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月光。

    这是一个海的名字。

    即使是在古仙界中，也是相当古老的传说。

    有人说过飞鸟与鱼不同路。

    但是在古仙界这句话并不适用。

    因为每当月圆时分，在长青月光海中便会有一种叫做月光的鱼，他们能感知到水面的光线盈满，一百条鱼中就会有那么一条鱼，会趁着水面潮涨时尽力向上游去。

    成功的鱼会跟着无边的天际汇流到传说中的天池，在那里跃过龙门，化身为龙。

    失败的鱼则会从空中跌落，身死道消。

    但还有一类鱼，他们既不成功也不失败。

    他们找不到前进的路，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就这样顺着无边的天际一直奋力游着，不上不下的活着，最后化作了飞鸟。

    飞鸟没有故乡，它既不是鱼也不是龙。

    他没有大海，也没有龙门。

    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天际，就是他以后生活的地方，无法落脚，一生漂泊。

    所以飞鸟是于两者之间的与故乡道别者。

    而月光就从此代替了离别。

    “我找了一生，没有找到传说中的长青月光海，我走遍古仙界，顺着神话的描述，不停翻阅着，最后终于让我根据流传的地貌找到了一个最符合的地方——”

    “欲蛇海。”

    “——如渊”

    ……

    船舱里，那清澈的光代表着憧憬，洒在了月光茶上。

    也落在了李明的眼泪上。

    “为什么一定要分开呢？人想要见一次面，好难的。”

    李重开换了一个大一点的茶杯，向着李明说道：“看吧，茶杯长大了，容量变大了之后也就不再需要原先那个旧的茶壶了。”

    “他会是新的茶壶，以后就由他给其他小的茶杯倒水了。”

    场面顿时凝住了。

    “这一次没有人带着我，我走了弯路怎么办？”李明丧气的低垂着头。

    李重开轻松的笑了笑，随后说道：

    “无非是鱼与龙的区别罢了，有时候其实事情很简单，翻来覆去的只会有两种结果，成功或者失败。”

    “不是还有飞鱼吗？”李明接过水杯里倒下的月光一饮而尽。

    这一饮他认了，因为离别已经是注定了。

    不管是如渊，还是李长夜。

    飞鱼啊……

    李重开愣了愣，像是想起了家乡的故事。

    那时候人间的天子啊，铁了心的要造一条长长的运河。

    当时的李重开只觉得这个天子当真有趣，倘若他自我代入进去时，一定会有感而发：

    “这个世界没有我想要的河，那就由我自己来造。”

    想到这里，李重开笑着摇了摇头。

    “那之后呢？之后那个天子怎么样了？”李明焦急的问道。

    其他几人也伏着身子围着李重开。

    在这个摇曳在海上的方舟里，众人像是回到了曾经在木屋里的生活。

    当时大家也是这样听着李长夜讲着稀奇古怪的故事。

    现在人终于齐全了，如渊也在。

    大家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时光。

    李重开怔着咽下了眼前的月光茶，吞下了一口离别。

    “之后啊……之后天子的国没了，但那条本不存在的河也被他建出来了。”李重开转身看向了李明：“你觉得这一切，值得吗？”

    “飞鸟，鱼或是龙，你觉得他是哪一类呢？”

    锐利的问题，一下子刺向了李明。

    他也幻想过自己的结局，因为他也想要创造一个不存在的世界，一个不存在的理想方舟，这要比造河还难。

    李明幻想过无非就是失败与成功两种结局。

    可还有一种，那就是那不存在世界真的出现了，可是他们这些为之奋斗的人却全都消失了。

    那这和大叔和如渊有什么区别。

    都是自我牺牲，拯救了别人。

    李明呆了一下，这一刻酥麻的感觉传遍了他的身躯，他似乎有些明白如渊和大叔自我牺牲时所想的事物了。

    “这是最后一次。”

    李重开见明陷入了沉思，他就知道这次说教还算成功。

    这是最后一次大人牵着孩子的手了，剩下的路以后就真的要他自己走了。

    ……

    第二日。

    清晨。

    一艘巨大的方舟踏破欲蛇海，来到了岸边。

    方舟上的人们也逐一下船。

    因为之前李明闹得那档子事，船上长着触须的畸变者也没有一下船就翻脸不认人的展开杀戮。

    反而是大家相安无事的一起下了船。

    各回各家，看看自己以前的家人还有没有活着。

    这让船上的旧民们，松了一口气。

    “李……重开，他去哪了？”过铁平险些张嘴说出长夜，但后面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昨夜之后，李重开便已经不见踪影了。

    逛遍整艘方舟也找不到他的人。

    “不用找了。”李明看着人群，笑了笑。“他肯定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看着我们呢。”

    “我们该走了，毕竟总不能一直缠着大人啊，更何况我们已经有自己的路了。”

    经过昨天和李重开的对话，李明也想清楚了很多事情，此刻的他终于不再迷惑了。

    “我们要去哪儿？”传光在一旁好奇的问道。

    “绕过欲蛇海，去极北之地。”

    没记错的话，如渊刚出欲蛇海，踏进的雪地应该就是那边，李明心里想着，手里紧了紧匕首。

    这一次出来之后，他们可就是一群凡人了。

    外表也是旧民，没办法像在永禁城里那样用寿命糊弄别人。

    恐怕一路上要多不少麻烦，当时如渊有着莫大叔这个渡劫期带领，肯定要比他们几个容易得多。

    这样想着，李明想要将匕首放回自己的背包，越低调越好。

    一摸背包却只感觉多了好几样东西。

    “这是什么？”

    李明好奇的看着。

    其余几人也围了过来。

    “这是……修炼功法吗？”过铁平仔细地瞅了半天。

    传光一想起触须的模样便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我们修炼了不会也变成那样吧？虽然我小时候就是那样……”

    他们呆在永禁城的时间太长了，小时候那些小小的触须早就消失干净了。

    “这是他留下的吗？”

    李明连忙向四周望去，可是却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他打开书籍，上面字迹崭新，像是连夜写出来的。

    “圆桌骑士、忍者、魔法、正气师……”

    “这！这是什么啊！”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