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童孔亮晶晶的,眨着眼睛,在这落日余晖之下,格外的好看。
苏北转过身,默默地将她揽在了怀中。
她的臻首紧紧地贴着他的怀中,感受着这久违的温存,轻声呢喃道:
“不要让我再失去你啊......”
他的头发依旧是那般苍白,一如枯草一般,摸着糙糙的......也不知道他一个人究竟是背负了怎样的压力。
姬南珏抬起头,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地撵着他下巴的几根未处理干净,潦草的胡须:
“你的气血还是这么虚弱,身体究竟是个怎么样的情况?我看你仅仅只是用出了一剑,就已经虚弱成了这般样子。”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境况?不能出手,还是出不了手?”
“......”
苏北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语,只是所问非所答的轻轻道:
“真要是到了不得不出手的地步,即便是拼着折损道行,甚至自断长生一途......该出手还是可以......”
一旁酸熘熘的看着这一幕的单无澜蹙了蹙眉头,走到了苏北的面前,盯着他不满地开口道:
“那就是不能出手!可是依照夫君的性子,真到了事不可为之时,还是要拼着性命强行出手......”
“......”
苏北笑了笑,他显然已经考虑到了这个概率极大的可能,轻声回道:
“天大地大,性命最大。”
“真到了那个时候,若是我一死就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那我也未尝不能一死,就怕是死了也白死,倒不如留待有用之身,再图其他......”
“......”
话语未说完,一根手指便是轻轻地堵在了自己的唇瓣之上。
姬南珏凤眸轻挑,不满地开口道:
“不许这么说......什么死不死的。”
“......”
躲在一旁看热闹的单无阙也是接过了话茬,走到了苏北的身旁,眨巴着眼睛,神情之中少有了几分严肃之色:
“师兄你别忘了,要是你死了,那就真的没有人能够振兴剑宗了,难道你还要指望着我们这些妇孺去跟南皇掰手腕吗?”
苏北摇了摇头,缓缓地站起身子,眯着眸子眺望着远处那一片愈发灿烂的晚霞,轻声道:
“哪能啊......”
晚风徐徐的吹拂着他的脸颊,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我这么一搅合,怕是过几天便是天下大乱,至于能不能复兴东国,还是要看造化了。”
“正所谓尽人事而听天命,我们也只能等待机会了......”
“......”
姬南珏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面朝着夕阳,伸了一个懒腰,缓缓地站了起来。
藏身于长裙之下的玲珑身段展现得淋漓尽致,然后带着一分慵懒说道:
“你是渡劫,我也是渡劫......南皇或许抵挡不住,难道还抵挡不住这东国的内乱?”
“要有信心啊。”
“......”
就在这个时候,单无阙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随后便是从怀中摸了摸,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苏北,有些不好意思道:
“对了师兄,圣女让我转交给你一封信,刚才太紧张了......就给忘记了。”
“是钥烟姐在圣地写的,特意嘱咐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给你——”
苏北一愣。
钥烟给自己的信吗?
他接过单无阙所递过来的信封,上头用灵气纂刻了一个古篆的“钥”字。
用指甲将上面的那道灵气抹去,轻声感慨道: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她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吧......”
不但要提防着南皇尽量保持着二十一州的表面平静,还要时刻注意着虎视眈眈的西荒东向。
苏北拆开了信封,从中取出了三张写满了密密麻麻簪花小楷的信笺,打眼一看,开头便是“致苏北同学”五个字,不由得会心一笑。
看来,她终究还是没有完全斩断红尘,依然还记得同自己两人之间的回忆。
三女围上来,望着钥烟对苏北的这个特殊的称呼,虽然有些疑惑不解其意,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苏北接着往下看去:
“闻君苏醒,吾甚喜。”
“不知君身无恙耶?吾闻子之身有恙,子之身非可强健。”
“我语君之思念,非书之所言述三言两语,此番书来,欲报汝,慎勿抛头露面间......”
“......”
苏北读到此处,面颊之上便是生出了几分尴尬之色,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看身旁几女的反应。
姬南珏的面色很平静,只是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只是碍于人多,并没有说出来。
反倒是单无澜冷哼了一声,狠狠地白了苏北一个白眼:
“原来夫君和圣女的关系这般亲密啊......‘我语君之思念,非书之所言述三言两语’,这信纸这么大都写不下她想说的话?怎么,她还想要说什么?”
“......”
苏北讪讪地笑了笑,不知道应该如何同她解释。
姬南珏犹豫了片刻,咬着薄唇,轻轻地说道:
“夫君,其实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常事,以你的身份地位而言,就算有几个女子算什么,可是有一点......师尊......她的身份毕竟不同寻常。”
只是说到一半,突然又是想到了什么,她反倒是释然了:
“若是我没有死过一次的话,或许会很芥蒂你同师尊之间的关系......天下间的男子很多,可是优秀的男子就那么几个,自然会引得很多女子喜欢,师尊也并非真正的圣人。”
“现在的我,只要能在你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
死过了一次,有些事情也就想得透彻。
单无澜雪色的睫毛眨了眨,一脸震惊的盯着姬南珏,很难想象这句话竟然是从她的嘴中说出来的。
可若是她都不介意,那自己再这般小题大做,反倒是显得自己心胸狭窄了?
心中还是有丝丝的不甘,什么时候他找女人,自己还要忙着为他开脱,反倒是思索起了自己的问题?
“哼——”
“眼不见,心不烦。”
她便是背后了身去。
只是那高高竖起的耳朵,却是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苏北借着余晖的光泽,将手中的信笺上的簪花小楷一字一字看过,每个字都是信的主人亲笔所写,每个字都写得极为认真,每个字都写得极为秀气,一列列,一行行,字字清晰,字字用心。
里面没有提及一句国家大事,只是说了很多细碎小事,甚至还有夹杂了一些家长里短,鸡零狗碎,用没有烟火气的字来写满是烟火气的事,初看略显聒噪,再看有点意思,最后就满是温情了。
苏北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轻轻呢喃道: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钥烟让我不要抛头露面,可惜这封信看晚了啊......现在我苏醒的这件事,怕是天底下已经传遍了吧。”
“......”
这封信来到自己的手中确实是有些晚的。
再向下看去,姬南珏的目光便是一亮。
“于君之疾,吾阅典籍甚多,竟自圣地剑宗孤本一之中得之。”
“其疾本质,君之病,血气竭,则以寿元消散前突破,一切事皆迎刃而解矣。”
“然则,渡劫者,自吐息天地灵气,欲修为有所增进,所需时日甚长,少则数百载,多则千载也。”
“......”
修为达到了渡劫这个层次,哪怕是想要晋升一个小境界,都要苦修数百年......二十年的时间是远远不够的,
“然吾自剑宗典上见之。昔万族之劫,尝将数剑宗之剑插之二十一州,北海有一,西荒有一,南蛮有一,倒悬天有一。”
“若以剑宗数万年积。汲数以剑剑,可令卿修得一者进大恐怖。”
“......”
钥烟在信中说的很明白,寻常的方式即便是用各种方法,也不过仅仅只能够吊着苏北的性命苟延残喘。
但除此之外却还有另一个办法,这种办法有些大逆不道的意味,以剑宗万载的根基作为基底,汲取剑宗数万年的剑气积累,可以让苏北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更高的境界。
苏北没有时间去慢慢晋升了,所以需要用剑宗之剑重新铸就根骨,成就无敌剑仙之资。
读到信中的此处,单无澜早已经回过头来,童孔之中同样的闪烁着一丝晶莹的光亮。
“夫君的伤疾有救了!?”
“只要将剑宗之剑的精气神全部汲取,重新锻造一身剑骨,就能够根治?”
“可是,这要怎么做?”
“......”
三女的脑袋皆是凑了过来,三种馥郁的香气萦绕在苏北的身侧。
钥烟的这一封信,就好似一场及时雨一般,滋润了这片干涸已久的土地。
苏北顺着信封接着向下读了下去:
“然欲汲剑剑之意,甚者凶,至少须两位大乘者为其护道,为君刻剑阵于体内,始能汲之意。”
“虽然,此亦不难,此为何吾令勿抛头露面者,欲见此书,而有万全之地,吾当告上官问道,吾二人为君护,铸就此无上之剑体。”
“而,汝也,将仅余三剑皆入囊中。”
“则二十一州则有三大乘修士镇,二十一州危则解矣。”
“......”
信写到此处便没有了。
下面便是钥烟的落款,四人面面相觑,皆是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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