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
天际有一片血色云朵正在飞速移动,看方向似乎是要离开南荒大地往中原而去。
仔细望去,只见那血色云朵竟是由一滴滴血液凝成。每滴血液中都仿佛有一条冤魂在哀嚎在惨叫,其上开着朵朵赤色莲花,每朵莲花之上皆有血衣教弟子或站或立,结成了大阵。阵法枢机处,血色云朵中央,一位满头白发像是一根根细蛇的老者端坐莲台。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凶人,竟然就这么将教主他们统统埋葬在了血海秘境之中……”
万虫尊者回忆起刚才的场景仍然满头冷汗。
身为血衣教内有数的外景宗师,他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哪怕是当初血衣教被中原各派联手驱逐一路赶到南荒这片不毛之地的经历,也未曾令他如此心季。
但是在目睹了血海秘境的崩溃,以及血海罗刹等人的湮灭后,他实在是半点面对敌人的勇气都没有了。哪怕驾驭着脚下这座“血海大阵”的他理论上已经有了对抗法身人仙的实力,但阵法结成的第一时间,他想到的不是回去报仇,而是逃!逃得越远越好!最好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那个杀神!
可惜,这世上之事,不如意者总有十之八九。
血云前方的天空之中,一道欣长挺拔的身影突兀出现,血色旗幡在他手中烈烈飞舞。虽然没有半分威压传出,但万虫尊者却差点被吓得背过气去。
在看到蚩曜的那一刹,他没有半点犹豫,当即选择崩碎了脚下的血云,毫不顾惜布置其上的血海大阵与诸多同行弟子。
轰——
血云炸开,在混乱的惊呼与惨叫声中,一道道血色身影四散分逃。
“无聊的把戏。”
蚩曜见状,也不去管那些尖叫的普通弟子,身形一闪便出现在收敛了全身大半气息的万虫尊者面前。
“带我去见蛊神。”
“什么?”
听到这个要求,刚刚还在心中犹豫到底是装傻还是直接求饶的万虫尊者愣住了。
虽然说血衣教在南荒如日中天,但真要说起南荒主宰,却还远远轮不到血海罗刹,而是蛊神。
蛊神是南荒万民信仰汇聚的香火神灵,南荒如今残忍、血腥、充斥杀戮的环境几乎都是遵从她的意志。血衣教刚刚迁移进入南荒时也是受到了她的庇护才能顺利扎下根来。
蚩曜找她,一方面是好奇这位以蛊为名的香火神灵有多大本事,毕竟他自己也是靠蛊术起家的,或许可以借鉴一二。
另一个方面就是,蚩尤旗虽然已经认主了,但它也有自己想法。想要更加顺手地操纵这杆绝世神兵,还需要稍微顺着毛捋一捋才行。
蚩尤旗的诉求很简单,作为陪伴兵主蚩尤征战一生,甚至最后得到其血祭的兵器,一生战天斗地、杀妖降魔,最看不得的就是人类完全失去了抗争精神,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恰巧,南荒人族几乎有八九成都是这种状态。
这就让蚩尤旗很难受。
而蚩曜想要哄哄它,就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造成南荒如今境况的,罪魁祸首毫无疑问便是蛊神,因此他也不搞什么弯弯绕,干脆直捣黄龙。
至于为什么找上万虫尊者……
谁让就他身上蛊虫最多呢?
蛊神作为南荒主宰,她对于自己治下的领地肯定是有观察的,而这个渠道毫无疑问就是各类蛊物。
万虫尊者身上养着这么多蛊,对他说话简直就像是在当面跟蛊神聊天一样。
果不其然,蚩曜话音刚落,万虫尊者身上便飞出了一群蛊虫,它们也不发动攻击,就是聚成一团,在空中“嗡嗡”震动。
没过多久,这种震动便成了一道诡异的声音,散发于四周:
“蚩尤旗主,血海罗刹贪心不足、技不如人死于你手,我不追究。难道血衣教覆灭都不能平息你的怒火吗?”
“不,”
蚩曜神情不变,状似随意道,“我跟血衣教之间的恩怨已经清了,找你是有其他事说。”
“何事?”
“我觉得你将南荒治理得不太行,打算让这里的人换种活法。”
他轻描澹写地说出来令万虫尊者差点当场吓死的话语。
要知道,跟仅仅位于天榜第十的血海罗刹不同,蛊神乃是一位老牌神灵,实力远超普通法身人仙。虽然因为出身缘故不入天榜,但实力是公认的强,据说巅峰时有地仙之威。
地仙,人仙,一境之差,实力便是天壤之别。
想要越境逆伐,可不是什么容易事。
但令万虫尊者惊奇的是,即便蚩曜口出此等狂言,蛊神却依然没有动怒,而是冷冷地质问道:“南荒虽然有杀戮,有残忍,有血腥,但这是南荒的规则,是大家公认的道理,得到庇佑,就要付出代价,你强加自身的道理给我们才是邪魔。这里所有的部族所有的生灵都不欢迎你!”
话语声中,四周无数瘴气飞腾,显出了一幅幅画面,皆是位于南荒各地的不同部族,他们各自聚集,齐声喊道:
“邪魔,滚出南荒!”
“我们与中原部族不同,没有了蛊神庇佑,迟早族灭。这是我们的选择,与你无关!”
“滚!快滚!”
瘴气五彩斑斓,绚丽又妖异,其中无数画面中传出了整齐划一的叫喊,皆是让蚩曜赶紧滚蛋,南荒人有自己的活法,不需要他多此一举。
蚩曜一手握持旗幡,立于虚空,澹澹地扫视了所有画面一圈,丝毫不为所动,澹澹道:“你们以为……我是在跟你们讲道理,在劝说你们吗?”
他的声音渐渐变冷:“不!我说你们现在的活法错了,那就是错了!我要让你们改,你们就必须得改!这不是商量,更不是劝告,而是命令!”
被他视线扫过,那些画面之中声嘶力竭叫嚷着的人群慢慢变得沉默下去。屈从蛊神统治无数年的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被强权压迫。
至于压迫自己的究竟是蛊神还是什么别的人,在他们眼中并无区别。反正一切按照对方的意思做就是了。
这方面他们有经验。
“凡人,休得放肆!
吾礼敬三分,你却得寸进尺,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嗡嗡的震动声忽然变得狂暴战起来,蛊神那奇诡的声音里夹杂着清晰可辨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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