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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屠龙但没必要:第四十六章 乘客

    旅游团的组织者手笔很大,一口气包下了四节豪华车厢与中间的餐车车厢。

    每节豪华车厢都只安排了两张床铺,使用空间充裕甚至还配备了独立卫浴。旅游团加上导游薇拉在内正好八个人,意思是组织者自己并不打算参与这趟旅行——或者说Ta就隐藏在另外七人当中。

    后者可能性极大。

    许朝歌背着行礼按图索骥找到了自己车票对应的床位,是F3车厢右侧,F3车厢两边分别是餐厅和F4车厢。

    趁着薇拉还留在月台上挥舞红色导游旗等待其他人的空档,许朝歌一路打开了所有包厢的房门观察,F1到F4所有车厢的格局设施全都如出一辙,两侧尽头分别连通着其他车厢。

    平平无奇没有给许朝歌留下任何线索。

    一无所获的许朝歌选择留在中央的餐车座位上等待,他面前放着一杯冰水,装着村雨的网球包横放在他的膝盖上,也算是很委婉地避免了有人与他同座。

    最先上来的是一位提着公文包西装革履的白人男性,手中另外还推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箱子被撑得鼓鼓囊囊的。他顶着一头浅棕色的短发,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框眼镜,从许朝歌的视角看过去度数不浅,模样约莫三十岁出头,镜片后面浅蓝色的眼瞳很是灵动,快速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环境。

    穿过餐厅时他冲着一旁正在喝水的许朝歌和善地笑了笑,然后低头对照手中车票进入了前面的F2车厢。

    沃登。

    一个坚持以纸张和钢笔进行书写创作的老派作家,创作勤奋但收获应当寥寥。

    如果说皮鞋和公文包的磨损处还有可能是因为勤俭节约的生活作风,那从眼镜框上的锈蚀螺丝可以看出他的经济条件确实不太宽裕。

    许朝歌轻轻颔首,视线从沃登握着车票的右手小拇指上移开,那里是厚厚的茧皮与擦不干净的墨迹。

    第二三位乘客是一起上车的,模样娇俏的少女搂着一旁的热辣女郎,前者是金发碧眼肤若凝脂的白人,而后者身段凹凸有致,肤色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小麦色。

    两人都只背着一个不大的背包,一路笑容灿烂,用的是西班牙俚语对话,所以许朝歌也听得不真切。

    大概意思是少女缠着女郎要再玩一次纸牌占卜,而后者说占卜一人一天只能进行一次,但我们为什么不唱响音乐一起跳舞呢?

    桑达和芒多。

    薇拉口中介绍的女高中生和吉普赛女郎,只是没想到她们关系亲密,不知道是早就认识还是半路结缘。

    许朝歌咬碎了口中的冰块,看着两人一起走进F1车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昂热说当年的紫色鸢尾花案源自一场不可能的爱情,那么游客中唯二的女性自然需要许朝歌抱有十二分的警惕。

    薇拉口中的雇主斯彼勒道恩如果是行凶的危险混血种的话,那Ta绝不会让无关人员参与进来,这样会破坏一直追求的仪式感。

    所以毫无疑问车上的每一位旅客背后都隐藏着或深或浅的秘密。

    相反如果真的是凑巧的话,唯一例外也许正是作为“萨特努斯”踏上这列火车的许朝歌自己。

    原本应当在第四位上来的是一位有些邋遢油腻的中年大叔,但他在车门前仔细蹭干净了鞋底,又伸手捋直了破羽绒服下的毛衣才小心地踏上了豪华车厢。

    所以后面的光头青年不客气地把大叔挤过一边,抢先登上了火车。

    虽然光头青年浑身肌肉扎实,但离卡塞尔学院校工的程度相差甚远,和芬格尔更是云泥之别,在许朝歌眼里充其量是比较强壮的普通人。

    很可惜,截至目前为止,所有乘客在许朝歌眼中发出的都是一样的星点微光,力量都是一样的孱弱。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光头青年右手上起了不少常年握刀留下的刀茧,如果以貌取人的话他肯定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一位。

    和自己一样的F3车厢么?

    许朝歌摩挲着膝盖上的网球袋眼神闪烁了一下。

    “请问你也是旅行团的游客吗?”在车门前磨蹭许久的大叔终于走进了餐车,他挠了挠已经有些花白的头发站在许朝歌身边用英语轻声询问。

    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表示无法说话,许朝歌点头肯定。

    “真可惜,本来还想找你聊聊天呢。”大叔很是自来熟地一屁股坐到许朝歌对面,从兜里掏出一瓶伏特加灌了一大口,“哈——。”

    “我叫泰瑞,莫斯科本地人。朋友们都喜欢叫我‘酒鬼泰瑞’,因为他们总是被我喝翻到桌子底下去。当然我不酗酒,能喝酒和酗酒之间没什么必然联系,就像拳击手打架厉害但也不可能整天参与街头打架斗殴。”

    面前这位是泰瑞,而据薇拉说索尔斯是一位老绅士,那么和自己同车厢的就是挑剔的弗雷德了,看起来确实不太好相与。

    “本来我正想趁着假期好好出门玩一玩,但没想到突然有人把车票和邀请信送上门,所以我干脆来赴约了。我就住在前头的F2车厢,如果想要找人喝酒的话我随时奉陪。不要担心火车上下酒菜太贵,酱油炒石头下酒,还有嗦钉子知道吗?那可都是曾经苏联男人笑对风雪的独特浪漫情怀……”

    说到这里泰瑞冲着许朝歌挥了挥手,再次对瓶豪饮:“嗝——”

    “萨特先生。”车外有人在喊许朝歌。

    薇拉扶着最后一位老人从月台向车门这边缓步走来,“能拜托帮我一下吗?”

    许朝歌有些讶异地起身过去扶住老人另一边,虽然知道索尔斯是老绅士,但他没想到薇拉等待的最后一名乘客居然是一位看起来足足有八九十岁的老人。

    “索尔斯先生今年已经九十八岁了。本来他的家人只当寄过去的信件和车票是无聊的恶作剧,但没想到老人家看到车票后坚持要来。”

    刚把老人扶到F4车厢的床上休息,薇拉转身向许朝歌解释:“他的家人本来想一路陪护,但索尔斯先生用绝食这一举动拒绝了。所以我希望在一路上萨特先生能帮帮我。”

    说着薇拉把额头“啪啪”地磕在摊开的双手上,然后双手合十,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灰色眼睛向许朝歌祈求:“拜托拜托。”

    许朝歌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时轻轻关上了F4车厢的房门,关门时看见得到帮助承诺的薇拉把导游旗插到自己衣领后面,正在房间里很开心地雀跃握拳。

    毫无疑问,索尔斯和昂热校长一样,他是1930年那一列风雪列车的亲历者,也是目前明面上最大的突破口。

    许朝歌的眼神晦暗下来,所有人的信息在他心中一一浮现。

    车门已经关闭,内燃机正消化着燃煤随时准备咆哮出发。

    汽笛声悠扬,一串白烟在晴朗的天幕上划过,火车颤抖轰鸣,把顶上的雪花刷刷抖落。随着车轮和铁轨之间敲出巨大的碰撞声响,月台上的人群被远远抛在火车后面变成黑点。

    旅行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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