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海胜一声令下,整个灵丘郡顿时沸反盈天。
诛邪司上百正式诛邪士,以及三百余名预备役全数出动,同仇敌忾的封锁全城,并且展开地毯式搜索。
这倒不是在做无用之功。
虽然五目夫人逃离了灵丘郡,但是根据汇报,袭击司部的那些邪教徒劫走了地库中严密封存的邪魔遗骸,却是没那么快就能逃离城区。
因为诛邪司封存的邪魔遗骸可不是什么小玩意,不存在随身携带,所以这些邪教徒即便得手,也无法第一时间将其带离城区,现在必然还藏匿在城中。
而紧随其后,灵丘郡郡守欧阳继,也率领刘元明等各部主要官员赶到。
得知情况之后,这位一郡之主官也是空前震怒:
“什么?那头恶级上位邪魔,乃天目神教妖人所引来?”
“聂都尉,你伤势可要紧?”
此时此刻,陈铮眼中,聂海胜这位先前大展神威的武道宗师依旧脸色苍白,隐隐透露着不正常的黑青之色。
他的身姿依旧挺拔,缓缓道:
“谢郡守关心,些许小伤,性命无碍。当下要务,乃是搜捕全城,找出那伙袭击司部的妖人,他们劫走了镇压在地库的遗骸,必然无法第一时间逃出城池。若是能抓到他们,便还有追到五目夫人这个恶首藏身之处的可能......”
“这些畜生,简直胆大包天!”
郡守欧阳继厉声道:
“聂都尉放心,只要还在城中,本官定让他们插翅难逃!”
关切完聂海胜的伤势之后,他当场下令,责令监察司、刑捕司、乃至防卫军所有方面,彻底封锁城池,并且全力配合诛邪司搜捕天目教妖人,若是十天之内不能将袭杀诛邪司、劫掠遗骸的妖人找出来,所有主官全部严惩。
如此严厉的命令,让刘元明以及另外两方的总捕头、统领面目凛然,却只能急促答应下来,然后全面召集人手,配合搜查。
全程都在现场的陈铮自然在列。
他领命之后,向雷云霆知会一声后,第一时间便召集了常青等人,然后赶往诛邪司所在。
来到诛邪司。
只见平日里代表着威严的诛邪司,围墙倒塌,各座屋宇零星的火光还在燃烧,升腾着浓烟。
校场之中,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硝烟和爆炸的痕迹。
而场中各处,数十诛邪士一边救着火,偶尔从废墟和火光之中抬出一具具尸体出来。
眼见场中秦维新满脸煞气,指挥着在场人员。
陈铮让手下等在原地,独自一人快步走上前来,低声道:
“师兄,伤亡情况如何?”
秦维新回过头来,咬牙切齿,满眼杀气:
“今夜是年节,绝大部分兄弟都在外面执行任务,留在司部的只有一些伤残退役的兄弟,目前统计下来已经有二十余个。”
陈铮拧起眉头,低声道:“袭击司部的有几人,是何样子?”
秦维新摇摇头,恨然道:
“大约有十余个,都穿了夜行衣,看不到样子。他们对诛邪司的情况颇为了解,一潜入进来就直奔镇邪地库,甚至还用炸药炸开了大门,劫走了封存的邪魔遗骸。
留守兄弟虽然伤残,但是不乏高手,拼死迎击之下将闯进来的妖人杀死了一半,只余五六个人逃走,而且无一活口留下。主要是是领头的两个貌似是换血三次的大高手,留守的兄弟终究还是难敌,伤亡惨重......”
换血三次......难道是齐刚,谷梁生这两个?
谷梁生不了解,但是印象中齐刚似乎只有换血两次的修为,也许是这半年的时间有了突破,陈铮顿时目光闪动起来:
“师兄,领头的两个有可能是五目夫人麾下的内使,齐刚,谷梁生这两人。他们的样子我也记得,可以想办法找人记录下来,只是需要你帮忙遮掩一二。”
“你认得?”
有画像搜查起来更有方向,秦维新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这个简单,我就说有一个兄弟意外窥见了领头妖人的样貌即可!”
陈铮点点头:
“那我稍后就想办法把画像搞好交给你,还有他们劫走的邪魔遗骸具体是什么?”
秦维新长叹一声:
“是两头恶级邪魔的残骸,乃是这十年间曾袭击过灵丘郡的两头。据说两魔生前之恐怖,几乎不下于今日的飞天蜈,其骸骨精华部位,更是刀削斧凿不破,水火难侵,极难销毁。
而且不仅仅是遗骸,其中一头甚至凝练出了一枚品质极高的邪异结晶,蕴含极强的邪异之力,长时间解除甚至就能让人精神扭曲,也在其中。”
还有邪异结晶?
恶级邪魔的遗骸和结晶,对陈铮来说具备何等价值不言而喻,他心中勐然一动,表面却是不动声色的问道:
“诛邪司怎么会留下这些东西?”
秦维新解释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诛邪司一直都在致力于研究邪魔弱点,留下部分强大邪魔的遗骸研究是很正常的事,其他各地分司都在做这件事。”
“而天目神教的那伙妖人必然是得到消息,一方面报复我们,一方也是劫夺这些邪魔遗骸,用以炼制邪丹邪法,壮大力量,所以无论如何也绝不能让他们带着遗骸离开灵丘郡!”
原来如此......
陈铮不由得意动起来。
恶级邪魔遗骸,提供的天功价值绝对在百位数之上,若是他能提前找到......
想到这里,他面色肃然:
“师兄,我这就找人去把画像弄出来,郡守方才也已经下令,监察司、刑捕司、防卫军都会全力配合你们,必要将这群杂碎找到!”
说完,再没有多余闲话,他辞别秦维新,独自去找画师制作画像。
今夜劫难,城中死于飞天蜈的百姓军士就起码数百,五目夫人的残忍恶毒,令人发指。
她手下的齐刚一行人更不用说,不管曾经还是现在的作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死有余辜。
是以哪怕事不关己,陈铮也选择全力以赴,想办法协助诛邪司把这几只老鼠揪出来!
......
转眼,极不平静的一夜过去。
灵丘郡有史以来,还未曾过过这么惨烈的香火祀。
城头发生的恐怖动静,早就为全城所得知,无数外出焚香祭拜的平民百姓惊恐交加,在踩踏拥挤中躲回各家,倒是为声势浩大的搜捕减少了难度。
而在半夜之时,陈铮就已经想办法根据记忆找画师画下了的画像,并且交给秦维新拓印多分,进行全城搜捕。
仅仅一夜时间自然很难搜寻到什么结果,但是全城封锁之下,没有逃出去的天目神教众人已经是插翅难飞。
商队想要出城,需要经历层层盘查,甚至每一个通者脸皮都要被狠狠拉扯一番确认没有伪装方可通过,除非强闯,根本不存在伪装通过的可能。
而且官府发布海捕文书,开出了足足五千金铢的巨额赏格,震动全城。
包括万千百姓,也得知了情况。不仅一夜过后,全城素缟,为伤亡者哀悼,甚至在愤怒和官府开出来的重赏刺激之下,自发的参与搜索,并且提供线索。
防卫军、诛邪司、监察司等等士卒差役,成千上万,扫荡全城,牵着猎犬挨家挨户的盘查询问,一时之间,偌大一个灵丘郡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气氛压抑肃杀到了极致。
这样的高压扫荡,足足持续了数天的时间。
这一天。
城中某处,地窖之中。
一阵密集的脚步和犬吠声临近,阴冷的地下空间中,一阵浓烈刺鼻的药味中,一个躺在草席上、身裹绷带的汉子突然低声咳嗽起来,身旁一个人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巴:
“嘘!”
被捂住嘴的汉子剧烈咳嗽一阵,满面通红,说不出话来。
直到隐隐约约的脚步和犬吠远去,身裹绷带的汉子才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随后,之前捂人嘴巴的人看向地窖口,担忧道:“齐内使,外面情况不妙,夫人那边也不知有无状况,我等接下来该当如何?”
地窖口,倾听外面动静的齐刚神情澹澹,走了回来:
“还能该当如何,自然是等。你难道以为我们现在就能出城?”
谷梁生此刻也坐在角落,怪笑道:
“他娘的,咱们这一次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就是没想到这几样玩意这么难弄,要不然当天晚上,我们说不定就跑出去了,也不会白白折损一半的人手。”
地窖之中,算上齐刚谷梁生,一共有七人。其中大部分都是身上带伤,气息萎靡,带着惶惶不可终日的味道。
而在地窖最角落,则是摆放着两口狭长的大铁盒子,虽然密封着,却里外都散发着一种诡异不详的气息。
一个脸色蜡黄的高级教众,迟疑的盯着铁箱:
“两位内使,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待多久?这里面的邪异之力非同凡响,我怕我们几个在这里面待久,污染都会加深了......”
“是啊,是啊!”
另外一个手臂上绑着绷带的教众,脸色微白:
“这里面的遗骸和邪异结晶力量实在太强,几天的时间我们倒还能坚持,但是再久我们就......”
齐刚皱了皱眉头:
“不要着急,这鹰犬的搜捕坚持不了太久,等风声再小一些,我就想办法带你们出去,看看有无机会出城,难道连这点时间都坚持不了?”
出声的两个教众对视一眼,不敢再说。
谷梁生却是嘿然道:
“齐刚,你也不用怪他们,就是我靠近这两个箱子近了,都感觉体内的邪异之力沸腾起来,更何况是他们?
夫人那边情况不明,这里的补给也所剩不多,我们还是要尽快想办法及早出城才是。”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齐刚冷哼一声:
“若是没有这两箱子累赘,大不了晚上挑选守备最弱的城墙杀出去就是,但要想将东西安安稳稳的带回给夫人,就必须要有耐心!
计划已经行到了最后一步,眼见成功在望,难道你们想竹篮打水一场空?”
剩余五个教众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他们从诛邪司虎口拔牙劫来的邪魔遗骸乃是大功一件。
其中骸骨可作为炼制人绝真兵层次邪兵的主材料,而邪异结晶更是用途广泛,铸兵、炼药乃至实验,都有大用。
若能将东西成功带回给五目夫人,绝对会大受赏赐,宝目大丹都是最低的,他们自然也不愿意放弃。
“说的倒是有道理。”
谷梁生叹了口气:
“不过现在我们对外面一无所知,连夫人到底成功没有都不甚了解,着实有些麻烦,现在外面风头怎么也比几日前小了些,不如齐内使替我们出去打探打探?”
“你倒是会安排。”
这点倒是的确很有必要,齐刚挑了挑眉,一甩长袖:
“看好东西,我去去就回!”
......
与此同时。
与往日相比萧索不少的长街之上。
天寒地冻,茶馆之中比往日要冷清了些许,一楼的茶客不复高谈阔论,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聚在一起:
“唉,那些个杀千刀的妖人,把一个好好的年节彻底祸害了......”
“不是说那一晚就死了上千个吗?这都几天了,听说袭杀诛邪司的妖人还没找到?”
“想找到谈何容易,灵丘郡再怎么说也是个郡城,想藏几个人还不简单?就是全城戒严,行商受限,那些做生意的都得吃苦头咯......”
“话说回来,诛邪司的那位聂大人到底怎么样了?我从小道消息听说,那位聂大人正与邪魔作战,结果被天目神教的妖妇暗中偷袭,不仅仅身中剧毒,更是收到了邪魔之血的污染!”
“嘶......这事我也听说了,搞不好是真的啊!”
“这,这当如何?那位聂大人是个有本事的,他要是以后发疯变成了邪魔,那......”
“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咳嗽中,还在说话的茶客顿时被打断,他回头一看,便见一道冰冷的身影走入茶楼,目光冷冷扫来。
茶客脖子一缩:“秦,秦副尉......”
秦维新自然不会和斗升小民太过计较,他只说警告般的扫了对方一眼,便向身后陈铮低声道:
“老五,去二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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