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格尔撸了一把乱糟糟的金发，气喘吁吁地用长毛巾擦去脸上的汗水。

    一旁的路明非还在单手拉引体向上，浸透汗水的运动服勾勒出爆炸性的肌肉线条。

    芬格尔心里苦啊。当初他受命监视路明非的时候，听说这货是个游戏死宅，陪着他打游戏是多么轻松。

    如今却得天天陪他来健身，隐藏实力的难度成倍增加，快乐大幅缩水。

    “师弟，你继续，我得歇会。”

    芬格尔看到新猎人网发来的邀请，心里一肚子疑惑。难道，他暴露了？

    其实这场战争，他本来就会插手。与老汉高简单沟通后，芬格尔决定再次使用肯德基先生皮肤出场。

    汉高家族与撒玛利亚人有合作基础，他们很会赚钱，而且守规矩。相比之下，猎人网这次的行动完全不讲规矩，动机更是复杂。

    要站在哪边，对他们来说并不难选择。

    芬格尔正准备独自溜走，却被路明非叫住了。

    “芬师兄，你要去哪儿？这才刚刚锻炼半小时。”

    “哈哈，那啥，外面不是打得很热闹吗，新闻部想做个交火现场报道。”

    败犬摸摸后脑勺，随口一句瞎编。

    “那我一起去吧，说不定能帮上忙。”

    路明非稳稳落地。这件事罗师兄没让他来帮忙，他心里觉得怪怪的。

    以路明非的锻炼成果加上特殊的再生能力，不需要小魔鬼开挂，他现在的战斗力也不亚于一般的A级专员。

    芬格尔急忙摆手，搪塞过去了。

    您要是一起来，我还怎么方便开挂？进一步说，要是你知道了我知道你能开挂，以后无知废柴师兄的人设还怎么立得住？

    ......

    “先生，您确定要现在注册成为猎人吗？”

    前台人员坐在告解室内，隔着铁窗疑惑地看着这个胡子拉碴的年轻德国男人。他是一点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吗？

    这个小教堂联络点位于林肯纪念碑附近，外观上没有做什么改变，但内部结构则全部进行了翻新加固。连圣母像后的彩色玻璃，都是用双层特种玻璃贴了彩色贴纸。

    告解室的木制外墙里是十厘米厚的金属隔层，前台平时隔着用于遮挡忏悔者容貌的铁网和猎人们完成交易，脚下还有用于跑路的暗道。

    “听说今天认证成为A级猎人，有20万的现金补贴？”

    芬格尔一脸兴奋地问道。

    “是的。”

    “那当然要注册，赶紧的。”

    摄像头转向芬格尔的脸，扫描生成档案。

    “先生，您的信息......在档案库中已经有备案，随时可以认证为A级猎人。请输入自己的猎人昵称。”

    前台忍不住透过缝隙端详着芬格尔，就他？

    “唔，炎之龙斩者。”

    前台一边帮芬格尔完成认证，一边尬得脚趾扣地。

    注册完成，到账20万的下一秒，一只铁手打穿网格，嘭得一下将前台打晕了。

    监控传回的最后画面，是一个魁伟而模糊的身影，一拳打碎了石膏雕像的头颅。也不知道芬格尔是怎么发现摄像头藏在这里的。

    尝试刺探废柴师兄秘密的计划，再一次失败了。罗隐心里对芬格尔的评估又提升了一截。

    汉高家族的情报能力极强，芬格尔依然决定单刀赴会，说明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信心。他的底牌除了青铜御座和爆血，还有系统也探查不到的东西。

    “这里还有一个，快点清理掉。”

    身材瘦削的男人踏入教堂大门，鲜红的残破礼服包裹缠绕着他的躯体，如同和皮肤生长一体。

    他是带着千军万马而来，一千多重细不可查的嗡嗡声同时震动着空气。这些身体轻薄、极端嗜血的小可爱，刚刚将教堂外所有埋伏的枪手同时歌喉。

    虚幻的吸血镰鼬群中，同时夹杂着上百个由轻薄金属片仿制的同类。头上长着犄角的芬格尔环视四周，没有找到第二个人的方位。

    “来者何人？我乃炎之龙斩者，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神经病。砍他！”

    男人下令的刹那间，上千只吸血镰分左中右三支，分别呈螺旋和直线形同时攻向脑子有病的金毛神经病。

    一只像石磨那么大的拳头，包裹着黑与红交织的岩浆般的粘稠烈焰，径直烧毁碾碎了所有吸血镰，一击糊在了他的脸上。

    “花里胡哨。”

    ————————————

    芝加哥市郊的另一处据点，猛鬼组与猎人们精神紧绷地守在一幢写字楼的三楼。

    他们已经清空了楼内其他无关者，全副武装，静待着一切可能的突袭。所有今天坚持留守的人，事后会拿到一大笔可观的奖金。

    他们刚刚轻松解决了一批为了悬赏而来，愣头愣脑的猎人队伍。

    提前在外围布置陷阱，投放金属病毒破坏枪支，投掷闪光弹和噪音炸弹，之后覆盖式射击，作战过程轻松写意。

    指挥那边传来消息，芝加哥其他主要据点目前全部安全，顺利击退或击杀敌人。

    滴！

    楼层中多个言灵探测器同时突然报警，声音异常尖锐。

    有多人同时在写字楼附近释放言灵，但监控中空无一物。他们没有看到任何一个进攻者。

    经过多次改进的探测器基本放弃了微弱的言灵压制效果，丰富了其他方面的功能。

    在几十人惊惧的目光中，探测器估测的言灵强度已经攀升到了4.0。而3.0级的强度，大概可以参考君焰。

    这意味着一个或多个超常规言灵在写字楼附近即将爆发，而他们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什么味道？”

    指挥者在空气中闻到一股怪味，皮肤表面汗毛竖起。这味道，是臭氧。

    “撤......”

    轰！

    三道青白色闪电连续击穿空气，击穿作战服夹层中的绝缘布，以众人的心脏为锚点，形成致命的锁链。每道闪电只持续了千分之一秒左右，但已经将所有人的心脏同时碳化。

    电光寂灭，雷声落下，密集的刀剑枪弹落地声，最后是数十具人体沉闷的倒地声。

    房顶，刚刚用千分之三秒完成杀戮工作的女子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她的代号是青。身高近一米九，在女性中相当罕见。为了防止电荷的干扰，淡金色短发被紧束成丸子头。

    面料柔软的纯黑长风衣在风中扬起后摆，领口是教士服那样的罗马领，背后用银色丝线绣着茂盛的世界树。

    青瞬间消失在了房顶，如同瞬移。她刚刚站立的地方连续出现两次威能惊人的爆炸，顶楼和五楼被轰出恐怖的圆形缺口。

    又是三轮爆破，六层旧写字楼塌陷成了两层。本来外观还算体面的尸体在高爆炸弹般的洗礼中彻底失去了下葬的价值。

    康斯坦丁停下了第六次君焰，仔细打量着从写字楼中逃出的青。她的长风衣上没有一点焦痕，好像是个难缠的家伙。

    “你好像毫不在乎那些人的命。”

    青的声线清晰平稳。

    “这是刽子手在兴师问罪吗？”

    一身休闲运动服的康斯坦丁，拖着半人高的金属大行李箱，并没什么战斗前的紧张感。

    他指指自己的耳朵。

    “我的听力不错。那栋楼里，已经没有任何心跳声了。这种级别的言灵，竟然能被人类熟练掌握。”

    言灵·苍雷支配。火属性的言灵大多用于强攻和干扰，康斯坦丁也没办法阻拦女子的屠杀。

    对于操纵强电流的言灵，秘党一直存在争论，它们应该属于四大元素的哪一系。这类言灵比暴烈的火属性言灵还要不稳定，言灵释放者的可操作性空间很小。

    例如因陀罗，这个言灵的持有者在古代往往被视为司掌雷电的天神。持有者必须坚持数年的反复锻炼，才能勉强掌握暴乱的电流，不至于无差别杀伤周围的一切，甚至于干掉自己。

    而苍雷支配是个例外。这个名字有些浮夸的高危言灵，不但具有释放小型闪电的夸张威力，同时能够在远程进行精确瞄准。

    青对苍雷支配的极致掌控力，使得她能将言灵变化为如同锁链的形态。

    如果是在中世纪的战场上，她能在一分钟内毁掉一支千人骑士团。万幸，她参与的并非是人类之间的战争。

    轰！

    两道闪电束分别从正方、上方劈向康斯坦丁。他只来得及用暴怒劈散一道，被击中的左肩表面碳化了一大片鳞片血肉。

    龙王觉得有点丢面子，罗隐那家伙一定在这附近布置了录像装置。他打开行李箱，其中是一个两吨多重的长方体金属块。

    赤红色金属块表面遍布着由矩形、正圆组成的黑色复杂花纹，在康斯坦丁的精神感召中苏醒，裂解变形为上百个形态各异的组件。

    汹涌的精神之海凝结为直径五米的王域，短时间内苍雷支配这种高危言灵都无法突破。

    按照某人类炼金术士的话来说，这是低配版龙王AT立场，或者魔法美少女、奥特曼用于变身时呆的无敌小黑屋。

    康斯坦丁孱弱的人形身躯被赤色的炼金盔甲包裹。

    力量不足的双腿嵌入有力的长尾，闪着冷光的金属鳞片层层张开。再生金属和人造龙类神经混合而成的细丝，与全身上下几百个触点相联结。

    双臂张开，组件贴合着皮肤结合延展，末端的利爪中存在复杂的榫卯结构，与暴怒、贪婪牢牢接合。

    赤红金属龙翼翼展超过六米，仿造的龙骨结构比初代种的龙翼还要复杂，材质更加坚韧而轻盈。

    青连续发出四道雷电，经由王域的削弱，仅仅在康斯坦丁的金属龙躯上擦出微弱的电光。

    “你是，龙？”

    “是，我是龙。”

    康斯坦丁偏柔和的声线，从金属龙首中传出，变得肃然低沉。

    超大版的金属龙躯工程进度缓慢，而且不可能公然使用，那和灾难片差别不大了。今天姑且试用一下6.1米超小型版，看看效果。

    青凝视着这具散发着古龙威严，又带着科幻色彩的纯金属龙躯，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燃起来了。

    她按压着太阳穴，平复大脑和身体中强烈的兴奋感。是了，就该是这样，这就是她的使命。对付纯血龙类，正是她最擅长的技能。

    直觉告诉青，她是个屠龙者。

    远方正在观战的罗隐一副便秘的样子。这波啊，这波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要是让秘党看到这边的情况，撒玛利亚人必被列为剿灭对象。

    青黑风衣背后的银色全盛世界树，那是传奇屠龙者卡塞尔家族的家徽。昂热校长为了纪念那场卡塞尔庄园的哀悼，才使用半朽世界树作为卡塞尔学院的标志。

    再结合这人高到离谱的战斗力，她大概率是卡塞尔家族的某任家主。

    从事情表面上看，就是他罗某唆使龙王去刨卡塞尔家族的祖坟。这种事一旦东窗事发，那绝不是延毕这么简单，他的名字大概会被印在学院英灵殿的地板上被践踏一百年。

    ......

    青紧握双手，从半空中落下一道粗壮近三倍的青紫色闪电，一击洞穿了王域。

    康斯坦丁微微振动龙翼，两吨多重的龙躯瞬移般出现在青的面前，暴怒、贪婪交叉斩过，却没有见血。

    青将言灵切换为时间零，一下拉开了200多米的距离。她开始就是用时间零穿透了写字楼的封锁线来到房顶，连报警器都没侦测到短暂之极的波动。

    空气依然处于被大量电离的状态，言灵切换回苍雷支配，威力丝毫不减。

    七道落雷接连命中赤龙，却没造成她想象中的巨大伤害。康斯坦丁没有闪避，炼金龙躯的强度比他先天缺陷的肉体强了太多。

    “给再生金属附加绝缘的性质再简单不过，别以为我的盔甲是良导体啊。”

    康斯坦丁淡淡说道。仿造龙躯必须像真正龙躯那样具有极强的适应性，能应对不同的敌人。再生能力注定无法比肩真龙，那么就要在功能上多做文章。

    青的眼神非常疑惑，她完全听不懂。相比于康斯坦丁，她才是刚从棺材里刨出来的老古董。

    她的自然常识基本靠观察总结，比如苍雷支配对穿金属盔甲的敌人效果奇好。

    黑色长衣张开，在身后飞扬如黑色羽翼，露出捆绑在青身体上的暗金色炼金绳索。

    青在极速中移动，将带有细小钩爪的绳索朝康斯坦丁投出。龙王轻松将绳索斩断，可断裂的绳索竟然在奇妙的领域作用下重新连接。

    康斯坦丁释放君焰，就像划个火柴那样轻松。他只能勉强看清青的移动路线，无法进行精准打击，那就用剧烈爆炸填满整个作战空间。

    在人类社会中，这种方法好像叫什么火球神教。

    青始终逗留在康斯坦丁身周的三十米内，缠在身上的炼金绳索长度有些不可思议。

    多个细钩被固定在树木、地面、建筑墙面上，她通过拉扯炼金绳索实现在立体空间中的急速变向，身体只有轻微的龙化现象，目标极小。

    青的计算能力极强，加上天生清晰灵敏的空间感，她是这条炼金绳索的完美使用者。

    康斯坦丁为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感到十分无趣，在考虑要不要甩个黑日。对方利用绳索不停逃窜，苍雷支配对他的金属龙躯也没多大威胁，他想不到青能怎么杀掉他。

    每个爪钩的落点在青的大脑中清晰浮现，仿佛一个瑰丽而复杂的星座。时间零极致爆发，最后一枚爪钩带着绳索脱手而出。

    君焰在她的左侧爆炸，身体被爆炸风直接按在地面，大面积皮肤血肉直接烧焦。但同时，那枚爪钩嵌入了康斯但丁的鳞片。

    炼金领域在交错的绳索之间同时膨胀到极致，藉由最后一枚爪钩，将“封印”的力量灌入金属红龙的躯体。

    龙血，言灵之力，炼金之力同时出现了“熄灭”的现象，身体强烈的虚弱感让康斯坦丁回忆起自己刚刚苏醒时的模样，甚至感到一丝致命威胁。

    言灵·苍雷支配！

    青丝毫没被严重烧伤的剧痛影响，右手奋力攥紧所有绳索，十三道炽白雷电经由绳索传导，同时灌入红龙盔甲内部。

    大约0.5秒的时间，康斯坦丁眼前一片漆黑，完全失去了意识，沉重的龙躯半跪在地。

    青迅速起身，身体在龙血沸腾的状态下愈合修复，出现了明显的龙化体征。

    她极速扑向康斯坦丁，身体在时间零的缝隙中高速异化，龙爪周围雷光闪耀，仿佛将雷霆握在了手中。

    刺啦！

    青色龙爪被赤色利爪牢牢卡住，停顿在康斯坦丁的心口。

    “还差一点。”

    青踏步爆退，而康斯坦丁起身拔刀。

    龙王血脉被激发到了极致，青的灵魂中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感召”。除开被赐予的血统，她的血脉与眼前的龙类同源。

    卡塞尔家族的先祖，其血脉直接来自于诺顿和他的血统恩赐，高贵程度堪比纯血龙类中的次代种。

    但几千年后，卡塞尔家族却成了屠龙秘党的精神旗帜，全世界最优秀的混血种为卡塞尔之名而骄傲。

    青依靠时间零的极速，一次次攻向自己的“祖先”，康斯坦丁以身体为原点向外爆发君焰，一次次将眼神迷茫的屠龙者炸开。

    青感觉到态势不妙，转而反方向极速撤退。龟裂的土壤中流出熔化的金属，凝结为多面巨型金属盾，交叉撞向青，阻隔她的逃离路线。

    康斯坦丁的火焰不仅在地表爆燃，也同时在地下沉寂燃烧，熔化金属形成陷阱。

    青的体表涌出黑雾，尼伯龙根在召回她。

    康斯坦丁鼓动双翼，层叠的鳞片中爆发高压气流，身体从静止一刹那加速到了极限。

    高度凝聚的纯粹精神领域中，黑雾如燃烧般消散，截断了退路。尼伯龙根，他也会啊。

    青正面凝视着自己的先祖，双爪带着雷光刺向康斯坦丁，却在半途中停止，无力地垂在身侧。

    全身龙化体征完全消退，空洞的双眼倒映着康斯坦丁熔金色的龙瞳，流出鲜红的血泪。

    青意识到，这场屠龙行动毫无荣耀可言。她是被一头龙奴役，来杀另一头龙。该结束了。

    康斯坦丁尖锐的长尾点在青的心口，热能传递至她的体内，将埋藏的炼金矩阵和心脏同时燃烧殆尽。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