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祯十八年十一月二十八日,陈邦傳和岑继福的三万联军,以泰山压顶之势杀到了迁江城下。
沿途只要遇到村落,不管降不降,一律杀光烧光抢光,血肉横飞,百姓遭难。
撤到迁江的朱亨嘉早让人将城外三里内的树木房屋全都铲平,又沿城挖好了壕沟,城下布了陷阱、铁蒺藜、木桩等物,收集了水源粮草。望着城头的十门大将军炮,朱亨嘉有了精神,这些炮是从梧州运来的,因为太重,山区不便携带,所以留在了迁江,这下有了用武之地。除了大将军炮,城头还有二十多门佛朗机炮,为了增强守城实力,朱亨嘉将刘贵水营战船上的所有佛朗机炮全部移到了迁江城头。
迁江小城,只有南门、西门可供人出入,东门和北门是水门,东门对着清水江、北门对着红水河。靖军的船只密密麻麻地停在红水河上,朱亨嘉做好了准备,万一守不住迁江,就撤到河对岸去,保住老命要紧。
朱亨嘉自守西门,令史其文守南门。西门的盘龙大纛下,守旗的亲卫手持腰刀,威风凛凛。朱亨嘉眺望着敌军,神色凝重。
旷野、田地、官道上到处都是陈军,连绵不断、络绎如川。陈军一面布置阵地,一面擂鼓,数百个战鼓同时响起,气势惊人。
迁江城西门外,陈邦傳骑着战马,在七大土司的阵列前动员:“儿郎们,大道理本将就不说了,拿下迁江城,让你们大索三日”。“万胜!”土军士气如虹,欢声雷动。陈邦傳在思恩多年,深知土兵习性,先放任他们抢劫村庄,又声称破城之后让他们大抢三天,真的是“带兵有道”,一下子就激发了土兵的凶性。
伴随着有号角有节奏的鼓点,土兵们扛着云梯,推着冲车,往城墙缓缓移动。陈邦傳却让自己的本部人马列于土兵之后,这些都是他的心血命根,舍不得白白消耗在攻城战上。
迁江南门,岑继福悄悄地下令自己的土兵,虚张声势即可,不可离城太近。
看着西门前的陈军随鼓而进,声势如雷。朱亨嘉冷笑一声,也下令擂鼓。“咚,咚,咚”,城头上靖军战鼓随着陈军的移动也有节奏地敲响。
“敌军即将攻城,诸军各归本位”
“扰乱军心,妄自慌乱者,斩”
“不听号令,东张西望者,斩”
“临阵脱逃,抛弃军械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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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条军令下达,靖军军士依令而动,等待着大战来临。
陈军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上百辆填壕车和上百辆投石车缓缓地向城墙外的壕沟移动,投石车后列着长牌手和弓箭手、火铳手。
“炮手准备,放炮”,靖军炮兵把总赵二虎赶紧下令。城上的大炮和投石车将一枚枚散弹和石弹射向城下的敌人。
“呯!”一辆填壕车被石弹砸中,轰然散架,
“啊!”几个指挥填壕的土兵被火炮轰死。
“呼!”一辆投石车起火燃烧。
土兵们冒着炮雨,缓缓地将壕沟一点点填平。填壕车后面,土兵们推着上百架投石车往城上发射石弹掩护填壕。土兵后面,则有负责掩护的陈军长牌手组成牌墙,弓箭手、火统手在牌墙后,对着城头攒射,掩护投石车投弹和填壕车填壕。
两天后,陈军付出了一千人的生命,终于填平了壕沟。更激烈的战斗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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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嗖,嗖”,城上的靖军射出了定位箭。
“一百五十步,弓箭手准备”,“一百二十步,火铳手准备”
“第一队,射”
“第二队,射”
“第三队,射”
城上铳弹、弓箭如雨幕般射下,一个又一个土军栽倒在城下。土兵们终于冲到城下。靖军的弓箭手和火铳手不再齐射,而是躲在箭垛后面点射,将一个又一个敌人射倒。
“杀”,一个从云梯上爬上城墙的土兵,用俍刀砍死了一名靖兵;“杀”,一个靖兵长枪一捅,将一个土兵刺倒;一辆冲车刚冲到城门脚,就被巨石砸散;一辆鹅车被城头的火油引燃??
五天时间,陈军损失了三千土军,却毫无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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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江县陈邦傳中军大营,都阳土司王龙哭告陈邦傳:“将军,不能这样打了,再打下去我的儿郎们就拼光了”,王龙的两千土兵伤亡了五百多。
“王头领,你不要急,等打下迁江,让你抓两千个奴隶娃子”,陈邦傳安抚。
“陈将军,不是吾不尽力,是实在攻不动了。明天还是让你的人马攻城吧”,王龙愤愤不平。
“好吧,明天本将亲自攻城”。陈邦傳觉得老让土兵攻城,自己不动,后面土兵就不好带了。
“将军,南门的岑继福一直在佯攻,保存实力,居心叵测;我部土军又伤亡太大,军心浮动。不如撤回大明山防守”,胡执恭劝道。
“先生的意思吾明白,明天吾亲自攻一天,要是攻不动就撤回大明山”,连江城近在眼前,陈邦傳有点舍不得。
“唉!”胡执恭不再相劝,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安
??
迁江县衙内堂,黄婉正在帮朱亨嘉揉着肩膀。本来朱亨嘉把黄婉留在离战场远又安全的浔州。但黄鸣鹤带了永安黄氏两千土兵随朱亨嘉出征,黄婉听说朱亨嘉吃了败仗,担心父亲的安危就赶到了迁江。朱亨嘉还以为黄婉是关心自己,非常感动。
“婉儿的手柔若无骨,真美!”
“大战在即,监囯难道一点不担心吗?还有心情戏弄臣妾”。
“呵呵,婉儿有所不知。孤这是大将风度,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哦,难道监囯想到了破敌的妙计?”
“非也。孤有战船在手,打不过就乘船跑呗”。
黄婉??