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则带宋云求见步刀营营正郭昕。

    因为宋云身份不明，为了防止他刺杀将官，李穆先让一堆士卒把他围了起来。

    宋云也不在意，远远望着走出军帐的魁梧青年。

    此时郭昕也才三十岁的年纪，便担任一营营正，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等他走出来后，宋云也不说别的，只是问道：

    “郭营正，《神通九变》修到第几式了？”

    刚才郭昕听完李穆的汇报，也感到奇怪，城里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白衣人，还对北庭军有一定的了解。

    他出营一看，见这白衣青年坦然站在士卒包围之中，神色澹定，不像有敌意，于是便答道：

    “郭某战功有限，只兑换了《神通九变》前两式。”

    这也不算什么秘密，说就说了。

    宋云闻言道：“那你可要看好了。”

    说罢缓缓伸手，开始演武。

    第一式，厚土青牛变。

    第二式，云霄猎鹰变。

    第三式，碧水灵蛇变。

    ……

    思绪彷佛回到了景军攻城的那个深夜，火光映照下，头发花白的老将正在用生命中最后的力气演示功法。

    宋云刻意放慢了速度，想把《神通九变》的全部精髓展现给郭昕看，以报传功之恩。

    熟料郭昕就看到第三式，便赶紧喊停。

    “不用再演示了，我明白了，这位兄弟请入帐一叙。”

    《神通九变》，是大唐军方的绝学，向有战功的将士开放，门槛很高，不是什么人都能学的。

    郭昕猜测宋云有深厚的军中背景，就是不知其来意，大庭广众之下不便开口，于是想要密谈。

    宋云心中暗叹一声，停止了演示，跟着钻进了军帐。

    没有跟郭昕说太多，毕竟言多必失。

    宋云先报了个假名，宋青，这段时间就用这个名号了，郭昕自然是没听说过。

    “宋青”声称自己是江湖散修，希望能加入北庭军，也不用接触什么军中机密，就在城里待着，有需要便出手帮忙。

    说什么江湖散修，郭昕自然是不信，但是宋云又从怀里取出一枚金灿灿的令牌，放在他的手中。

    郭昕看到这枚令牌，童孔一缩，赶紧站起身来，双手捧着令牌，恭恭敬敬还给宋云。

    “您此来是为了？”

    “咳咳，此事还不能说，你只需给我提供一些便利即可，我也不会影响到你。”

    “末将明白，会按照您的要求来做。”

    宋云满意地点点头，“低调，给我安排个闲职，不要对外声张。”

    这枚令牌，是唐璟王给的遗物，规格自然极高，完全可以代表王命。

    君王特派的秘密钦差，来北庭军暗中执行任务，这个身份就很合适，也不容易露出破绽。

    郭昕很配合地做了安排，“我自己可以临时设个陪戎副尉，只是官职不大……”

    “无所谓，有个身份就行，以后你就喊我宋副尉，不要喊别的。”宋云摆摆手，“我的事，别跟其他人说。”

    “明白，我马上就让李穆他们闭紧嘴巴。”

    郭昕说着，听外面鼓声渐急，赶紧穿好厚重的明光札甲，“宋副尉，前方起了战事，我步刀营估计很快就要上去迎战，你……”

    “我跟你一起去。”宋云随便找了身战甲披着，和郭昕一起离开军帐，边走边问道：

    “如今还有人敢主动进攻安西？”

    郭昕摇头道：“现在西北乱得很，那几个小国全民皆兵，作风彪悍，给我们制造了不少麻烦。”

    “我们的主力三天前出城执行任务，现在城里只剩不到四千人，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没想到给他们逮到机会了。”

    “接下来恐怕会是一番苦战，安全起见，宋副尉最好还是待在营帐里。”

    宋云显露出先天巅峰的气息，笑道：“我这还怕什么？”

    郭昕惊讶地张了张嘴，但是一联想宋云的身份，二十岁的先天巅峰好像也正常，便没再说什么。

    宋云也沉默了下来，他对这个时间段的局势并不了解。

    这个时候，景国还没崛起，有没有这个国家都不确定。

    郭昕口中的“西北几个小国”，宋云只在翻阅玄机阁卷宗时有点印象，因此不愿多说，怕露了马脚。

    反正打安西的就是敌人，杀就完事了。

    郭昕来到营地中央，下令全营集合。

    步刀营士卒们甲胃齐整、腰挎战刀，列队跑步，迅速集结而来。

    不到半炷香的工夫，营地中央便整整齐齐站满了一千余名士卒，点数完毕，人员无缺。

    红色三角旗在风中烈烈作响，偌大的阵势里却无一人出声，气氛肃然，所有人手按刀柄，做好了战斗厮杀的准备。

    宋云站在郭昕身边，望着阵型中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心中感慨不已。

    谁能想得到，这批年轻而善战的士卒，并没有完成统一天下的伟业，大部分都在内乱中被自己人坑死，剩下的则留守安西数十载，最后在景国的攻势下壮烈牺牲。

    这却不是北庭军的过错，而是唐璟王遭遇的意外所致。

    但唐璟王也并非罪魁祸首。

    虽然称帝有些操之过急，但天雷噼碎玄帝玺的根本原因，还是天魔天鬼不希望人间统一。

    只有人间四分五裂，战乱不休，它们才能从中汲取力量。

    不灭掉这些天寄生虫，世界就将在混乱中走向毁灭，到时候所有人都活不成，也包括宋云自己。

    “那就开始吧，让我看看，第一只天魔藏在哪里。”宋云目光幽幽。

    身边郭昕训完话，鼓舞了士气，又介绍道：

    “这位是本营新上任的陪戎副尉，宋青，先天境界的高手，只听命于我，接下来将会与诸位并肩作战。”

    步刀营士卒们面露惊讶之色，北庭军纪律严明，他们并没有说话，只是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宋云。

    军中重战功，也重实力，前面这个陌生面孔年纪轻轻，战功估计是没有的，如果真的是先天高手，能征善战，那他们也服气。

    李穆、赵熊几人目瞪口呆，没想到“半路捡来的间谍”竟然是营里的上级，难怪知道那么多兄弟的名字。

    宋云注意到李穆震惊的目光，还冲他微微一笑。

    可宋云前段时间杀人如麻，气势越发凌厉，笑起来也难以完全摆脱狠厉的气质。

    在不熟悉的人看来，这微笑竟显得有些狰狞。

    李穆顿时额头冒汗，心中暗道：“完了，这下糗大了，把新来的上级当成了间谍，我不会要挨整了吧？”

    这时，一骑快马奔到营地前，骑兵匆匆下马，向郭昕汇报战况。

    郭昕听完神情一肃，拔刀向天，吼道：

    “诸位，是时候杀敌报国、建功立业了，北庭兵锋，谁人能挡！”

    “北庭兵锋，谁人能挡！”众人齐声大吼，随即一队队奔出，朝着北门方向冲去。

    宋云和郭昕对视一眼，两人冲到了队伍最前面。

    恰好李穆就在侧后方。

    宋云回头一笑，“小心点，别死了。”

    “副尉大人放心，我身手好着呢。”李穆咧着嘴，年轻的面庞笑容灿烂。

    一瞬间，宋云好感觉好像回到了景军攻城那天，和老李头肩并肩，紧张地握住青铜长剑，面对着屋外的黑甲和骑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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