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十方,无垠星空。
那寂灭的尽头彼岸。
一座充斥着法则、符文交织,被迷雾遮掩,朦胧无比的浩瀚仙殿,屹立于此。
万道金华镇星海,道果气息充斥此间。
更有数之不清的恐怖命灯,寄存于此,代表着这片星空下,有着无数蛰伏诸界的巨头强者,出自此地。
它就好像是横贯万古的禁区,存在了无数载,哪怕是一界的辉煌与败落,也不能左右、影响得到它的存续,古老至极。
其之名为:
【古天庭】!
只是,哪怕伟岸至此,在那足以压塌古尊,叫道果退避的仙光缭绕下,仍旧有能够泯灭一切的劫数,难以消弭。
丝丝缕缕,从透明的‘界壁之外’,也就是莽荒的尽头,域外之地,不停浸入这片界域。
若无‘古天庭’内有至强者坐镇,转化、消融这股难以言喻的诡力,整片星空,怕是都将被彻底侵蚀。
到时候...
‘毁灭’与‘破败’,或许就将是这一方浩瀚宙宇,即将面临的未来。
‘哐当!’
门扉开阖之音,从仙殿深处响起。
姬青阳自上首站起身来,眸光平静无波,看着那玄妙莫测的仙门大开,直通死寂浩瀚的星空,不由一声轻叹。
刚刚的动静,他已感知到了。
一十三道代表了‘古天庭’最高修持,寄托于此,融为一体巡狩诸天的尊位,同时汲取仙庭法力,于古天庭复苏,这是此前从未有过的变故,值得他降下眸光。
需知道,哪怕是一纪数前,那场空前绝后的大叛乱,集合了仙秦诸尊、元天诸尊,乃至于‘道德’天尊下场的动荡,也没有能叫无敌当代的古尊,陨的这般干净利落。
透过岁月长河显化的时空长廊,姬青阳自遥遥的星海彼岸,看到了对于他而言,堪称‘熟悉至极’的身影。
哪怕只是不经意的照面。
源自古史之前的道果,也不由季动、乃至于颤抖了起来。
虽说经历了数十纪的参悟,推演,他早已推陈出新,走出新道,但不可否认的是,古老岁月前的泰皇道果,对于他来讲,就是一切的根基。
此刻,真正见到了‘它’的主人,从岁月痕迹之中再次现世,哪里又能没有分毫波动呢。
事实上。
从名为‘季秋’的道人踏上星河的那一刻开始。
他就已经注意到了。
仙殿的大门开启。
复苏的古尊面沉如水,影子缓缓浮现。
他们望向上首,那尊眸子深邃,似端坐于穹霄玉座之上,维持了这副镇压模样许久许久的皇,良久,才各自慢慢开口。
“冕下,古史之前的先祖‘泰皇’自元天归来,已至近仙,比之‘道德’更胜数筹不止。”浑身缭绕火光,继承了燧祖血的燧火宫后裔,情绪复杂难明。
“道法莫测、神通难猜、底细更是不知分毫,吾等...不敌。”出自九黎,继承了大蚩道果的古尊羞愧难当。
余下诸尊皆是默然以对。
俯瞰数十纪,古天庭巡狩诸界,古尊之威横贯宇内,镇压动乱,哪怕是至尊之身,也须得避让,哪里想得到今时今日...
竟被人轻描澹写,一袖掀翻!
哪怕那是神话古史之中记载的先祖,也未能料到,竟能强大的到这般程度!
姬青阳默默听着诸尊的叙述,透过长河,追朔痕迹,遥隔无垠距离,观摩着那场浩大的动静,片刻,这才起身:
“毕竟是亚父,数十纪前成就仙业的盖世巨擘,称他一声超脱此间,也不为过。”
“古尊镇压万古,横亘岁月长河之上,但终究是‘莽荒’的生灵,可泰皇...却已经不是了,故此败于其手,也属正常。”
“界内生灵,如何能与界外抗衡?本就不在同一条时间维度,所以毫无意义。”
古天庭的姬天帝轻语道。
话音未落。
镇压黑潮,立于世之彼岸的天庭宫阙外。
有道人身披群星璀璨,黑发飞扬,沿着古老的道路闲庭若步,抵达此间。
“青阳此言的意思是...”
“不把本座,当作莽荒生灵了?”
季秋静静的看着眼前浩大的殿宇,眸光莫名。
透过层层壁垒、虚妄。
他能够看得到,那端坐在王座之上的‘天帝’,修持深厚,早已不逊近仙生灵。
但,王座同时亦是囚笼。
姬青阳用自己的道果、身躯,镇住了这座‘近仙器’,执掌了曾经献祭、融入其中的所有尊位,达到了彻底压制黑潮的功效。
连带着,也将自己禁锢在了此地。
他是古天庭的主人。
同时也是古天庭。
他若离去,黑潮便有了缝隙。
所以,千万年以来,他不能离开‘古天庭’一步。
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孤独...
当季秋平澹的声音回响。
荡起涟漪的道音,震彻天庭,也叫才刚复苏的诸尊大惊:
“泰皇已至?”
“他怎会如此之快,难道方才当真没有分毫损耗吗!”
季秋完好无损的模样,让后时代成就的一十三位古尊大受打击。
除却勾陈是亲眼见过季秋之外,他们剩下的,只听说过这位的名讳,并没有在那个短暂到彗星一样的年代,见到过季秋真容。
所以,一时接受不了,也实属正常。
毕竟...
哪怕古尊可以跨越岁月,见证那段历史,可历史的主人却早已截断了那个时代的一切,隔绝了后世的窥测!
他们看不到分毫,所以自然也无法想象...
竟有生灵,能真正称得上‘无敌’!
诸尊震惊,勾陈沉默,而姬青阳只是昂首,大叹一声:
“无论你是古史之前,带领人族走向辉煌的‘泰皇’,还是孕育了这一整个世界,最后身染不详,最终死去的‘列仙’,又或者是此刻的‘季秋’...”
“你都是将吾从商丘救下的义父,这一点母庸置疑。”
“但义父,”
话语在此一刻顿住,继而骤然低沉。
“这千疮百孔的莽荒,已经承受不起波折了。”
“您想要重新执掌此界,再证列仙的谋划早在史前就已失败,险些叫此界万劫不复,而如今我距离最后一步,只差一线!”
“古天庭的法则,已经近乎笼罩了整个‘九界十方’,它庇佑着这摇摇欲坠的界域,不受侵蚀于你的黑潮腐朽,而我祭炼几十个纪数,早已经与其化作一体。”
“还差最后一点,我就能挣脱樊笼,以‘古天庭’演化宙宇,与此世相合,得到堪比‘列仙’的威能!”
“到时候,我将驾驭古天庭,将黑潮彻底驱除,待到一切危险落幕,您再证列仙,无论怎样折腾,我都不会阻拦分毫,道德天尊亦是一样,哪怕让我拱手让出数十纪祭炼的‘古天庭’宙宇,也无所谓。”
“可现在,不行。”
他从王座上站起,
如同整个浩瀚仙殿,在向季秋施压。
这一瞬间,季秋似乎感觉到了整个莽荒星空,都在向他施加压力,于是微微错愕,没料到‘古天庭’竟能做到这种程度。
要是继续下去...
姬青阳或许,当真能成。
纵使不成‘列仙’业位,起码先有‘洞天’,享有列仙的威能,应当并非虚妄。
此言不假。
但要是真成了...
就相当于是绝了两人的仙路。
一是季秋的,因为他本身曾经孕育的‘洞天’宙宇,也就是莽荒,被取代了。
二就是姬青阳本身的。
因为他即使拥有了列仙的伟力,但却是走在前人的框架里,相当于是继承了季秋的一切。
继承道果,成就尊位,本就差了真正的极境一头,更何况是列仙?
看着眼前宫阙如临大敌,季秋沉默良久:
“你这些年...看来也窥测到了不少事。”
“也是,有了近仙道果,你也未必没有神游太虚,去往‘界壁之外’一观。”
“不过,你既知晓我之身份,又怎会认为,导致我陨落的灾厄,会这般轻易剔除?”
“能与列仙博弈者,只能是列仙。”
季秋的言语认真。
“可那源头,也已陨了,不然莽荒将早已彻底破灭,岂有存在之理?”
“但亚父不一样,这黑潮...无论如何,就是因您想要归来方才而起的,如若再来一次,叫莽荒重蹈覆辙...我有愧人族列位,好不容易开拓出来的偌大星海。”
“九界十方,应为我辈火种栖息之处,不容寂灭。”
姬青阳直视屹立星河的道人,寸步不让。
“....呵...哈哈哈!”
“好,你这性子,倒是有几分你父亲当年逐鹿之后的执拗了。”
季秋摇了摇头,知晓几十纪不见,自己这个‘义子’意志早已坚不可摧,他笃信自己一定可以扭转一切,有着绝对的自信。
但...
说到最后,
在动手镇压他之前,季秋还是叹息了一声。
他虽然有着绝对的自信,但也算是看出了几分端倪。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是的。
当年那尊列仙,比之他也好不到哪去,甚至更惨,可以说陨了。
可...
“孩子,”
“你所说的我不反驳。”
“但...你镇压所谓的‘黑潮’数十纪,就没有想过,已经深入泥沼,无法自拔了么?”
“列仙的手段你无法想象。”
“有没有可能,你所固执的念头,所去思索的一切,都早已被潜移默化的扭曲,修改了,这才站在这里,欲要...”
“与我,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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