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少年回到了杭府芙宇县,在县城里买了些干粮和大包调料,便即刻出城,继续向南方而去。
“有了褐鬃良驹,行程速度大增,三年期满前,能去更多的地方了!”
“如此,倒也不必即刻北上,完全可以先将我大楚南方走遍,再去中原!”
感受着坐下良驹的速度,少年欣慰的想道。
这名少年,正是邢道荣的长子,楚国大公子邢社。
独身一人,游历天下一年有余,邢社见识大增,整个人变得成熟许多。
当日,走出西山,进入武陵郡后,他本打算进益州蜀国游历,然后北上汉中,进入中原魏国。
但进南郡不久,却想到自己身为楚国大公子,最应该了解的地方,当然是楚国。
是以,他抛弃了原本想法,决意由西向东,横跨楚国,然后在建宁渡江去齐国。
可没想到,路途之遥远,道路之难行,远超他想象,从南郡到吴郡,竟然花了一年时间!
因为年轻,加上出行匆促,准备不足,路上吃了许多苦头,同时,也见识了不少人心险恶。
但他到底出身不凡,本身又是名强大的‘勇将’,或许会吃亏一时,却也没遇到太大的惊险。
些许风雨,成年必备,不需多说。
总之,相比一年前,如今的邢社,心智成熟了许多,再不是懵懵懂懂的少年了。
到了建宁后,按照原本计划,应该渡江北上去齐国,但邢社却觉得,楚国南方还是应该去看一看。
因此,他没有立刻北上,反而南下来到了会稽郡。
本打算随便看看便北上,毕竟,南方人烟稀少,往往数百里都看不到一个人,没什么好看的。
但这次剿灭‘白狼岭’,无意中得到了褐鬃良驹,邢社却再次改变计划。
褐鬃良驹耐力和体力惊人,能日行六百里,还可在复杂地形行走,月余时间便能奔行万里。
有这等神俊坐骑,自然不用担心错过返回长沙的时间。
“那‘白狼岭’山寨寨主,挥刀之际,面色总会泛红,同时力气骤增,莫非就是什么武道?”
行走在荒野,邢社情不自禁的想起‘白狼岭’一战。
这类偏僻之地的山匪,他剿灭了好几处,不管是山寨喽啰还是首领,都不过是些寻常人等,一斧即可解决。
但这次遇到的‘白狼岭’匪首,却给他不一样的感觉。
他能感受到,那个匪首,本身或许也算力大之人,却也就三四百斤力气,最多和‘天罡斧卫’相当。
可战斗时,那匪首脸色泛红,随后力气大增,爆发出来的威力,不在‘神斧卫队’之下,即军中将领水平。
“雕虫小技罢了!”
摇摇头,邢社不屑的说道。
所谓的武道,这一年来,他听说了不少,也见过许多自称武道高手的人,但从未见过谁真有什么独特之处。
第一次听说武道的时候,邢社还颇为好奇,特意去当地武馆拜访,但无一例外,遇到的都是些寻常汉子。
那些汉子虽然好斗,实力却非常一般,连军中‘勇士’都不如,他可以轻松打一百个!
骑上骏马,披上战甲,手持大斧,那些武馆的‘武者’,便是成千上万,他也可进出自如!
是以,对那些‘武者’,邢社打心底瞧不起。
“真正的杀人技,唯有军中大将才有!”
邢社暗暗想道:
“这些民间武道,不过是些简单的拳脚功夫罢了,还比不上军中悍卒,哪有什么真本事?”
“或许民间武馆也有高手,但和军中大将一般,皆来自家族传承,和所谓的‘武道’,可扯不上关系!”
摇摇头,不再想这些,看着前方,‘驾’的一声,邢社加紧赶路。
褐鬃良驹的速度,果然不是盖的,哪怕在荒山野岭,也四蹄翻飞,速度不减,午后出发,黄昏前,邢社便跑出三百里。
“果然是荒凉无人烟之地!”
眼看天色将黒,邢社勒住缰绳,向四周的荒山野岭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按照路程,这里应该是会稽郡和临海郡交接处,按理会有一些行人,可一路走来,他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罢了,今日便在这里休息一夜吧!”
邢社决定在这里休息。
天地巨变后,土地拓展,野外的荒山野岭面积也大增,出行在外的时候,难免露宿荒郊。
不过,有这一年的经历,邢社已经习惯了,也拥有了独自一人在野外生活的经验。
取出宝雕弓,在附近山林射杀了一只野鸡。
找了些青草,喂食褐鬃良驹。
随后,在小溪旁,将野鸡拔毛剖腹,取出内脏,洗干净,再找了个空挡地方,收集枯草干枝,架起烧烤架,点火,熟练的做起了野味烧烤。
半柱香后,烧鸡熟了,油水滴到火堆上,发出‘滋滋’的声音,香气扑鼻。
撒上在县城买好的调料,邢社大快朵颐起来。
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食量最大的时候,一只烧鸡,不一会就全数进入肚子。
夜间,邢社在旁边另外点起一个火堆,随后将之前的火堆熄灭,在远处铺上几层粗布当做睡垫,和衣而眠。
褐鬃良驹在一边,又有篝火燃烧,他并不惧野兽,即使有,也能第一时间醒来。
这是野外露宿的基本警觉。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的时候,邢社睁开了眼睛。
因为底下是火堆烧烤过的干地,这一夜睡得倒是踏实。
当然,野外蚊虫众多,虽然旁边就是火堆,又是和衣而眠,依然挨了不少叮咬。
对此,邢社倒是习惯了。
起身后,在小溪旁略作清洗,从包裹中取出干粮和清水,简单的吃了顿早餐。
然后,取下缰绳,翻身上马,看了看太阳位置,辨认方向,向着西南方,奔驰而去。
这个方向,是临海郡和建安郡。
午时,跑出三百里,来到了临海郡一偏僻小县。
虽然是个小县,包括辖下乡村,却也占地百多里,城中亦有商铺,客栈,可供修养。
在城中买了些补给,在县城休息了一天,随便游览了一番,观察当地民风民俗。
一个偏僻小县,也没什么好看的,第二天,继续出城,向西南方向而去。
路上净是荒山野岭,见多了难免心烦,邢社懒得浪费时间,数日后,行走二千多里,进入建安郡郡城。
作为一郡首府,郡城自然热闹了许多,各行各业俱全,在这里,邢社待了月余时间,才再次出发。
期间,遇到好几次楚军出行,都远远的避开了。
无他,那些楚军将领,他认识!
都是原‘神斧卫队’的人,长期在长沙王宫担任护卫,若是双方对上,怕是第一时间就要被认出来。
这次游历天下,他可是和邢道荣约好了,要隐姓埋名,孤身闯荡!
邢社心中自有傲气,不想爽约,更不想依仗身份,为出行获取方便。
是以,遇到认识的人,他都是第一时间避开。
离开建安城后,邢社想了想,没有继续向西南方向走,而是掉头,向西北方向而去。
临海郡县实在是太偏僻了,从会稽郡开始,除了郡府县城外,人口越来越少,甚至,有时候行走千里,都遇不到一个人!
所以,邢社打算先到豫章郡,再走庐陵郡,南下进入交州。
因为褐鬃良驹脚程给力,他计划,将整个楚国走一遍,再北上中原游历。
和邢道荣越好的三年时间,已经过去一小半了,人烟稀少的地方,自然没必要浪费时间!
一路走走停停,所过县城休息一二天,野外不做停留,全数赶路,如此这般,半个月不到,走出二千多里,进入豫章郡。
豫章郡明显繁华了许多。
城池周边,净是新开垦出来的大片田亩,无数百姓在其中忙碌,郡府县城中,百姓的生活,也远胜那些偏僻之地。
长沙郡就在豫章郡西边,两厢相邻,若邢社打算回长沙,以褐鬃良驹的脚程,数日可达。
他当然没回去的心思,距离三年之约,还早着呢!
在豫章郡待了一个多月时间,调整长期在野外生活带来的疲惫和倦乏,邢社再次出发。
一路南下,期间走走停停,一个月后,驰出三千里路,穿过庐陵郡,进入交州南海郡。
随后,再向西而去,进入苍梧郡,南下合浦郡,在苍梧和合浦交接的‘九嶷山’停留了数日。
之所以在这里停留,是因为邢社知道,当初父王南下征讨交州,最关键的一战,便是在这里。
正因为在‘九嶷山’击败了士燮三十万大军,那时候的荆南军,才势如破竹,一口气收取广袤交州。
不止如此,他自己,也是在这一战期间出生!
这么一个值得纪念的地方,邢社当然要多待几天。
数日后,缅怀结束,南下合浦。
出于好奇,邢社来到海边,特意坐船到‘朱崖州’参观了一番。
‘朱崖州’四面皆海,逛了几天,邢社没了兴致,回到大陆,穿过合浦,进入榆林郡。
此时,从当初走出西山开始,兜兜转转,他已经行走了足足三万里路!
时间,也过去了整整两年,邢社十六岁了。
“听说交趾,九真,日南三郡,比扬州临海三郡和交州其余郡更加荒凉!”
行走在山间,邢社思绪纷飞。
“南中乃南蛮之地,地势险要,倒是值得一观,不过,那里人烟还要稀少,听说,数千里方圆,竟然只有区区百万多人口!”
“这些荒僻之地,没什么看头,时间只剩下一年了,还是加快行程,早点穿过南中,在益州蜀国游历几个月,再到北方魏国去看看!”
坐在疾驰的褐鬃良驹背上,手抚光溜溜的下巴,邢社暗暗作做着规划。
一路上边走便想,不知不觉间,时间来到了午时。
“难道又要野外吃午餐?”
肚子开始饿起来,邢社抬起头,四下张望,希望找到有人聚集的村落,方便休息。
游历二年,虽然习惯了野外生活,但能进入城池修养,谁愿意在野外生活?
“咦?”
左右巡视了一番,邢社发现十几里外,有青烟在空中飘荡。
“必为当地百姓在做午膳,此处当有村落!”
发现空中寥寥炊烟,邢社大喜,当下催动坐骑,向那有青烟之处奔去。
一路行来,皆是荒山野岭,他已经有足足三天没有在客栈中休息过了。
村落中当然没有客栈,但花些钱两借住民户,休息一二天还是没问题的。
一路疾驰,不一会就奔出十数里,距离刚才看到的青烟越来越近了,已经能隐约看到远处的乡村模样。
“奇怪?”
距离山村三里左右,邢社心下诧异。
“那些炊烟,怎的这般巨大?做午膳而已,怎需要这般大火?”
近了后,他发现,哪里是些许炊烟?
简直是冲天浓烟!
烟雾中,还有些许火光闪烁。
根本不像农户居家做饭的样子。
褐鬃良驹速度飞快,不一会,邢社就来到了村庄跟前。
“混账!”
眼前的一幕,让邢社面目扭曲,勃然大怒。
因为,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焦土!
浓烟滚滚,火光四起,除此之外,还遍地尸体!
满脸铁青,按捺住心下怒火,邢社策骑,缓缓进入村庄。
在村庄里转了半天,发现无人幸存,这里的村民皆被杀死,尸体横陈。
“必是附近山匪所为!”
粗粗巡视了一遍,邢社得出结论。
村中储存的粮食,全都不翼而飞,显然,是遭到山匪劫村。
这种事情,两年来,邢社不是第一次见了,很快就明白了大概。
只是,以往所见,大都是劫粮劫财,杀伤人命也有,但这般全村上下,老幼妇孺一个不留,却是首见。
“可恨!这些山匪,当真死不足惜!”
看着面前惨相,邢社怒不可遏。
“看着模样,山匪当未走远!”
目中一阵闪烁,邢社当即一拨马头,向村外驰去。
以褐鬃良驹的脚程,用不了多少时间,便能将方圆十几里走遍。
他估摸着,犯下这等骇人罪恶的山匪,应该离去不久,自己十有八九追的上。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