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托穷奇巨蛋的年轻道士淡淡一笑,一身神威将袭来的热浪与纸人煞气尽数震碎。
“又见面了。”
吕沉丹凤眸子微垂,望着对面的年轻男人声音清冷,丝毫不掩饰话语中的寒意。
“吕沉,你找死!!!”
地宫中,气氛陡然变化。
孟安双眼血红,低声嘶吼,在滔天恨意下脖颈和太阳穴处的青筋都开始臌胀,宛若龙蛇虬结,极为可怖。
若是其他人从他手中夺走巨蛋,孟安都不会如此愤怒。
可吕沉……
不行!!
从进入西郊秘境到最后的纸人夜袭,孟安每一步都在吕沉手中吃瘪,计划中的每一步几乎都是被吕沉阻碍。
如今他这是鱼跃龙门的机会,又一次被吕沉这个臭道士横刀夺去,这让孟安没法不怒。
孟安周身的灵力与阴鬼气伴随着滔天恨意激荡而出,转瞬铺满了周围的天地,势头之强几乎可掩盖深坑中腾起的热浪。
“吕沉,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以有几分脱离人形的孟安狠狠咬牙,腰间玉佩不断隐现。
西郊秘境时,孟安想要除掉吕沉,尚且需要外力。
而如今,孟安手下的鬼卒足可称霸一方,想要碾杀面前的年轻道士不过是弹指一样的小事。
孟安周身鬼气不断升腾,脸上笑容阴森桀厉,大笑道:“本想着处理完手上的琐事再去取你狗命,如今你却自己找来了,可真是替老子省了不少力气。”
说罢,一阵鬼哭狼嚎的阴风中,数条厉鬼从孟安腰间玉佩腾出,飘在男人身旁左右。
霎时间,地宫内阴气大涨,鬼气森森。
自打从医院醒来,孟安除了想如何取回礼物,给鬼王冥诞祝寿之外,无时无刻都在惦记着吕沉。
惦记这个早就该死在西郊秘境里的臭道士!
孟安血红双眼中一阵波澜,滔天鬼气宛如尖刀利剑一般涌向吕沉,似乎想要将吕沉生生撕碎。
……
吕沉面对漫天突刺来的阴鬼之气,森然一笑:“我道那一日在江畔荡平阴脉之时,怎么没找到这些鬼物,原来在你手里。”
那一日剑斩白羽残魂一剑荡平阴脉之时,吕沉并未察觉到斩杀了这些阴物,他本以为是这些阴物被白羽吸收一同化作阴气长龙了。
可谁知这些厉鬼竟藏在孟安手中,这倒是让吕沉有些意外。
吕沉眼中寒光大盛,破旧道鞋往前踏出一步。
紧紧一步,整座离火阵的青紫暗火陡然暴躁,神威裹挟着热浪,瞬间将涌来的阴鬼气碾碎。
年轻道士将穷奇巨蛋送入倾寒手中,脑海中天师法印瞬间闪耀,吕沉冷眼望着对面越发密集的鬼物,冷冷一笑。
……
巨蛋缓缓飞入倾寒怀中,红衣女子绝美的面容瞬间凝固。
刚一进入地宫时,女子心中来自于血脉中的压迫感就无比浓重。
吕沉不想在离火阵上耽搁时间,以潜渊缩地送出一块山石接住穷奇蛋,又以土遁之能将巨蛋夺回。
这穷奇蛋从远到近,导致倾寒的压力倍增。
如今巨蛋入怀,这种压力被激发到了极致。
若不是前往地宫之前的甬道中,吕沉曾以灵力替她稳住心神,此刻光是来自血脉之中的压迫感怕是要将红衣女子镇压在地了。
如今,倾寒状态所说可以勉强支撑,但也极不好过。
特别是穷奇巨蛋如同大海潮汐般的呼吸时。
每一次的呼吸起落,女子心神都宛如被一道飓风洗礼过一般,心神都在不断震颤。
洪荒血脉,等级是何等分明。
……
孟安对于那一夜圣光教在江畔被重创的事毫不知情,他醒来时便迎来了褚森,在往后就是这几日鱼跃龙门的境遇,所以他此刻听不明白吕沉话里的意思。
当然,如今的年轻男人也没有心情理会吕沉这些话。
在孟安眼中,吕沉不过是一条等死的猪狗,而现在所说的一切,不过就是临死前哀言,不听也罢。
“嗷——!”
源源不断的鬼物从孟安腰间玉佩飞出,年轻男人周身鬼物越聚越多,鬼哭狼嚎之中隐隐有滔天之势。
看着阴鬼气被吕沉碾碎,孟安丝毫不感觉意外。
西郊秘境中,吕沉已经展现出了不少惊人之处。
换句话说,若非没有能力,他吕沉又如何能妨碍到自己?
凭借孔灵儿那个臭婊子么?
根本不是。
所以孟安并未指望阴鬼气能建功,他想做的不过是拖延住年轻道士,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召唤鬼卒,等鬼卒齐备后,在一起扑杀,将吕沉生生撕碎。
这一次,他不会在给吕沉一丝一毫翻盘的机会。
他要找准时机,一击致命。
以泄他心头之恨!
洞府境鬼物现身后,整座地宫内鬼气几乎达到顶峰。
倾寒肩头的赤狐看着漫天厉鬼不由得缩了缩头,漆黑眸子有些慌张。
孟安望着毫无惧色的年轻道士嗤笑一声:“吕沉,我真是高看你了。”
“哈哈哈哈!”
地宫中,回荡着年轻男人狂妄的笑声,眼中的血光也随着笑声大盛:“我在等鬼卒,你吕沉在等什么,在等死吗?”
如妖似魔般的孟安望着对面的年轻道士,脸上写满了怜悯,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吕沉啊吕沉,废物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废物。”
“我要是你,就绝不会给孟安这么长时间准备。”
孟安放声大笑,笑容极其畅快:“因为现在放眼整座羽水市,已经没人能挡得住他了。”
身后一众厉鬼在笑声下不断神情大振,望着对面的一男一女,跃跃欲试。
“哦?”
望着漫天鬼物仍无动于衷的年轻道士摇头轻笑:“是么?”
“死到临头了,你居然还敢大言不惭?”
吕沉的态度让年轻男人更加愤怒,盛怒的孟安嘶吼一声,眼中血光大放,漫天鬼物瞬间暴躁,十数只鬼物刮动漫天阴风,携带这天塌地陷之势疯了似的扑向吕沉,极其恐怖。
漫天鬼物中,除了那只大宗师境的厉鬼外,余下全部涌向吕沉。
大宗师境界厉鬼极其珍惜,孟安不愿意轻易驱使。
正如普厉生前夜袭清瑶山以百鬼夜行伏杀吕沉一般,并未直接动用最强战力。
而孟安将其唤醒为的就是不时之需,补刀或是变招。
他可以不用,但是必须得有。
眼看着瘦削的年轻道士身影逐渐被鬼物淹没,孟安嘴角挽起残忍笑意,喃喃道:“臭道士,你凭什么挡我?”
如今除掉吕沉了却往日的旧怨,接下来便是他鱼跃龙门接手整座羽水市的时候。
到那时……
“嗯?”
正在畅想明日的孟安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机警的抬气头,却发现吕沉的身影已经彻底被鬼影吞噬,并没有什么异常。
双目爬满血光的年轻男人自嘲一笑。
从西郊秘境到现在还不足一个月时间,这鬼物中有两名小宗师境界的厉鬼,他吕沉就算是再有手段也不可能成长至如此地步。
暗暗叨念了一句是自己想多了,便不在理会吕沉。
反倒是将目光投向了身后怀抱巨蛋的红衣女子。
这姑娘姿色倒是远胜孔灵儿,这……
“咔嚓……”
神思飞离的孟安耳廓突然一动,仿佛听见了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
年轻男人下意识转头望向那被鬼影淹没的年轻道士,只见那层层叠叠的鬼影之中,爬起了一丝裂缝……
而裂缝,正在曲曲扭扭的不断蔓延扩大。
“贫道凭手中剑,凭斩魔心,也凭世间道。”
恍惚间,一道男人的轻笑声从裂缝中传出。
声音低微,可落在孟安耳畔却宛若惊雷。
整座地宫都在不停摇晃,离火阵中的青紫暗火忽明忽暗,躁动沸腾。
孟安脸色剧变,心神微动,身旁大宗师境界厉鬼暴起,准备顺着裂痕给吕沉致命一击。
可厉鬼刚动,一道刺目剑光穿过裂痕,将漫天鬼影彻底撕开。
冲天而起点亮整座地宫的剑光内,缓步走出一名年轻道士,周身没有沾染一丝尘嚣与鬼气。
眼中神光如柱的吕沉持剑缓行,淡淡笑道:“你时才问贫道在等什么。”
“你——!”
孟安脸色突然铁青,眼中血光大乱,立在原地慌忙不知所措。
吕沉持剑前行,眼中神光与周身剑芒将离火阵的热浪完全压制。
“贫道不过是在等你这人长妖心的邪祟垂死挣扎。”
年轻道士每一步落下,弥散在地宫中的鬼气便被削减一分:“在等你这妖邪死前的幡然悔悟。”
几息的光景,地宫内的鬼气被吕沉尽数肃清。
只余下一小部分聚集在孟安周围,但也在神威之下瑟瑟战栗。
“贫道也在等你死前,能记起你还是个人。”
年轻道士缓缓抬头,手中桃木剑斜指着孟安,冷声道:“你可明白?”
“不,不可能!”
陷入癫狂的孟安嘶吼一声,强行调动周身鬼气,凄厉的指着缓步靠近的年轻道士:“没人能拦得住我!”
“你不行!”
“天也不行!”
孟安眼中已经完全被血色蒙蔽,他不服,就算哪些鬼物都死了也不是绝境。
他孟安,还有一张牌!
一张足可以改变现在所有局面的牌!
年轻男人嘶吼一声,因为用力过猛,双臂上的血管突然爆开。
血光滋长了周身灵力与鬼气。
神威之下孟安咬着牙强行挺直腰脊,拼的七窍流血硬生生的突破了道家神威的压制,半空中的大宗师境界厉鬼嘶吼一声,扑向吕沉。
而他自己的灵力并未助长厉鬼的威势,而是聚向口袋中那枚半个巴掌大小的木牌中。
胜负在此一举。
是孟安以命搏命除掉吕沉之后鱼跃龙门,还是被吕沉斩杀,就在这最后一搏了!
孟安一口铜牙咬的咯吱作响,猩红血迹沾满牙齿,厉声道:“吕沉!!!”
看着垂死挣扎的孟安年轻道士手中桃木剑一凛,剑眉猛地蹙起:“冥顽不灵。”
吕沉手中桃木剑一剑折出,那下扑的鬼影还没来得及逞凶,便被冷冽剑芒透体而过。
被孟安引以为底牌的大宗师境厉鬼身形悬在空中,一个碗口大小的通透孔洞竖在胸前,一道道细微顺着孔洞不断蔓延扩散。
一转眼的工夫,便布满全身。
在一阵宛如玻璃破碎的崩裂后,宛若实质的狰狞躯体不断消散。
亲眼看着自己‘统霸一方’的底牌彻底消亡,孟安心中宛若被重锤狠狠击过一般,此刻年轻男人脸色无比难看。
最主要的是,这么短的时间内还不足以让孟安请出木牌中的那尊底牌。
他原本想以洞府境厉鬼缠住吕沉,唤出那尊底牌,以最强战力彻底压死年轻道士。
可……
可如今那洞府境的厉鬼竟然没在吕沉手上挺过一剑!
突然之间的转换让孟安心如死灰。
看着远处身着道袍的年轻男人,孟安有些恍惚。
这、这还是哪个在选手休息室内异族摩尔为难的吕沉吗?!
年轻男人艰难的吞咽口水,眼神被震惊到无以复加。
可半空中那道剑芒依旧没停歇的意思,在空中画出一条弧线,朝着孟安激射而去。
虽然距离甚远,但孟安已经可以感觉到剑芒上凛冽的锋芒。
年轻男人脸色瞬间无比慌张,匆忙中断唤醒木牌的灵力,满脸失神的向后闪躲,意图躲开那道刺骨剑芒。
可这道来自于折剑式的剑芒宛如跗骨之蛆,无论孟安如何左右闪躲,剑芒仍然在死死追赶,不偏不倚。
“扑通!”
匆忙躲避的孟安脚下慌乱,被一块凸起的丘陵绊倒,重重摔在地上。
逃无可逃的年轻男人望着那道不断放大剑芒,面色铁青,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栗。
孟安长长吐出一口气,双眼中的可怖的血光早已消失不见,宛若认命一般闭上双眼。
“轰——!”
一声巨响响彻地宫,整座离火阵都在不断摇晃。
因为剑芒斩落溅起的尘嚣碎石遮天蔽日,丘陵上雕刻的百兽图案也在不断闪烁。
一直立在边缘目睹了一切的红衣女子望着持剑的道士背影,目光微微闪烁。
吕沉比起炽阳山顶以热茶请凭渊下山的时,强了不止一倍。
连女子怀中穷奇巨蛋的呼吸都为之一缓,似乎也在这道士一剑中察觉到了危险。
唯独持剑的吕沉凝望着漫天尘嚣,一双剑眉微微蹙起。
吕沉手中桃木剑轻轻抬起,遥遥指着尘嚣,淡淡道:“阁下,来得甚是时候。”
“嗯?”
倾寒与赤狐下意识抬头,望着前方烟尘,眼神有些疑惑。
只见漫天烟尘缓缓散去,尘嚣中隐约露出一道身着黑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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