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渊可以确认，眼前之人所言为真。

    因为这名精灵族大长老，身上已无大道气息存在。

    世间万物想要修炼，三千道法必取其一。

    可是周边无论是树精也好，精灵族也罢，全都不见道法、唯有天地法则仿若枷锁般扣上。

    所以，那时初来木界，哪怕是有着道法自然也没有发觉周边情况不对。

    因为这些人早就被大道抛弃，那些翅膀上暗金花纹并非生来如此而是背叛的印章。

    而且修炼之人是不会呈现老态的模样，最多不过是中年之姿，绝不会如眼前这位需用拐杖搀扶。

    这位在精灵族叱咤一方的老者，生命已经走到尽头无法再延续下去。

    迈入羽化境，人生便有万载寿元，再次之上还可以叠加各种丹药亦或是天灵地宝续命。

    老者就像是吃遍世间丹药，用尽续命手段，身体与灵魂皆无法继续往下走。

    修仙者垂垂老矣，看着年华离去，其实是件挺可悲的事情。

    被大道抛弃修为无法晋升，触手可及的登仙机会再也不见更是可悲。

    但楚渊说不出安慰的话，只因其罪有应得却还是张口询问：“你不恨我吗？”

    木渊是因为他的血才从死亡边缘捡回一条命，扶桑也因此对他恨之入骨。

    如果没有这一出戏，按照所谓计划，满月之时扶桑树汲取天地之力打开通往异界大门。

    所有精怪便可倾巢而出。

    当这话传入苏方耳畔却是连连摇头，“你还是不懂，恨又有何用，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曾几何时老夫也认为，只要活下去就好，所以靠着修为搜刮无数续命宝贝。”

    “等待扶桑主神带领我等入侵异域，又能有新的血肉吃食，靠着炼化信仰产生木之本源续命。”

    “前些日子老夫还在想，再等几月就能重新占领新的界域，一心想着除去变数。”

    “直到今日来临，木渊主神出现那刻，才知我这些年已是大错特错。”

    “向来清高的精灵族变为食人血肉的恶魔，又被大道抛弃，我们早该死在扶桑吞食主神妖丹那日。”

    “是老夫的错，精灵族毁在了我苏方之手……”

    话音尾声是天崩地裂。

    整座界域都在轰鸣，庞大的缝隙将无数人卷入地底之下埋葬。

    其中也包括精灵族大长老苏方，拐杖不知何时被抛弃，那抹白色很快消失在天堑。

    可是楚渊看得清清楚楚，他看见对方跌落之际羽翼展开。

    那是双庞大的翅膀，上边早已被堕文堆满，暗金花纹在无尽黑暗中成为一瞬间的光。

    长达千里的羽翼在告诉世人，苏方曾经有多么辉煌的过往。

    他望着无尽深渊闭上了眼。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苏方之死是在为曾经所做之事付出代价。

    就如对方自己所言，帮助扶桑背刺木渊，在临危之际带领族群背叛昔日信仰。

    翅膀上堕文更是旁人百余倍不止，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好可惜的……

    四柄剑构成坚不可摧的支撑力让楚渊在界域崩塌之际依旧能够站稳，甚至有余力望着摇摇欲坠的天以及那两道尚未分出胜负的身影。

    苍穹上方。

    战斗已经迎来尾声。

    木渊浑身是血却不忘将手中剑插入对方心房。

    咔嚓一声！

    天开始破碎，毁灭气息弥漫在天地间，大道本源破碎，天地法则崩塌。

    这时，楚渊才明白，原来木界大道就是木渊本人，而扶桑只要将其吞噬即可获得庞大力量。

    所以对方才会被困在月华坑数万年，见过万千形形色色的人。

    因为神族不死不灭，想要杀害只能利用岁月将其慢慢地蚕食，而扶桑身为神族一员显然十分明白这则道理。

    “哈哈！”

    “我们都别想好过！”扶桑在剑刺向心房，毫不犹豫用藤蔓击穿木渊头颅。

    两败俱伤。

    双方早就做好要将对方赶尽杀绝的准备，再也不顾所谓兄弟情意。

    漫长岁月早已将血缘冲淡，仇恨占据着身体涌入各个角落。

    很快，苍穹上方异光四起，绿色光柱冲破界域屏障。

    待到光柱散去，插入扶桑心口的剑身消失，木渊也随之不见。

    至于木界所有精怪也随着大道消失，当场灰飞烟灭。

    大道抛弃了背叛者，但背叛者却依附大道。

    唯独楚渊脚踩飞剑来到苍穹，看着眼前渐渐变得透明的生命，“看来你的入侵计划失败了。”

    九州不像此方界域。

    在扶桑带领无数精怪的吞噬下，已完全成为他们的界域创立了新的大道。

    反倒是贪婪将他们送往无边地狱。

    面对来者嘲讽，扶桑在消失之际前夕咬牙切齿道：“你小子等着…本座定不会放过你！”

    “终有一日有让神威降临九州，让尔等明白同神族作对的下场。”

    身影伴随着声音落下消失不见，转眼间天就塌得只剩下最后一片。

    楚渊无奈笑笑，撕开界域屏障离去。

    他又不是背叛者被定死在此处，无法逃脱天地法则逃离，至于扶桑的威胁更是无需挂齿。

    命都快没掉还口出狂言，等修养好，他的修为也早就不止化神境。

    何况，依照这些时日来的消息。

    扶桑才是那个不被神族看好之人，能有现在本事全靠吞了妖丹。

    然而消失这件事本身才是让他最为好奇的。

    明明随时都能脱身，为何偏偏要拖到生死之际才愿意离开木界。

    是界域对他们而言相当重要，还是在仇恨催使之下都得见到对方身死道消才愿意离开。

    猜测在脑海中浮现。

    但楚渊却不敢妄下定论，先前对于木界的猜测就已是错误，尚未来临之事便不必给予过多眼神关注，有时答案往往有第三种可能。

    ……

    咸阳城。

    木界崩塌之景在咸阳城街道看得格外清楚。

    四周不再是抱头鼠窜的百姓，大家都站在街道一角驻足观望。

    当界域崩塌出现在眼前时，众人依旧不敢相信双眼所见、双耳所闻。

    直到看见从破碎界域中走出的那抹身影，齐齐跪下高喊：“仙人威武！”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