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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写了家族历史:141、成婚之日,书文的坦白

    瑜小姐提裙入了饭厅。

    方桌上的菜品七八道,有荤有素,都还未动。只不过她刚一推开门的时候,五六双眼睛就盯着她看。这些人有她的舅舅、舅妈、表姐,以及和她成为相熟朋友的彩儿。

    他们的表情都很严肃,像是在敬拜神龛时的庄重面容。

    她吓了一跳,连忙低着脑袋,怯生生的入了自己的座,连头也不敢抬。

    直到落后她一步的云姨娘走进来时,压抑的氛围才得到一丝的舒缓。

    “今后做事不能这么任性。”

    刘昌达动筷,吃了一口菜,然后训道。

    “嗯嗯。”

    瑜小姐点头似鹌鹑。

    “要是再任性,我就托人将你送回洛城,今后你也别来看我了,你舅舅我……可受不了你这个大小姐的脾气。”

    “知道了吗?”

    刘昌达继续动筷。

    “嗯嗯。”

    瑜小姐点头,保持了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她将刚刚触碰到筷碟上的右手,小心翼翼的缩了回来。

    “行了,别吓她了。”

    路女士嗔怪了刘昌达一句,然后笑道:“瑜儿,快吃饭吧,你舅舅吓你的,他可不会赶你走。要是他真的赶你走,我将你再接回来就是了。”

    她和刘昌达家里是故交。

    同处洛城,她很早就认识了瑜小姐。

    每次回洛城探亲,在刘家中,相比其他人,她和瑜小姐说的话亦是最多的。

    “你啊你……”

    “你就宠她吧。”

    “迟早会宠出毛病。”

    刘昌达露出无奈的神色,他目光看向发妻,摇了摇头,“看来我刚才让素云叫她是正确的,要是你去,指不定和她合谋起来骗我。”

    说罢了这句话,他又问起另一件事,“我听彩儿说,瑜儿你最近一直待在房里,不太肯出来。是不太舒服?还是说……有别的心事?”

    他印象里的外甥女一直是很活泼的。

    “没什么事。”

    “最近在看书,看……《女戒》。”

    瑜小姐抬起脑袋,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谎话。

    和萱小姐、彩儿出去玩,哪有和狐仙玩有意思。只不过狐仙终究是见不得光的,她只能将这一件高兴事隐瞒下来。

    “班昭的《女戒》?”

    “你什么时候有这么懂事了?而且这女戒,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看的吗?”

    刘昌达刚吃了小两口饭,闻言,皱起了眉头。

    “没事的时候看看也好……”

    朝嘴中扒了一大口菜的瑜小姐,一边嚼饭,一边含糊不清的回答。她绝食饿了好几天。虽然早就储备了点心,但点心吃多了容易腻,哪有舅妈做的饭菜好吃。

    “依我看,你是看什么故事画本才不肯出来的……”

    刘昌达见此,冷哼道。

    “你们俩少说两句话,正吃着饭呢。”

    路女士在劝。

    短促的午餐时间很快结束。到了第三天下午的时候,刘昌达给瑜小姐带来了她期待的好消息,同时也给她说了另外一件事。

    三天后,是初秋。

    刘宅种的几颗榆钱树、楸树、椿树叶子都泛起了黄,紫罗兰花架旁架起的秋千亦落满了淡紫色的花瓣。

    瑜小姐抱着白狐在院子里嬉闹。

    “上次和你相亲的徐从,我的门生,他要成婚了。瑜儿,你要不要也去参加他的婚礼?”

    将装在口袋里的红色请柬掏出,给外甥女晃了晃。此刻的刘昌达胸中无名的生起了一股恼意。从他知道弟子乘火车赶往燕京的那刻,他就知道这一天来临的不会晚。

    只不过在祝福之余,他心里却有点不快了。

    “徐从?”

    “他要成婚了?这么快?”

    偷摸的将灰白狐狸放在地上,瑜小姐瞪大了眼睛,她盯紧了烫金请柬上的一个个字迹,确证无误后,她错愕的说着无意义的话。

    毕竟徐从是她第一次相亲的人。

    若说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

    “难怪他第一天见我的时候,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现在看来,是他有喜欢的人了。”

    瑜小姐恍然道。

    “你去吗?他给我们全家都发了请柬。嗯……,你师娘一直把他当儿子看……”

    “你和他也算是有点交情了。”

    将一团无名火压下,刘昌达问起了外甥女的意向。

    “去。”

    “当然去。”

    “我和他又没什么。”

    瑜小姐回道。

    纵然她和徐从没什么,只是几天的交情。但她也想看看将她比下去的那个女人是谁。

    突如其来的胜负心。

    婚礼的宣布和召开都很突然。

    正如徐从和陈羡安走向岔道口处突如其来的表白一样。那一天似乎也是在一个秋季的晚日,街灯于长长的巷道中点亮。他们踏着落叶,确定了情侣间的关系。

    婚礼并不盛大。

    匆促间决定的婚礼自然盛大不起来。

    拜了天地,送入洞房之后。徐从就穿着新郎的西服,和一个个宾客互相敬起了酒。

    宾客并不多。

    一是他“害死”徐志用,得罪了族长一脉,同族人自不会前来捧场。二是同窗已各奔前程,留在新野的人寥寥无几。三则是婚礼宣布的时间不够,远方来客难以赶来。

    “谢谢书文你……来参加我的婚礼……”

    徐从见满座的宾客中有徐书文。他诧异了一会,上前,对其躬了一礼。

    固然他和徐书文有难以化解的矛盾,但上次徐书文成亲给他送了请柬,那么他成婚的时候,定然也不会忘记去请徐书文。少爷来不来与他无关,但一份请柬……他却绝不会吝啬。

    “我说过,二楞哥你的婚礼,我一定会到。”徐书文举起一杯酒,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在婚礼上答应的事,我怎么会去忘?况且你对我们家也有救命之恩,这件事我不会忘。”

    “事分黑白,我能分得清。”

    “你还是咱们徐族的副族长,这事假不了。”

    他神色认真,似乎酒后吐了真言。

    话毕,众人的狐疑、敌视、漠然等目光顿时消失。

    虽说徐从检举徐志用,以至其在监狱里丧了命。但检举徐志用、刘掌柜乃是出于公心,并无什么可指摘的地方。若是小家子气的人,记恨在所难免。然而从徐书文一向表露出的性格来看,他确实不像是一个记恨私仇的人。

    其外,徐从捣毁大虫一众劫匪的阴谋,亦是间接救了徐书文一家老小的命。

    这恩不可谓不重。

    “书文,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徐从内心松了口气,他拍了拍徐书文的肩,就近坐在徐书文的身旁,“我一向认为你能公正的看待这件事。”

    老爷徐志用做的恶,不仅于他、于大虫。他的罪数之不尽。这些事,少年时期的徐书文可能见不到,但等徐书文当上族长后,定然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和你爹不同。”

    徐从喝了一口酒,郑重道。

    尽管大虫早已身死,但他却不打算说出报纸信。他是一个自私且偏执的人,他要将这一份自愧永远留在徐书文的心里。就像徐书文给他幼年、少年时期留下的自卑一样。

    有了这份自愧,他就可以高高的俯视徐书文了……。

    故此不管徐书文是假释然,还是真释然,他都不怕。

    “我和我爹?”

    徐书文变得默然了起来。

    假使是他年轻的时候,他会立刻起身,附和徐从的话。但自从爹死后,他当家做主后,就不会干这些蠢事了。

    为尊者讳。

    人死了,一切的过错,多说无益。

    “二楞哥,我这里敬完了,你敬别的地吧。”

    徐书文喝了一口酒,脸色酡红。

    在来徐从家之前,他以为自己已放下了一切。然而真当徐从提起他死去的父亲时,他又变得愤懑了。胸腔内仿佛已经燃起了一道火。这道火他分不清是喜酒入肚后,从舌根到胃部蹚出来的一道火线,还是真的怒火。

    等发小离开后,他又闷了一大口酒。

    酒越烧越热……。

    他的脸更红了。

    敬酒的这一礼节终于完成。徐从走出客厅,他因酒而涨红的脸被冷风一吹,瞬间凉了几分,他亦随之清醒了过来。

    在一圈圈敬酒中,他已得到了他所尊敬之人的祝福。

    “真的结婚了?”

    他捏了捏自己的脸。

    他没有想到结婚这一件事竟然如此的简单。从他下定决心到燕京,再从燕京回来,告之父母后,这一桩婚事便成了。中间未曾遭遇什么曲折。

    至于陈家,因陈羡安已是个老姑娘,陈父陈母听到他愿意娶陈羡安为妻,立刻答应,连一点迟疑也没有。

    “从哥哥,恭喜你成婚了。”

    “祝您和姐姐白头偕老,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正待徐从准备酒醒在走的时候,小宝子拉着花狗跑到他面前,然后花狗给他作了一个揖,道了声喜。

    成婚之日,亲朋如果有童子的话。

    童子道喜,是一件吉祥事。

    虽徐从家里没有吩咐,但兰花早就考虑到了。

    “给,这是红包。”

    “多谢花狗你了,哥哥感谢你的祝词。”

    徐从当即从怀里掏出预备的红包,递到了花狗的小手上。

    他递完红包后,又捏了捏花狗的脸。

    等花狗喜不自胜准备打开红包的时候,徐从又悄摸摸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了小宝子。

    不患寡,而患不均。

    小宝子和花狗这对姐弟的矛盾他还是知道一点的。虽说小宝子平日里待花狗不太好,但谁让花狗喜欢缠他姐姐玩呢。大人们认为他们姐弟关系恶化,然而在小孩子心目中,这事却不一定。

    “谢谢哥哥。”

    小宝子得到红包后,眉开眼笑。

    “没事。”

    徐从吸了一口冷空气,摸了摸姐弟俩人的脑袋。

    成婚是一件很古怪的事情。在成婚之前,他对年龄幼小的捣蛋鬼避之不及,觉得小孩子是麻烦精。可当他结了婚,他却发觉这些麻烦精竟然有一些可爱的地方了。

    “一男一女刚刚好。”

    “就生一男一女,生多了,会损伤身体。”

    他心中默想道。

    和羡安结婚后,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其生孩子。孩子是他们爱情的见证。当有了孩子后,这份爱才算圆满。

    想着事,他没察觉到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已经悄然离开。

    少倾,徐从酒醒了。

    他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庭院,洒然一笑。

    然后他整饬了一下身上的新郎服,朝后宅的婚房走去。他要去见陈羡安生命中最美的这一刻。

    一步,两步,他走在长廊里。

    长廊尽头多了一个人。

    “瑜小姐?”

    徐从错愕的看着面前孤零零坐在扶栏上的人。

    他和瑜小姐才见了几面而已。

    对美好事物的欣赏,谁都会有。在与瑜小姐相处的几日内,他得承认,在某一刻他对瑜小姐有过怦然心动。然而他得承认自己的长相,并不怎么出众。

    只是平凡人。

    瑜小姐不见得会对他动心。

    “徐从,你别误会。我只是想明白一件事。刚才你和……书文,对,就是书文,你对他敬酒的时候,他是不是叫你二楞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瑜小姐看了一眼徐从的神色,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是,在一个男人的大婚之夜,她挡住了其的去路,怎么看,都有问题。再者,在十几天前,她是他的相亲对象。

    她的脸上迅疾飞起了两团红霞,“你别误会,我只是有点好奇,所以过来打打听打听……”

    今夜她去参加徐从的婚宴,但奇怪的是……狐仙却不肯跟她一道来。起初她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直到她听到了徐书文口中的“二楞哥”,才发觉这其中定有什么猫腻。

    “二楞哥?”

    徐从闻言,松了一口气,“你说书文对我的这个称呼?这里面也没什么奥秘。我原来的小名就叫徐二愣子,我和书文他是发小。所以他有时会叫我徐二愣子。”

    他虽不明白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值得探索的奥秘。

    不过事关他的小名,并非是什么大事,有心人随便一打听就能得知,告诉瑜小姐,亦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二愣子?”

    “这不是它的名字吗?”

    瑜小姐内心惊疑不定。

    她不敢相信,狐仙竟然用了假名。而这个假名还是徐从原来的小名。这一刻,她想起了聊斋话本,一些狐妖冒充亡妻继续和书生交往的故事。

    莫非……狐仙亦是如此?

    “瑜小姐?瑜小姐?”

    “你还有什么事吗?”

    徐从见到发怔的瑜小姐,感到有点奇怪。不过他的良辰快到了,不能多耽搁功夫,于是他压下心中的好奇,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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