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告死鸟出现到不久之前,谢治的心里一直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为什么告死鸟明知道盐水负清大学是盐水市培养负清师的摇篮,却依旧敢单枪匹马地硬闯皈依仪式,试图救下王大摆呢?
光是这大汇报厅台下坐着的,就至少有上百个已经考到职业资格证书的负清师,以及上千个负清师预备役学生,告死鸟要用怎么样的方法越过这些超人单位的围攻?
而即便告死鸟真的能够侥幸绕过老师与同学的围堵,除开他们以外,依旧有一座你难以逾越的高山堵在面前,那就是王大摆身边站着的赵海洋校长。
即便你真的有解决其他障碍的办法,这位屹立于整个世界武力值巅峰的7号调停员“武神”,你又打算如何解决呢?
而现在,这个疑问终于有了答桉。
告死鸟背后的黑色烟气随着告死鸟前行的步伐逐渐进化为颜色更深体积更大的黑色烟云,而每当有从顿悟中清醒过来的老师与学生对告死鸟展开攻击,从告死鸟背后的烟云里都会瞬间飞射出一只黑色烟气组成的触手,抢在告死鸟之前接住他们的攻击。
而在老师与同学们的攻击被告死鸟背后那黑色烟气触手接住的同时,无论是什么样的攻击,以及那些攻击的来源,所有意图攻击到告死鸟的超人单位们,都会随着攻击的奏效当场消失。
谢治一开始以为他们在一瞬间被告死鸟抹杀了,心想这得是何等的威力才能在一瞬间抹杀几十个超人师生?告死鸟与盐水负清的老师同学之间,差距竟然这么大的吗?
但张红棉很快地在一旁向谢治解释这一招之中的原理。
按照张红棉的说法,那些消失的老师与同学,在这一瞬间,并非被告死鸟直接抹杀了,而是因为告死鸟的法相能力“无生之牢”,也就是她背后的那些漆黑烟气,被无生之牢伸出的触手给拉到了由千层幻境组成的牢狱之中。
那牢狱所在的位置,位于现实和意识海之间,但又并非意识海或者意识海区间之中的迷惘绝望区域,而是在现实与意识海之间一个名叫“恐惧绝望”的维度之中。
人类内心深处对万事万物的潜意识恐惧,都会传导到这一维度里。
这种恐惧后于现实,却又先于思考,因此独立存在于现实与意识海之间。
而这种潜意识恐惧中,负面情感最为炽烈的,便是人类对于死亡的恐惧。
告死鸟所掌握的,也正是这激发死亡恐惧的心术力量。
每当有攻击飞向告死鸟,告死鸟便会控制着无生之牢向攻击的来源发射出一条恐惧触手,恐惧触手会将攻击者与攻击者正在进行的攻击一同拉到现实之外,拉到恐惧绝望的维度区间当中。
从外人看来,被恐惧触手抓捕的超人单位突然消失,就像被告死鸟就地格杀,但事实上,那些超人单位依旧存在,只是瞬间被告死鸟的力量从现实世界中除外了。
被除外的单位会在恐惧绝望维度接受各种死亡幻象的考验,按照告死鸟亲自所说,她在无生之牢里布置了足足千层死亡幻象,每一层死亡幻象,都代表着一个血淋淋的死法。
前往无生之牢的人,会在现实以外的区域里经历这一千次的死亡。
这一千次的死亡自然不是真的,只是针对潜意识而构建的攻击幻象罢了,但死亡幻象造成的精神攻击却是真的,它们会在短暂的时间里迅速消磨进入其中之人的意志,直到千次幻象全部施加完成。
这一过程,又被告死鸟叫做“无生惩戒”。
只有完整经历了无生惩戒的人,才会从无生之牢里放出来。
无生惩戒并不会直接杀死被惩戒者,它只会让被惩戒者短暂地离开现实位面,直到无生惩戒全部完成再回归。
但任何一个人,当他直面一千次死亡幻象,又怎么可能不陷入慌乱与恐惧当中呢?
倘若他们中有心智不坚定的,甚至可能会在惩戒过程中彻底地变成精神错乱的疯子,甚至大小便都失禁。
即便是心智极其坚定的超人单位,在直面千次死亡回归现实之后,也会陷入长久的恍忽,短时间内能力暴跌。
“更何况,告死鸟的能力比起三年前又提升了……”
张红棉说,自己并没有见识过告死鸟如今这种能够同时射出数十条无生之牢触手的化身形态,在三年前自己和她对打的时候,告死鸟还只能同时射出两条触手,防护来自两个方向的攻击。
当同时攻击她的人数多于三人时,三年前的告死鸟就需要在一轮抓捕之后,再额外施放一次表象力量,才能将第三个人也收入无生之牢当中。
“我猜如今的她,心术阶梯应该已经走到第三步中期或者第三步后期了。”
“她背后的无生之牢是自然展开的,她不用额外分心去操控无生之牢的攻击。”
“也许,这就是她敢于单枪匹马闯盐水负清大学的原因。”
张红棉的话语让谢治若有所思。
但这还是无法解答谢治心中的另一些疑惑。
“但即便告死鸟从法相前期走到了法相后期,相比于咱们学校的赵海洋校长,应该也是依旧还差上很大一截的吧。”
“毕竟,纵然三年过去了,武神的名号依旧流传在各个超级城市群之间,倘若告死鸟能打得过武神,人类天平应该早就对负清部下手了才对。”
“但如果即便是现在的告死鸟也打不过武神,那告死鸟单骑劫法场的意义又何在呢?赵海洋能够一枪在四千多个数字人长老里挑杀长老会之中的首领,难道就不能一枪刺破告死鸟的千层死亡幻境?”
张红棉听言,眼光却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谁告诉你,人类天平只派了告死鸟一个人来劫法场?”
“人类天平不止派了告死鸟一个人?”
谢治一愣,而后突然明白过来张红棉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人类天平明面上只有告死鸟一个人来劫法场,但实际上,除了告死鸟以外的所有人,都在暗中帮告死鸟拦住赵海洋?!”
“这就是人类天平的田忌赛马啊。”
张红棉伸出手指指向远处的演讲台,谢治朝着张红棉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那站在王大摆身后的赵海洋校长,此刻正双目无神,彷佛灵魂出窍。
而赵海洋的头顶,一根虚幻的缎带,从他的天灵盖笔直而又缥缈地,升上天空。
彷佛是,从地面连接到天空的一根脐带。
“这是……什么……”
谢治不由得长大了嘴巴,喃喃自语。
张红棉悠悠地把手臂放下,
“大汇报厅里只有告死鸟不假,剩下的人,在天上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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