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的问题让周玄微微沉默了一刹那，但旋即便是笑道：“你若在吾劫运之下，便也是众生之一。”

    “吾掌劫运，肩上所承载的众生命运，此众生自然你也在！”

    墟闻言后沉默。

    信还是不信？

    这时盘古也终于开口：“吾欲渡尽众生，墟，你自也在众生之内。”

    墟沉默了片刻，突然笑道：“吾便暂且信尔等一二。”

    “只是，尔等要如何对得起吾的信任？”

    世间最难之事为何？

    让人相信你！

    此刻周玄面对墟便是如此尴尬境地，如何真正取得墟的信任？

    头疼！

    如今墟处在天然的上风，更是处在不败之地。

    他是归墟之神，除非大一统轮回彻底笼罩归墟，便无法真正的制衡他。

    无数念头在心中转过，周玄却也没有解决之法。

    盘古却突然道：“墟，你若要信任，吾便给你！”

    说罢，他又与周玄道：“道兄，且助吾一臂之力。”

    “吾要助归墟脱离时空轮回！“

    周玄颔首：“好！”

    墟惊疑不定。

    而周玄却已经祭出了天煞斧，盘古也祭起了自己的盘古斧，两人同时出手，从第十三混沌纪元劈向过去混沌纪元。

    第十二混沌纪元的归墟之地。

    第十一混沌纪元的归墟之地。

    ……

    两道斧光恐怖至极，这一刻，原本在沉睡养伤的鸿、始、无等人皆被惊醒，心惊无比的看着斧光劈开过去一个个混沌纪元。

    只是，因为周玄与盘古同时出手，两人用的又都是大一统轮回神通，两道斧光更是一阴一阳交缠在一起，以至于鸿这些人并未分辨出来，这是两人在出手，却是皆以为出手的只有盘古。

    两道斧光合力，一开始势如破竹，墟先是戒备至极，但渐渐放下心来，定定看着，心生期待。

    不过。

    及至第五混沌纪元的时候，两道斧光力量迅速衰弱。

    周玄大喝：“墟，还不助吾等一臂之力？”

    “自然，这是自然！”

    墟大笑。

    他的力量开始在盘古的内宇宙消退。

    同时，过去一个个混沌纪元被斩落的一座座归墟反过来将力量涌入那两道开始势弱的斧光。

    两道斧光顿时力量大增，切开一个个混沌纪元，直到第一混沌纪元。

    也就在切入第一混沌纪元的时候，盘古陡然发力，将自身内宇宙的墟挤了出去，大一统轮回立即将自身体内宇宙的小归墟彻底笼罩。

    “盘古，你……”

    墟又惊又怒，但此刻他却顾不得盘古了，他要融合过去混沌纪元的归墟。

    一座座归墟融合，脱离自成时空，既在过去，也在现在，又在未来。

    而此刻，看着一座座融合的归墟，周玄却心神剧震，不禁呢喃自语：“原来如此……”

    在他眼中，归墟有三。

    小归墟。

    一是自身内宇宙归墟，洪荒小归墟。

    其二是归墟之地。

    其三，终极归墟之地。即积蓄了二十四混沌纪元，在时空轮回之外的归墟之地。

    当年他彻底完善斩三世身，斩出现在身，便是参悟了终极归墟之地。

    也是因此，他才跳出了时空轮回，时空轮回方才大成。

    而盘古所见归墟，一是自身内宇宙的小归墟，其二便是每一混沌纪元的归墟之地。

    没有终极归墟。

    没有跳出了时空轮回的终极归墟之地。

    是周玄自己思维定式，以为盘古所见也和自己一般无二。

    而根源竟然就在如今。

    原来，是他和盘古合力，尽斩过去十二混沌纪元的归墟，使得归墟彻底跳出了时空轮回。

    让墟半只脚超脱了宇宙生灭轮回。

    再看盘古。

    在大一统轮回笼罩自己体内宇宙的归墟之地后，他的体内宇宙开始迅速崩溃。

    或者说，迅速的走向归墟。

    盘古的体内宇宙的小归墟迅速吞没了他的体内宇宙，也吞没了盘古。

    转瞬间，盘古消失了唯有归墟。

    这时，一只巨手抓向盘古所留的归墟之地。

    是墟！

    他要吃掉盘古的归墟之地！

    这混蛋，果然是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周玄冷哼，抬手就是一巴掌，将巨手拍的粉碎。

    “太玄，你拦得住吾？”

    墟冷笑。

    他的力量在急剧增强。

    周玄却丝毫不怵。

    他和盘古岂会没有一点防备。

    两人斩向过去混沌纪元，可并非是斩的归墟之地最强的时候。

    墟的力量的确在增长。

    但他首先是失去了盘古归墟之地的力量。

    也就是一消再一涨。

    现在还没有彻底融合过去十二混沌纪元的归墟，竟然还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找死！

    周玄眸光冰冷，轻轻一笑，伸手抓起旁边的盘古斧，一手一把斧头，齐齐斩落。

    两道斧光合一，破开重重时空。

    “啊……”

    墟惨叫一声，被劈成两半，不敢再叫嚣窥视盘古的归墟之地，狼狈隐匿于正在融合的终极归墟之地。

    周玄冷笑看着，老子早就超脱时空轮回了，杀不得你，难道还伤不得你？

    回首再看，盘古的归墟之地已经消失。

    他知道，那该是进入了无的状态。

    “这应该也算修成了完整的大一统轮回吧？”

    周玄思索。

    此后，盘古会是达到何等境地？

    这一刻，他心里有些忐忑，又充满了期待。

    而未过多久，终极归墟之地传来墟的声音：“太玄，吾盯上你了。”

    “盘古如今逃过一劫，但你，哈哈哈……”

    “吾倒是要看看你如何渡这一劫？”

    周玄闻言抬头看向终极归墟之地，轻哼一声，提着两把斧头一步迈出，杀入终极归墟之地。

    良久之后。

    周玄衣衫褴褛从终极归墟之地走出，满身道伤。

    但在他身后的终极归墟之地，却也四分五裂，里面传出墟虚弱的声音，“太玄，你也只能逞这一时能而已……”

    “那也揍了你一顿！”

    周玄头也不回。

    回到原地，周玄看着自己一身的道伤，不免四顾茫然。

    感应到有人靠近，当即便再度自我封印，化为石卵。

    即便无人来，他也必须要自我封禁。

    否则等墟那家伙恢复过来，他未必挡得住对方入侵自己体内宇宙的小归墟。

    而墟的恢复速度，必然要快于他。

    这厮可以猎杀其他强者，吞噬他们的大道恢复，但他却不行。

    ……

    洪荒，弥罗宫。

    墨吴离开之后，玄天起身，再度来到小归墟。

    归墟道人的面孔浮现，笑道：“劫等人将至，你竟然还有闲情来此。”

    “一群不知大势的无知无畏之人而已。”

    玄天笑道：“你看鸿、始他们都不曾出现。”

    “你怎知他们不曾出现？”

    归墟道人嘿嘿一笑：“那是因为鸿他们被盘古拦在了过去的时代。”

    “你和盘古所为，是在不断加重无量量劫。”

    “他们若是走的不够快，迟早也会化为劫灰。”

    玄天摊手一笑：“时代在滚滚向前，他们不能因为被时代抛弃，就把责任给吾吧？”

    “你的大一统轮回难道能超脱？”

    归墟道人轻哼。

    “若是不能，道友为何总是盯着吾？”

    玄天笑眯眯道：“道友不也想要超脱，跳出这仿佛无尽的宇宙生灭轮回？”

    “说起来，吾等该是同道才对。”

    “死在你手里的分身难道少了？”

    归墟道人冷笑，半个字都不信。

    当年揍我的时候下手可一点都不轻，镇压我本尊的时候，也一点都没有手软。

    玄天一脸无辜：“当年道友若是好好说话，而不是神神秘秘，吾自然会友好相对。”

    归墟道人懒得扯皮，问道：“你今日来此，到底何意？”

    “方才吾不是说了，吾等乃是同道，当合力才对。”

    玄天笑道。

    “哈哈哈，帝玄，你是想让吾帮你对付劫等人？”

    归墟道人大笑。

    “难道不应该吗？”

    “道友要坐视吾败亡？”

    “现在可还不到收割吾的时候，你现在吃了吾，也无法彻底跳出宇宙生灭轮回。”

    “细数前后二十四混沌纪元，除了盘古之外，唯吾而已！”

    “你能对付盘古？”

    “你不能，否则本尊也不好被镇压的出不来了。”

    玄天连连开口，怼的归墟道人无话可说。

    他的确无话可说，玄天所言，句句正中要害。

    不过，归墟道人也不想被玄天牵着鼻子走，便道：“你死了也无妨，不过是个过去身而已。”

    “你本尊尚在，吾何必着急？”

    玄天听了不禁叹息摇头：“如今已是第二十四混沌纪元，你却还是不长进。”

    “归墟之神，的确强大无比，终结了一个又一个混沌纪元，任何大道都会成为你的食物，可惜，你却也有着巨大的缺陷。”

    “你若想要超脱，却是要比他人难万倍。”

    归墟道人面色一下子难看无比：“帝玄，你今日来便是要奚落吾？”

    “吾只是实话实话而已。”

    玄天面色冷了下来：“吾的三世身法门，你知晓多少？”

    “你又领悟了多少？”

    归墟道人皱眉：“你这三世身法门吾自然知道不少，只是吾已然超脱时空，这法门于吾何用？”

    玄天淡淡看着归墟道人，仿佛在说‘说你不长进还不信’。

    归墟道人被这眼神看的一阵恼怒，喝道：“帝玄，你到底是何意？”

    玄天负手而立，“世间最难，非是道行增长，也非道心坚固，乃信任。”

    “你该很清楚，吾的确迟早要过那一关。”

    “可即便吾渡不过去，你也没有机会超脱出去。”

    归墟道人沉默。

    他的确没有把握，因为有盘古在。

    而眼前的帝玄，渡劫之时必定是其最为强大的时候，他也未必能占多少便宜。

    帝玄的劫，又何尝不是他的劫？

    帝玄难渡，他更难渡！

    但是，他岂能甘心？

    哪怕有一丝丝的机会，也必然要一试的！

    当年能走出那一小步，这一次，未必不能再前进一步。

    往后，再有几个帝玄这等人物，自己一步步积累，迟早可以摆脱宇宙生灭轮回。

    玄天却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道：“你的时间不多了。”

    他眸光幽幽，望向未来：“你看不到下一个混沌纪元，但如今吾可以。”

    “终极归墟越来越强大，你还能存在多久？”

    “如今你只是在最终的寂灭道劫之时为归墟之地所驱使，终结一切，但终极归墟之地不断壮大，你终会彻底失去自我的。”

    归墟道人心神剧震，难言的恐惧滋生，整个归墟动荡。

    “帝玄，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归墟道人张口咆哮，犹如苍穹的面孔扭曲。

    玄天不为所动。

    “太玄！”

    归墟道人怒吼：“你若不说，吾便去将你的子孙，将你的徒子徒孙统统吃了！”

    玄天眼皮都不抬一下：“你便是吃了他们，吾也能将他们复活过来。”

    说罢，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在求道之路上独行的滋味想必你很是熟悉，换了是吾，若有同道，当欣喜万分，哪怕将来要为敌，却也可以相互扶持，走完应该一起走的路。”

    “没有吾，你无法超脱！”

    “唯有吾，可让你超脱！”

    话音落下，玄天已经走出了小归墟。

    “太玄！”

    归墟道人恼怒，苍穹一般的面孔像是水流一般剥落，化作人形，追了出去。

    但刚刚露头，就有一只手掌拍在了他的脑门上，将他打爆。

    “对于吾而言，你现在……太弱了！”

    玄天的声音在小归墟回荡，归墟之力涌动，良久才聚成归墟道人。

    “三世身法门，我的确是小觑了……”

    归墟道人面色阴沉，然后身形再度融入小归墟。

    只是，此前玄天的一番话，却犹如魔咒一般，不断在他心间回荡。

    ……

    离开小归墟，玄天回到弥罗宫。

    至于归墟道人，他不奢望忽悠，不对，是说服，只做一步闲棋。

    成了自然万事大吉，不成也无所谓，不抱希望。

    眸光观照寰宇。

    人界、妖界、巫界……

    突然，玄天眸光一凝，“第三次讲道开始了么……”

    只见，寰宇之内，许多人元神出窍，往一地而去。

    这些人，既有女娲这等已然证道混元的存在，也有伏羲这样的斩尸准圣，也有玄都、广成子、多宝这般的仙神。

    玄天眸光移动，来到九幽地府，然后在黄泉海上见到了一座不在过去、现在、未来的岛屿漂浮着。

    而岛屿之上，有一道宮坐落。

    蓬莱岛，碧游宫！

    玄天起身，一步迈出却又停顿了下来。

    “罢了，心中既然已经有了答案，便不去打扰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