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清早。

    “陆总，你觉得蔡崇鑫会同意吗？”

    刘镪东端着咖啡，喝了一口。

    “关键不在于同不同意，而在于想不想，以前没想过，但昨天以后，在他心里就埋下了个种子，就看会不会生根发芽。”陆飞拿着水壶浇盆栽，“当然，我们也要给他浇浇水。”

    “您的意思，在他没取代鹿云之前，我们继续打压阿狸？”刘镪东挑挑眉。

    “打不打，我讲我们不要做决定，过去是鹿云，将来可能是蔡崇鑫，或者是雅虎、软银，由他们去决定，总之，只要鹿云在阿狸的一天，只要阿狸一天不投降，我们就打到哪一天！一直打到他们服为止！”

    陆飞拿起剪刀，修修枝。

    “就怕他不肯跟鹿云翻脸。“

    刘镪东摇了下头。

    蔡崇鑫要坐上话事人，得到软银、雅虎的支持容易，但要背叛鹿云难，还要彻底清除他的嫡系，比如B2B的华供系。

    “蔡崇鑫是聪明人，他会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毕竟我们也不是什么魔鬼。”

    陆飞就扶持一个亲陆老爷的阿狸。

    “如果是蔡崇鑫的阿狸，对我们确实构不成威胁，没了流量，没了物流，没了整个自建的生态体系，以后只能依靠我们了。”

    刘镪东自信满满。

    “还有支付。”

    陆飞剪掉枝桠，“蔡崇鑫一上位，我的第一个条件就是，阿狸以后的线上支付，必须支持财付宝、企鹅支付，必须不支持易支付。”

    “陆总，高！”

    刘镪东竖起大拇指。

    市场份额本来就不到2%，全国前三的电商不带它玩，甚至陆老爷发狠，全国所有互联网公司都禁止易支付，鹿云私有化了个寂寞。

    一旦曝光，不但赔了商誉和名声，甚至可能会被踢出阿狸，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鹿云既然这么想要，从阿狸滚蛋，就去管支付好了。”陆飞嘴角微微上扬。

    就算鹿云拿到了牌照，也休想发展起来！

    耶稣都保不住他，我说的！

    “虽然蔡崇鑫的阿狸翻盘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要掉以轻心，我们必须要有危机意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将来会怎么样，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陆飞放下水壶和剪刀，走到桌前。

    两人聊着比港都建设，飞购网以后输出输入欧洲的货物，海运靠的主要就是这个码头。

    “陆总，既然规划要往大了去做，依我看，是不是也给升级工业机器人留空间？”

    刘镪东投去问询的目光。

    “以后升级成智能化港口？”陆飞意会道。

    “对，工业机器人对港口运输的作用太大了，还有我们将来要发展的冷链物流，对人体伤害大，完全可以用机械臂、工业机器人代替。”刘镪东掰着指头细数，“还有仓储物流的分拣、码垛、搬转运，这些都用得上。”

    “新能源汽车、电池，手机、平板这些产品的自动化，还有人工智能，也需要。”

    陆飞点了下头，“你有什么建议？”

    “现在叫得上号的工业机器人公司，一直就那四家，德国的库卡、瑞士的ABB、霓虹的安川、发那科（FANUC），这方面的技术和专利一直以来，主要被日德统治。”

    刘镪东推荐了目前跟中通物流保持长期合作的库卡，“您觉得怎么样？”

    （ps：现实里，美的全资收购了库卡）

    “我让欣姐都去摸摸底，探探这些公司大小股东的收购意愿。”陆飞摸了摸下巴。

    “那我接下来继续处理六一九，然后跟欣姐去找中远对接。”刘镪东站起了身。

    “还有，对付阿狸！”

    陆飞拍了下他的肩，眼冒精光。

    “飞购网宣布从今以后，公开退货率。”

    “为了让消费者了解电商退货情况，飞购集团近日公布了其电商平台，包括旗下美团、晶东等的退货数据，即用户下单之后，有大概21%的商品会被退回，有专家表示，‘退货率’不是一个简单的数据，而是为消费者提供一个更加透明的购物环境，尊重知情权！”

    “千团大战，尚未结束，第一战比拼销售额，第二战比拼物流，第三战比拼退货率。”

    “阿狸粑粑暂不公布六一九退货率。”

    “#阿狸粑粑疑似遭遇退款潮#，冲上了佰度、搜狗、微博等热点第一位。”

    “网传阿狸退货潮，受星晨急便拖累，加盟商扣货扣款，云物流概念为时尚早。”

    “华夏邮政局已连夜向各地方局下发通知，要求各地介入星晨急便事件，做好善后工作，截至目前，星晨急便同加盟商正在围绕退让加盟费和处罚金，努力达成和解。”

    “经过调查取证，阿狸粑粑发现B2B公子中，华夏供应商签约客户涉嫌欺诈达到2836家，这些供应商已全部关闭处理，提交司法机关，董事局主席鹿云对此郑重道歉，承诺拿出170万美刀，对所有受害者进行赔偿。”

    “支付系统陷单飞丑闻，阿狸粑粑形象大跌，延续上周跌势，股价已跌破7港币。”

    “………”

    看着满屏的负面新闻，再看看又是整天飘红的股票，蔡崇鑫的心都在滴血。

    天杀的陆飞！我昨天低三下气地求你，结果今天又给我整出个“退货率”？

    非要逼我当阿狸的话事人，非要逼我跟鹿云反目成仇，非要逼我当完颜构不可吗！

    就在此时，手机响起，鹿云打来电话。

    他一开口，就带着火气，“崇鑫，你跟陆飞这个王八蛋没谈拢对吧？”

    “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

    蔡崇鑫诧异不已。

    “刚刚他弄出来的‘退货率’，明摆着就是冲我们来的，如果你们谈的顺利的话，不可能会搞这种小动作来施压，他特么是不是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鹿云说话透着阴沉。

    “啊，对！”

    蔡崇鑫心里咯噔一下，慌张地编出陆老爷要阿狸必须放弃自建物流和支付，免费支付到期之后，必须要用财付宝或者企鹅支付……

    关键，要你亲自上门投降！

    “呵呵，我就知道他狮子大开口，你没答应他对吧？”隔着电话，都能听到鹿云磨牙。

    “当然没有！”蔡崇鑫心虚不已。

    “好，不用再求、再跟陆飞谈了，他怎么可能会放过我们，再谈也谈不出什么结果，白白浪费时间，回来吧！”鹿云催促道。

    “是不是董事会出了什么事？软银和雅虎合攻你了？”蔡崇鑫隐隐猜到。

    “没错，就像我们预料的，巴茨和孙正义集体向我们发难，要我们承担责任。”

    鹿云叹了口气，充满疲惫。

    雅虎和软银显然穿一条裤子，董事会的局面非常被动。

    凡是鹿云赞成的，他们都要反对。

    凡是鹿云的主张的，他们都不支持。

    “私有化的问题呢？”蔡崇鑫追问道。

    “没通过，虽然我们是两票，他们也是两票，但他们的投票权加起来比我们多。”

    鹿云又生气，又无奈，议案通不过是小，关键消息走漏，引起软银、雅虎的警惕。

    “那他们有说怎么解决牌照的问题吗？”

    蔡崇鑫来回踱步，“如果拿不出办法，我们可以抓住这一点，用政策逼他们就范！”

    “孙正义提供了一种方案。”

    鹿云沉默了一会儿，说出了口，“我们上市港股美股，不是通过VIE模式吗，是不是也可以用VIE模式，绕过监管，获取牌照？”

    “这主意听上去不错！”

    蔡崇鑫眼前一亮。

    具体的操作，无非是注册内资公司，先获得牌照，再通过协议安排，把内资公司的收益和管理都交给软银、雅虎和阿狸的合资公司。

    相当于，先上车，后补票。

    “………”

    电话里，鹿云久久没有说话。

    “杰克，你不满意？”蔡崇鑫心里一惊。

    “我满不满意，不重要，重要的是监管机构同不同意，VIE模式获取牌照是违规的。”

    “我们私自转让股份更是违规，杰克，这是个好机会，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以后就算追查下来，也能掩盖过去。”蔡崇鑫急了。

    “不行，政策要求的是保证不存在外资成分和协议控制情况，我们必须遵守法律。”

    “杰克，你跟我说句心里话，你是不是只是不想让雅虎、软银占便宜？”

    “难道你甘心吗？”

    “你糊涂！”

    “没有，我清醒得很。”

    鹿云笑道：“反正已经转让了70%的股份，也不差这30%，接下来我就把剩下股权也转成内资，先拿到牌照再说。”

    “杰克，这样会出大事的！被曝光出来，轻则重伤我们的商誉，重则阿狸停牌调查，甚至可能波及整个中概股。”

    蔡崇鑫毛骨悚然，突然想到了陆飞的话。

    吗的，鹿云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都特么怪陆飞！

    “呵呵，中概股跟我有什么关系！”

    鹿云冷冷一笑，“我们获利，才是关键，资本的嘴脸你还不清楚？成王败寇，只要我们还是胜利者，就有资本愿意跟，信义，只有老实人才信，聪明人只是嘴上说的好听。”

    “这是个艰难的决定，你先别急，等我回去，我们从长计议！”蔡崇鑫心里泛起嘀咕。

    之前还能亲自上阵，跟陆飞一战，虽然屡战屡败，但也屡败屡战，难道接受不来了？

    疯了，难道真的疯了？

    也许鹿云真的该下台了？

    不行，绝对不行！千万不能中了陆飞的离间计！阿狸不能再有内乱了！

    “好吧，我等你回来。”

    鹿云叹了口气，“正好我也要跟你商量对策，雅虎和软银特么串通好了，突然提出一个临时议案，这次阿狸的失利还有危机，必须要让卫哲他们负这个总责，还要引咎辞职！”

    “我就说过，黑锅要让卫哲背，他也该背，从他接替雨彤到现在，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这样的人，只有一个价值。”

    蔡崇鑫骂骂咧咧：“那就是背锅！”

    “可是……”

    鹿云犹豫不决。

    “杰克，这个时候你必须挥泪斩马谡！”

    蔡崇鑫义正严辞，“除了卫哲，还有这次在B2B上犯事的华供系的高管、员工。”

    “没有华供，就没有B2B，没有B2B，就不会有阿狸粑粑的今天。”

    鹿云左右为难，华供系算是阿狸里的功臣集团之一，毫无疑问，是当之无愧的老大哥。

    同样，也是他的左膀右臂。

    “杰克，你不会要饶过他们吧？”

    蔡崇鑫颇为不满，华供系竟然仗着话事人的恩宠，还有以往的功劳，胡作非为。

    这不是一般的臣下了，全是反贼！

    不能在犹豫了，一定要出重拳！

    “崇鑫，你今天是怎么了？”

    鹿云感觉到他今天很不对劲。

    “什么？”蔡崇鑫反问。

    “平常，哪怕华供系犯了一些错，也不见你发这么大的怒，怎么现在要清理他们。”

    鹿云越想，越觉得古怪。

    “我这都是为了阿狸，华供这些人不能不解决了，尾大不掉，越到以后，越难解决，索性借这个机会处理，既给软银、雅虎一个交代，也给公司内部、外界一个交代！”

    蔡崇鑫咬了咬牙，非干掉这帮嫡系。

    什么他娘的功臣旧将！

    跟这帮虫豸在一起还怎么搞好阿狸！

    鹿云和阿狸就是被这群虫豸给害了。

    无论如何，我今天都要清君侧！

    “让我再想想。”

    鹿云纠结的心，颤抖的手。

    “我们不能心慈手软，必须好好办他们一把，如果你下不了手的话，那我来！”

    蔡崇鑫下定决心，看我带人，把他们一个个虫豸都送上天！

    “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挂断电话，鹿云眼神落寞，走到办公室的书屋，顶端挂着一块金镛亲笔的“华山思过崖”的匾额，下面的长桌上，摆着一个剑架。

    架子上，横放着一把龙泉剑。

    一气之下，拿了起来，猛地抽出未开刃的利剑，就在此时，卫哲敲着门进来。

    “鹿总！”

    他吓了一跳，“你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

    鹿云不能说自己要挥泪斩马谡，说话带着火气：“我要宰了陆飞！我要宰了他！”

    卫哲吐了口气，还以为他想不开要自杀。

    “什么事！”

    鹿云把剑插回剑鞘当中。

    “鹿总，美团趁火打劫，知道我们正在跟淘多多的中小商户闹别扭，竟然派干嘉伟挖人，已经有两三万家卖家被撬走了！”

    卫哲咬咬牙，“这还是统计到的，统计不到的……我们是不是把提高技术服务费的新规先放一放，不然，可能会逼走更多的商家……”

    “先断我的流量，又搞我的物流，现在还特么地撬我的人！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鹿云头晕目眩，气得浑身发抖。

    “鹿总！”

    卫哲吓得上前，连忙扶了一把。

    “既生飞，何生云啊！”

    鹿云不得不感慨了一声。

    “鹿总，我们、我们会战胜陆飞的！”

    卫哲底气不足地安慰。

    “是啊，会有这么一天，会有的！”

    鹿云眼眶含泪，在他搀扶下，瘫软地坐在椅子上，“卫哲，我对你怎么样？”

    卫哲一个激灵，说出一个好，对阿狸粑粑众将来说，天无二日，我的只有您一个太阳！

    “好，那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鹿云眼神犀利，借汝头一用，以安军心。

    仅仅一周的工夫，阿狸对外宣布：

    “公司清理了逾千名涉嫌欺诈的‘华夏供应商’客户，CEO卫哲、COO李旭晖等人引咎辞职，338名销售人员受到应有的处罚！”

    公告一出，引发阿狸内部大地震！

    余震，蔓延到整个互联网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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