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燕颖所言,画舫的房间内诗怡正撑着下巴坐在窗边,左手无意识的拧着手帕。
“夏荷,你说赵家哥哥在忙什么?怎么这一天都没有音讯。”
夏荷是燕颖身边的侍女,每个清倌人,当家花魁身边都有一两名贴身的侍女。
负责帮她们传话递信,又帮她们对付那些难缠的客人。
所有人中,夏荷是最希望诗怡有个好归宿的,这样她也能跟着有个好结局。
她们两人的命运深刻的纠缠在了一起。
听闻自家小姐这小女儿态的问题,夏荷深深一叹。
当一个女人闲下来就想一个男人在做什么,怎么不来找自己时,说明这女人已经不知不觉的沉沦进这段感情了。
“小姐,您要振作啊。您今天已经提了赵家哥哥不下十次了。”
“啊?有这么多吗?可是他每天都会来找我,带我去体验各种好玩的事情。我都已经习惯了,他不在,我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说到这里诗怡有些顾影自怜,心情惆怅。自己本来就不是一个很会生活的人,是他出现带着自己体验各种人间美好,每天陪着自己看盛世繁华。
可是他为什么今天不来找自己了?
是已经对自己失去兴趣了吗?
果然男人都是负心汉,这才多久,就没新鲜感了!
“夏荷,你说他不会喜欢其他女人了吧?这苏州城内,最不缺美丽女人。他肯定是移情别恋了。”
夏荷无奈的一拍额头,说道:“小姐,这苏州城虽大,但论绝世容颜哪有人能跟你比啊。你这样不行啊,最近你都不见其他客人,一门心思都放在赵公子身上。”
“东家已经颇有微词了。更何况,这样风险也太大了。一旦赵公子不愿意为你赎身,或者赎不起身,难道你要在画舫里过一辈子吗?”
“你说的这些我已经考虑过许多次了。”诗怡低下头,语气悲伤:“可是我只是一个清倌人,一介戏子怎敢配公子。我既不是名门之后,也不会持家经营,怎么配得上他啊?”
“我的小姐啊,你可是整个百花汇都花魁。你怎么会想到配不上啊?只要你愿意,多少达官显贵愿意为你赎身?”
诗怡不清楚她这种心理是情感中绝大部分男女都会有的想法,这倒不是自卑,而是一种正常的认知偏差。
连张爱玲这种才女也不能免俗,写下了“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从尘埃里开出花来”的绝美诗句。
“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啊?会不会是他出什么意外了?”
“小姐,您就别胡思乱想了。你都想过多少种可能了?前一刻还是他是否移情别恋,这一会儿又是否出了意外。”
“我觉得他可能就是太忙了,说不定正在陪他那个大胸侍女花前月下呢!”
这么一说,诗怡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说道:“这个负心汉,我再也不要理他了!夏荷,真情最是人间留不住啊。神女有情,襄王无梦。”
说着她就默默的流下两行清泪。
“是啊,小姐,你是清倌人,不能动情的。更不能只对一个人动情,这风险太大了。”
“恩,你说得对。以后我再也不见他了,一刀两断!”
“什么一刀两断?”赵桓推开门就听到诗怡坚定的声音。
屋内顿时传来两个女人的惊呼声。
夏荷想着自家小姐的话语,当即就要起身拦住赵桓。却不想自家小姐已经先一步出声,娇嗔道:“你这人,怎么直接就推门进来了。”
语气里充满了欣喜,哪还有刚才的自怨自艾。
这会儿她都已经特意调整好了一个淑女的坐姿,尽显风华绝代。然后用手帕擦干了眼泪,对着镜子开始妆饰,涂抹胭脂。
赵桓笑着说道:“我不一直这样吗?那要不我退出去,学着其他公子那般彬彬有礼,先敲门三声,然后等你答复?”
“那……倒是没必要了,你都进来了。再出去敲门,也太刻意了些。”诗怡连忙开口,最主要是担心他生气,退出去就直接走了。
“你看吧,我就说我要是敲敲门,你自己都觉得有些刻意。”
赵桓舒服的坐到了一旁的躺椅上,笑着问道:“我刚才在听你说一刀两断,在说什么呢?”
“啊?”诗怡有些惊慌,连忙说道:“我刚跟夏荷说,你有一把名刀,削铁如泥,可以将重甲一刀两断。”
夏荷顿时瞪大了双眼,小姐,你这也太没志气了!
你刚才的信誓旦旦呢?
你刚才的自怨自艾呢?
你刚刚可是明明说他是个登徒子,负心汉,要跟他一刀两断的。
赵桓眉头一拧,说道:“我还跟你说过这种话?什么时候?刀剑很难破甲的,更何况将重甲一刀两断。”
“就……就是上一次在太湖边的时候你随口说过一次,你可能忘记了。不说这个了,你今天去忙什么了呀?”
赵桓笑着说道:“今天官家检阅帝国的无敌舰队,我也去现场看阅兵了。”
这话也不算说谎,他的确是去看阅兵了,只是他没在下面的人群里,而是在阅兵的军舰上。
“哦,阅兵有趣吗?”诗怡正在涂抹胭脂的纤纤玉手一顿,为什么他宁肯自己去看阅兵也不带上自己一起?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这是男人的浪漫。”
“那应是颇为有趣,符合你的喜好。”
“我还有更有趣的。”赵桓取出两张歌剧院的门票,笑着说道:“《蛱蝶》的表演,我已经买好了票,晚上带你去看。”
诗怡顿时脸露笑容,随即可能是觉得这样太明显了,又矜持的说道:“好呀,早就听说梁祝是千古绝唱了,正好去看看。”
赵桓把票交给了一旁一脸无语,翻着白眼的夏荷,奇怪的说道:“诗怡,你这侍女今天怎么一脸难受,不吐不快的表情?”
“哦,她,她,她刚才吃坏肚子了,可能身体不舒服。走吧,我化好妆了。夏荷,你身体不舒服,就不用跟着我了,在屋里好好休息就行。”说罢,诗怡已经从夏荷手中夺过门票。
“被不舒服”的夏荷只能看着自家小姐眉眼弯弯的跟在赵桓身边,脚步轻快的离开了画舫。
一刀两断?
呵呵!自己真是失了智,刚才居然会信以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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