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着的城市下,灯火通明,亮起的窗格错落有致。
夜间的蝉鸣,淹没在动车呼啸而过的声音里,
“都怪你,在公交车上睡觉,好了,我们坐过站了。
方知燁微微撅着嘴,轻轻捶打了一下苏松屹的胳膊。
“你不也睡着了吗?怎么就是我的问题了?”
苏松屹反问道。
“不许顶嘴,我说是你的问题,那就是你的问题。”
方知嫜在说这话时声音软软的,很温柔,并不让人觉得刁蛮。
“嗯,你说的是。
苏松屹没有试图反驳,女孩子本来就是一种蛮不讲理的生物。
两人漫步在林间的小道上,道路两旁堆积着厚厚的一层落叶,随处可见石桌椅和石凳。暮色之中,飘摇着绿色的熹微光点,清幽的光芒并不如何明亮,但依旧让人着迷。
“有萤火虫唉。
方知燁揪着苏松屹的胳膊,指着林间树木里藏匿着的绿色光点。
这片树林是农业大学校内的风景。
两人现在要走近路穿过这片校区,坐3号线地铁回家。
“嗯,挺好看的。’
城市里的夜晚,是没有星星和萤火虫的。
这也是苏松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萤火虫。
一说起萤火虫,总避免不了出现在动漫里,飘飞的萤火虫在森林中漫舞的场景。
霓虹人对萤火虫这东西,总是怀着很浓厚的情节,所以它也是在动漫里出现最多的元素之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高烟勋的《萤火虫之墓》,还有绿川幸的《萤火之森》。
“想起了萤火之森。”
方知娓轻声说道,侧目去看苏松屹,要是在他脸上戴一个稻荷神面具,肯定会更有动漫里的感觉吧。
“我不喜欢那部动漫。
苏松屹思忖了片刻,轻声说道。
“为什么?
“结局太伤感了,我受不了。”
苏松屹淡淡地道,越过一座石桥。
桥下是一片寂静幽深的潭水,倒映出阑珊的灯光,还有一轮明月。
成双成对的年轻情侣,怀里抱着书本,戴着眼镜,上完晚课回来,相约从桥上走过,经过苏松屹和方知媾的身旁。
“你自己都说了受不了那样,为什么又要在书里写那么坎坷悲伤的故事?”
方知燁追了上去,嘟着小嘴有些不满。
“至少我写的故事,结尾是好的。
苏松屹反驳道,从湖泊对岸吹来的风撩过他的耳鬓。
俊秀的脸,一半浮在阑珊的灯火里,一半淹没在暮色的潮水里。
“就不能写过程和结尾都美满的故事吗?‘
方知燁走在石桥的边沿,伸出手去触碰那些飘渺的萤火。
那些萤火虫在夜里奔走流离,拂过她的指尖。
“可我所经历的生活,不是那样的啊。
少年的声音飘摇在夜色里,像是被风吹到了很远的地方。
方知燁轻轻笑了笑,迈着轻快的步伐追了上去。
湖面在月色下泛起粼粼《波光,石桥上少女的笑容,装饰了别人的梦。
“喂!别走那么快啊!’
“又怎么了?’
苏松屹没有半分不耐烦,只是有些无奈。
“想听你吹口琴了,能吹下口琴给我听吗?’
看着那月色下,遗世而独立的少年,方知嫜笑吟吟地从包包里翻出一只复音口琴。
苏松屹接过口琴,很自然地放到嘴边,演奏起《未闻花名》里的《secretbase》。
悠扬空灵的琴音,驱走了夜的寂静,像月光下萦回的溪流。
方知嫜听着婉转的琴音,好看的眉眼舒展开来。
“你爸说咋俩适合处对象呢。’
她盯着前面挽着手的一对情侣,努了努嘴。
“小时候,有女同学来我们家找我玩,他也是这么说的。
苏松屹放下口琴,在说这话时,把目光看向别处。
“但是现在,跟你一起回家的人不是别人了,是我。
方知嫌很是认真地道,说罢,她就推了推苏松屹的胳膊。
见苏松屹没有反应,她似乎是有些生气了,于是把手走到他面前,把手搭在他肩上,很是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
她眨了眨眼睛,清澈的眼眸里藏着泛起月色的光泽。
苏松屹看着她,看着她的嘴唇嗡动着,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但她一直在犹豫,似乎没有下定决心,脸颊也泛起粉红。
积蓄了很久的勇气,在肺叶里膨胀。
现在,说吧
用几行字来形容,你是我的谁。
“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正当她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开口时,苏松屹却是抢先一步说道。
方知娌愣了愣,一时间语无伦次。
“啊?我.我
就像引导了数秒,正准备释放出来的法术,突然被一个小技能打断了施法。
难受,太难受了,前所未有的难受。
看着苏松屹脸上浮现出,略显得意的笑容,还带着一丝戏谑的意味。
方知燁内心突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你得意什么啊?
价在装什么?
她涨红了脸,气鼓鼓地道:“谁喜欢你啊?你这人怎么这么自恋啊?”
似乎是为了挽回几分面子,她扬起下巴,傲娇地道:“我要是喜欢你,我就是狗!”苏松屹闻言,轻轻笑了笑。
接着回家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方知燁又加快了步子,急匆匆地走在前面,嘴巴撅得老高。
穿过农业大学的校区,上了门口的地铁站,过安检,坐三号线。
苏松屹在方知嫜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方知媾轻轻哼了哼,往边上捎了捎。
苏松屹厚着脸皮凑过去,她又往边上退。
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别过来啊,再过来,我就跟乘务员说你性骚扰。”
方知燁瞪了他一眼,冷声说道。
“你这么生气啊?”
苏松屹轻声问道,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关你屁事啊?臭狗!’
胖丁鼓着腮,胸脯微微起伏着。
“你肯定是喜欢我。’
苏松屹面笃定地道。
“胡说八道!你这人真是上嘴唇顶天,下嘴唇挨地,不要脸!”
方知媾故作嫌弃,轻轻踹了他一脚。
看着她脸上泛起红晕,又气急败坏的样子,苏松屹脸上的笑容更甚。
“你要是不喜欢我,这么激动干嘛?此地无银三百两。”
方知媾急眼了,回家的路上,她时不时伸出腿去踢他,虽然带着一丝气愤,但动作都很轻。
“急了!”
苏松屹伸出拇指指了指身侧,脸上的笑容像极了猫和老鼠里的Tom,非常地欠揍。
“滚!’
方知燁翻了个白眼,别过脸不去理他了。
后来的车程,两人都没有说话。
苏松屹只是戴着耳机听歌,方知媾时不时侧目偷偷瞄他一眼。
见他脸上的表情又变成了那副平静的模样,她心里有过一抹失落。
我就是真喜欢你,又能怎么样啊?
反正,你也不会给予回应。
她咬了咬嘴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座位上开始睡觉。
昏昏沉沉之中,只有地铁在隧道里呼啸的声音,还有上下车时,行人们来去匆匆的脚步声,
“到站了,别睡了!’
苏松屹推了推她的胳膊,将她弄醒。
“嗯。
方知燁揉了揉眼眶,跟着他一起下了地铁,朝着出站口走去。
回欣悦小区的林荫道上,她看着苏松屹的背影,突然停下了脚步。
苏松屹往前走一段距离,见她没有跟上来,便下意识地回过头。
“怎么?’
方知燁站在原地,鼓着嘴,略显幽怨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苏松屹回过头,继续往前。
“汪!’
就在他转身之际,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喊道。
苏松屹愣了半晌,有些怀疑是自己耳朵出问题,回头来看着她。
“啊?’
“汪!’
方知燁红着脸,克服了羞耻,又喊了一声。
苏松屹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方知燁气得跺了跺脚,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我都承认自己是狗了,你还想怎样啊?”
“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
她揉着眼眶,小嘴撅得老高。
苏松屹走过来,把手放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
“可是,我都和玉婵在一起了。’
“我知道啊。
她一把抱住了苏松屹,把脸枕在他肩上,没好气地道。
“你不在意吗?
“我都承认自己是狗了,在不在意又有什么用啊?”
方知媾嘟囔着,声音都带着哭腔。
“可是我在意。”
苏松屹叹了叹气,轻声说道。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从她那里抢过来的。”
方知媾抹去眼泪,固执地道
苏松屹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到家后,方知娓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
“今天见面了?’
方槐看向苏松屹,目光略显期待。
“嗯,见面了,吃席的饭菜还不错,就是有几道粤菜做得不正宗,厨子肯定不是广东人。
苏松屹平淡地说完,就朝着房间走去。
“臭狗,等一下,有个东西要给你。’
方知媾叫住了他,赶忙去了置物间,抱着一個纸箱走了过来。
“好好看看吧。’
她将纸箱递给了苏松屹,然后伸手理了理他衣服的领口。
见到了脖颈处有几处泛起红晕的吻痕,顿时蹙了蹙眉,有些不高兴了。
“哼!”
她气呼呼地越过他身旁,回了房间。
房间门被重重关上,卫生间的玻璃震颤着发出嗡鸣。
胖丁蹬掉脱鞋,盘坐在床上,粉色棉袜包裹着的jio看起格外的可爱。
“小贱人,真是够骚的。”
看着伏在桌上画画的闵玉婵,方知媾没好气地骂道。
“又怎么了?
闵玉婵看着她,有些无辜。
“你在他脖子上留下的吻痕,我都看到了。
方知樺说着,不禁有些失落。
“你抱着他脖子啃的时候,轻点。严重的会导致血肿和内血栓,之前都有脖子上种草莓死人的新闻,你小心点。
方知嫌很认真地说完,又有些不甘心地看了她一眼。
“好的,我知道了。
闵玉婵莞尔一笑,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莫名觉得可爱。
另一边,苏松屹的房间。
怀揣着丝丝好奇,他打开了这个纸箱,发现里面堆满了玩具。
乐高积木拼装的恐龙和机器人、大黄蜂和红蜘蛛、雷欧奥特曼的人偶、假面骑士kabuto的昆虫仪、铁甲小宝里的鲨鱼辣椒和卡布达...
还有,一封书信。
信的开口已经打开了,也没有邮票。
他拿出书信,纸张已经泛黄,有些角落被虫咬得多了密密麻麻的小洞。
受了潮又阴干后,信纸有些起皱,带着湿气的味道,字迹也有些褪色。
这是苏航在八年前留给他的。
苏松屹坐在地上,看了很久。
试图从那些字里行间琢磨出,苏航在写这封信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学会了口琴,可以吹给喜欢的女孩子听。
苏松屹看着他留下的那段话,这才明白方知燁为什么想听他吹口琴。
“松屹,雷欧奥特曼告诉我们,男人总是在孤独地战斗,孤独地成长,不断的超越自我,战胜眼泪。
“如果我能早一点看到,也许就不会恨你这么多年了吧。
苏松屹将書信封好,喃喃地道。
他把目光放在箱子裡的玩具上,首先拿起那个雷欧奥特曼的人偶,仔细端详了一番。每一件玩具,都在他童年记忆裡占据了不可或缺的位置。
苏松屹惊讶地发现,过去了那些年,它们好像都没什么变化。
就这样安静地躺在这里,等着它们的主人回来
可是,它们等到主人回来的时候,主人已经长大了。
“我说怎么找不到呢,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苏松屹感慨万千,像是见到了阔别多年的老友,心里无法言喻地感动。
长久以来,存在心里的某个遗憾,就这样被填补。
他蹲下身,像小时候那样,拿起一个发条驱动的小车,放在地上,往后滑动。
发条的齿轮咔咔作响,声音清脆。
待他松手的瞬间,小车嗖得一下就开远了。
“呵呵~”
苏松屹这时候笑得特别开心。
笑着笑着,眼角又有些温润,悲欣交加。
明明很开心,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落
他站起身,戴上那个假面骑士kabuto腰带,将昆虫仪插入卡槽。
昆虫仪的甲壳内部闪烁起红光,发出沉闷的音效。
“hensin!'
他将将独角仙的触角往后扳开,音效又陡然变换。
“castoff!'
“竟然还能玩呢。’
苏松屹在惊讶之余,欣喜万分。
他对着镜子,按下昆虫仪上的按钮,然后将独角仙的角来回扳动。
“1、2、3、RiderKick!’
伴随着音效响起,他对着镜子做出了一个转身回旋踢的动作,然后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哈哈!’
苏松屹笑里带着雨滴,好像又回到了自己的童年。
“呜呼’
“奶奶常说,太阳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它的光辉连尘埃都能照亮!”
“我乃行天之道,总司一切之人!’
“汽车人,出发!”
“卡布达,启动超级变换形态!”
他在房間里,像小朋友一样玩得不亦乐乎。
隔壁房间里,方知嫜听着他孩子气的欢呼声,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对闵玉婵说道:“你男朋友真幼稚!’
“我怎么觉得,他可爱得无可救药呢?”
闵玉婵双手托着腮,暖暖地笑着。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