王国政府可以选择减免赋税，但是没有义务必须减免赋税。

    象征性的给点儿，实际上也是在照顾各方的面子。

    凯撒四世眉头微微一皱，显然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桉。

    如果可能的话，他更愿意以此为契机，推动王国的税收制度改革。

    很遗憾，宰相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或者说是想到了，但是不想配合他的行动。

    政府内部，都无法获得强有力的支持，仅凭财政部的一厢情愿，加上他这个国王的支持，成功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

    参考王国以往的历次改革，都是政府强力推动，加上部分地方实权派的支持才成功的。

    眼下的情况明显不一样，税收制度改革实际上就是在割贵族的肉。

    王国政府拿的多了，贵族领主拿到手的自然就少了。手中没钱，他们拿什么养兵？

    要知道为了扩军备战，最近这些年王国举办的宴会次数都大幅度减少，以往在贵族圈子里流行的各种奢靡爱好，现在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是大家的芯子换了，实在是贵族集团内部卷的太过厉害。

    没有能力的废物，基本上都死的差不多了。现在这一批领主，十之八九都上过战场。

    亲眼目睹了战场上的血腥，要是还不知道扩军备战，那就真脑子有问题了。

    相比王国的军事实力加强，大家更愿意看到自家的武装力量壮大。

    论起资金利用率，钱到了王国政府手中，还真不一定比得上贵族领主。

    “那就先这么办吧！”

    凯撒四世颇为失望的说道。

    内心深处，再次坚定了他加强王权的决心。

    ……

    王都的小插曲，很快就散去。国王和宰相的交锋，那是独属于最高层的秘密。

    受灾的贵族领主们，此刻一个个都在忙碌的组织生产自救。

    很多地方都出现了贵族老爷亲临一线监督指挥，这种时候平常的训练有素的好处就体现了出来。

    接受过训练的农奴，基本上能够领会贵族老爷的命令，听从指挥执行。

    没有接受过训练的农奴，则表现的相对迟钝。不过他们知道学着同伴一起干，勉强也能够跟上。

    哪怕明知道减产已成定局，大家还是忙着进行自救，以期尽可能的减少损失。

    事实上，很多时候冒着生命危险自救，并没有性价比。

    但是在这一刻，所有贵族领主的立场都惊人一致，尽可能的在天灾之中抢回粮食。

    哈德逊也没有例外。深知灾年粮食的重要性，在救灾的同时，也不忘组织人手抢收。

    为了保住雨水侵泡过的小麦，哈德逊都将马克西姆拉来当喷火工具。靠物理加热，避免黑麦发芽。

    因为工程量巨大，在具体操作的时候，很多黑麦都被马克西姆直接烤熟了，部分黑麦都成为了焦炭。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烤坏掉的黑麦，成为了兽人奴隶的食物。

    领民们则过上吃炒麦、煮麦粉的日子。

    灾年，有的吃就不错了，自然不会有人挑剔味道。

    暴风雨之后，终见彩虹！

    大洪水来的快，退的也快。雨停之后的第三天，各地就渐渐恢复了正常。

    不过洪水带来的灾难，却留了了下来。灾后重建缓缓拉开了序幕，这些工作已经不需要哈德逊亲自过问了。

    政务部门、农业部门、交通部门等相关机构，都拿出了相应的计划，并且付诸了行动。

    ……

    “公爵大人，受大灾的影响。很多储户过来提前提取存款，多家网点门前都排起了人龙。

    短短一个星期，近东开发银行的存款就下降了八百万金币，占据了我们现金储备的百分之五。

    近东开发银行能够挺得住，不等于其他地方性小银行也能够撑得住。

    按照目前的局势发展，接下来的灾后重建中，很有可能引发一场挤兑风潮！”

    鲁道夫神色凝重的汇报道。

    凭借一众股东的实力背书，近东开发银行成立至今，都没有遭遇过一次挤兑。

    当然，银行方面的表现也很出色。凭借规模上的优势，无论是营业收入，还是利润，在王国同类的商业银行中，都是一骑绝尘。

    在外界都流传着一句话，近东开发银行一家吊打北大陆的所有银行。

    丝毫不待夸张的，占据先发优势，抢占了最优质客户群体的近东开发银行，独自占据了北大陆所有商业银行利润的九成。

    除了这个巨无霸外，所有的商业银行都是区域性银行，根本就没有能力将营业网点铺设到整个北大陆。

    再小的银行，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都是有些影响力的。

    这些商业银行的管理大都存在问题，在对风险的把控上，近乎是小白水平。

    前面为了和近东开发银行竞争，他们不光压低了贷款利息，还给出了存款利息。

    靠着这些手段，在市场竞争之中谋取了一席之地。可风险隐患也被埋了下来，一旦遭遇挤兑，这些储备不足的小银行破产只是时间问题。

    本来淘汰竞争对手，对近东开发银行也是一件好事，怎奈恐慌是会传递的。

    一旦大量的小型商业银行破产，无力兑付储户的资金，近东开发银行必然会受到影响。

    如果不能稳定市场信心，再多的现金储备，也顶不住无休止的挤兑。

    “传令下去，在未来一段时间内，所有经手的商业贷款，都必须经过最严格的审核。

    能减少放款的，那就尽可能的减少发放贷款。

    不过储户的存款，必须要保证及时进行兑付。只要是按照流程走的，一律足额发放。

    大客户要提款，那就向他们推销资产。这次风波过后，肯定有不少人会债务违约，就当是提前在寻找买家。”

    哈德逊面不改色的说道。

    他能够做的，也就这么多了。近东开发银行已经不是婴儿，经过最近几年的跨越式发展，都没有分过一次红，自身也积累了不少的产业。

    现在兜售一部分变现，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要渡过这次风波，近东开发银行的招牌，就更加响亮了。

    减少了大量的竞争对手，未来的“钱”力，就更加不可限量了。

    一时间哈德逊，都不知道是该喜该忧。

    现在就看这些小银行背后的股东，对他们的支持力度有多大了。要是有大贵族全力支持，没准还能够渡过这次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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