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下邳。
刘备在陈宫的陪同下登上了北面城楼。
此时城下护城河上的吊桥已全数放下,士兵们正来回穿梭在护城河两岸,将对岸堆放着的粮草辎重搬运到城中。
此前袁术的八万大军围攻下邳近一个月,虽说刘备凭借下邳牢固的城防据城坚守,保住了下邳,但就这么短短一个月的功夫,城中箭矢就消耗了一大半,粮草也仅可支撑三个月。
刘备曾写信求助曹操,希望他能支援一些粮草辎重,然而曹操那边能保证自己出征所需就已经很勉强了,哪里还有富余的粮草辎重能拨给刘备。
袁术都城所在的寿春,良田阡陌,乃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富饶之地,加上他手中还有汝南和颍川二郡,无论是兵源还是物资都极为富庶。
反观曹操的据地,洛阳周边的司隶一带,经过当年董卓之乱,几乎沦为了无人区,兖州也同样是长年战乱之地,虽然这两年有所好转,但毕竟疲敝已久,如此,想和袁术比后勤,如同痴人说梦,压根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尤其是年初曹操命曹昂征召了八万大军,士兵人数虽然翻了一番,但同时也多了八万张要吃粮饷的嘴。好在去年迎奉天子定都在许都之后,曹操发布的屯田令略见成效,加上征讨吕布时也缴获了不少粮草辎重,后勤堪堪能够跟得上。
这年头,百姓从军大多也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跟谁干都一样,若是没有粮饷,只怕仗还没开打,后院就得起火。
曹操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刘备。
眼下护城河对岸的这些粮草辎重,都是袁绍命人送来的。
刘备站在城楼之上感慨道:“有了这些粮草辎重,下邳之危已迎刃而解,这回可是多亏了公台的良策啊!”
袁绍这阵子连番派说客前来下邳招揽刘备,陈宫多次劝说刘备投靠袁绍无果,便献计让刘备假意向袁绍示好,才得到了这些粮草辎重,解了燃眉之急。
“玄德公过奖了,在下不敢当。”陈宫说完,又提醒道,“虽然玄德公不愿与袁绍为伍,但袁绍眼下如日中天,不可轻易开罪,这下邳北有袁绍,南有袁术,本就是个是非之地,何况吕布之女吕玲,得知玄德公亲手割下吕布首级,将玄德公视作杀父仇人,一心想为父报仇,听说那袁耀对吕玲可是千依百顺,不可不防,玄德公万万不可在这个时候得罪袁绍。”
刘备颔首道:“公台言之有理,下回倘若袁绍再派说客前来,我定会小心应对。”
陈宫又道:“近日袁术和孙伯符已于江东开战,曹操也即将出征策应孙伯符,玄德公眼下兵马不足,不妨先在下邳站稳脚跟,伺机而动,或可谋得一番出路,也未可知。”
刘备拱手道:“多谢公台提点。”
此时远在许都的祢衡,已经回到官宅之中。
这回出使邺城,一来一回已过去半个月,祢衡回来再见貂蝉,自然是小别胜新婚,尤其是今日刚刚升级了被动技能,貂蝉的技能和羁绊起了大作用,祢衡不由得对她怜爱更甚了些。
一番温存之后,貂蝉埋在祢衡的怀里,幽幽地说道:“夫君这才刚回来,眼下又要出征了,妾身实在是放心不下。”
祢衡将她揽紧了些,安抚道:“婵儿放心,我定会毫发无伤地回来。”
貂蝉应了一声,随后抬起头看着他的脸,“等夫君回来,就能住进新宅了。”
“新宅?”
貂蝉点头轻笑道:“是,司空为夫君在城中置了一座新宅,听说再说过几日便可迁进去了。”
祢衡有些意外,这趟回来又升官又置新宅,不禁感慨道:“难为主公事事都为我思量。”
貂蝉道:“可不是吗,司空待夫君亲厚,我还听说,夫君的妻室人选已经定下了,只是再过三日就夫君便要随司空一同出征,想必这婚事,要等到夫君从寿春回来再操办了。”
“已经定下了?”祢衡惊讶地看着她,“那你可知定的是何人?”
貂蝉有些疑惑,“夫君还未听说吗,定的是蔡中郎之女。”
“蔡中郎……”
祢衡对这个名字很是陌生,他反复在自己的脑海中回想,还将系统调了出来,在人脉中来回翻找,也没发现这蔡中郎究竟是何许人也。
算了,祢衡想着,眼下出征在即,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次日,貂蝉为祢衡收拾好了行装,依依不舍地与他告了别,祢衡带上方天画戟,住进了司空府别院之中,临近出征,还是住在司空府中方便一些。
回到司空府别院后,祢衡和郭嘉二人多日不见,坐在一些聊了聊彼此的近况,祢衡从他口中得知,自己的那篇鹦鹉赋已在许都传开了,因此,自己这两日在许都也成了风云人物。
祢衡也没想到那篇赋会这么快传到许都来,心中大感意外。
就在他们二人相谈正欢时,孔融突然造访了祢衡的住处,一进门就向他兴师问罪。
“正平!你给我写的那封信,究竟是何用意?”
祢衡猜到他要问起此事,又不便对他明言,只能赔着笑打哈哈。
他出发去邺城之前,也是突然想起历史上的孔融就是在曹操和袁绍开战之前,说出了袁绍不可战胜,这样的悲观论调,最后死在了曹操手中。
眼下袁绍的形势一片大好,他生怕自己离开许都之后,悲剧重演,才特意给孔融留了一封信。
“你临行前一番叮嘱,我当你要说什么正经事,谁知你竟在信中胡言乱语!”孔融见他顾左右而言他,气都不打一处来,“你给我说说,什么叫做主公若要杀我,我只需大笑三声便可保住性命?”
祢衡强忍住笑,向他作揖道:“嗨呀,那晚我多饮了几杯,酒后胡乱之作,还望文举兄勿怪。”
郭嘉听了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在信中果真是这样说的?”
祢衡还没来得及回应,孔融就瞪圆了眼睛,对郭嘉说道:“千真万确,我绝无半句虚言!”
郭嘉思咐片刻,一本正经地说道:“孔文举莫恼,我倒是觉得正平这话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
孔融闻言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看郭嘉,又看看祢衡,气恼道:“你们……你们二人真是沆瀣一气!我懒得和你们多说!”
说罢,孔融怒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待他走后,祢衡和郭嘉相视一眼,忍不住大笑出声。
过了好一会,郭嘉问道:“正平,你可是担心孔文举会惹怒主公?”
祢衡也没瞒他,“不错,眼下袁绍风头无两,文举兄性情刚直,我担心他认为主公没有胜算,会直言劝谏,惹恼主公。”
郭嘉颔首道:“还是你思虑周全,孔文举一向心直口快,好在你所忧之事并没有发生。”
祢衡笑道:“是啊,如此我也就能安心了。”
此后,祢衡在司空府中度过了出征前的最后几天,这回出征,倒没有像前两回那样忙碌,曹操麾下大军,从徐州撤军回来之后,便一直处在临阵以待的状态,等他们做好了最后的准备,很快就到了祭旗出征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